149. 第 149 章 三合一(1 / 2)

萬幸皇甫欽到了齊州, 並沒有受到任何性命威脅,且如今在屛玉縣過得極好,還入了十二屬, 替這老百姓們儘得綿薄之力,也不枉然少年之時所誓。

他們雖非出生在最底層,但卻因家道中落,不得不吃這人間百苦,又因身後無大樹可乘涼, 因此從前行事各種受阻, 一腔的熱血無處而灑。

也親眼看到了底層老百姓們艱難生存, 一生所夢,便是想為老百姓們做點什麼。所以當初李木遠拋去橄欖枝的時候,皇甫鉞其實是不認可他這個被王叔奪了帝王的失敗者。

但他的確太需要一個機會了。

於李木遠, 他或許沒有做到傳統意義上的效忠, 但是對於天下, 他是無愧的。

而他眼下這話, 卻是叫李木遠嗤之以鼻,“你一介武夫,什麼時候竟然也是這樣巧舌如簧?”

皇甫鉞是了解李木遠性格的,更何況現在他作為一個曾經的帝王,落魄到了此地步,所以完全可以理解此刻他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也自然就不會惱怒他這些不客氣的話語。

雖沒有做到當初對於他的恭敬尊崇, 但也做到了作為一個朋友的尊重, “不是詭辯。”

“嗬。”李木遠笑了一聲,到底這天還是冷了,飄落下來的白雪對於穿著舊棉袍的他很不客氣, 一陣陣寒意很快就穿透了不算厚實的舊袍子,冷得他下意識地將兩手都收進袖籠中。

他這個將手伸進袖子裡取暖的舉動,忽然叫皇甫鉞覺得有些心酸,他是有慈悲心的,對於李木遠的所有不讚同,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諒解,所以他掃去了那凹凸不平的長桌上的雪,伸手替李木遠將那些吃飯的家夥都收進了一旁的布袋中,“你不必與我置氣,雪越來越大,天也越來越涼,走吧。”

李木遠覺得他這是在可憐自己,略感到有些被羞辱的意思,但天太冷了,這雪也太無情了,一如那些離自己而去的所有人一樣。

最終他還是屈服,任由皇甫鉞收了攤,跟著進了一家小酒館。

店家剛溫過的酒帶著熱氣,很快將李木遠一身的寒氣給驅散完了,許久不曾踏足過的這樣的雅間裡,哪怕在這樣的小城鎮上其實很簡陋,但也給了李木遠許久不曾有的溫暖。

但這份溫暖並不能讓他原諒皇甫鉞的背叛,明明曾經這天下,差點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一切都是因為皇甫鉞。

因此在兩三盞熱酒下肚後,又墊了些如今對於他來說頗為豐盛的飯菜,他的怒火便也重新隨著這恢複的體溫而升起了。

“你以為,本王會原諒你?”所以他挑眉開始討伐起了皇甫鉞來。

酒有些涼了,皇甫鉞繼續自己動手在桌上的小泥爐裡溫著:“我以為你看出來了,我不是來求你諒解的。不管如何,我們曾經共同朝著這一片天地磕頭,不求有難同當,但求有福同享,這話我始終記得。”

“所以你如今來施舍我?可笑。”其實在沒看到皇甫鉞的時候,李木遠對於自己的未來還因為傳國玉璽的出現而充滿了期待,覺得也許自己這潦倒不如意的人生,完全可以借著這傳國玉璽重新改寫。

未來,應當充滿了無限可能。

但眼看著坐在自己對麵從善如流的皇甫鉞,李木遠忽然喪失了原本的積極。他了解皇甫鉞,這個在戰場上屢戰屢勝,殺氣騰騰的殺神大將如今能眉目慈善,語氣和藹地跟自己這個舊主坐在這裡。

可見,這天下怕是真要太平,再也不允許任何人翻起半點風浪了。

但心底總歸是不甘心的,所以李木遠問出了心裡的疑惑:“憑什麼?難道就僅僅因為貞元公?因為他身體裡那點可笑的血脈?便讓你們一個個前赴後繼,為他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也在所不辭?”

皇甫鉞一板一眼地糾正著他,“不是為他。”隨後放下酒壺,認真地看著皇甫鉞:“也許說是為了天下老百姓,你可能覺得道貌岸然,所以那你就權當是為了我們自己吧。”

“嗬嗬,本王的確不明白!”李木遠當然不會相信什麼為了天下老百姓的鬼話,人哪裡有不自私的?“我給了你兵權,給了你無數的權力,完全放手於你,那戰場之上,便任由你主宰,可是你卻自甘墮落,願為那霍家的小子作為馬前卒,實在是可笑。”

皇甫鉞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怎麼想著試圖勸服李木遠相信這個嶄新的王朝呢?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由始至終所追求的,並非全部的權力。

他也是有心的,哪怕他在戰場上猶如冷麵閻王,殺人不眨眼,但是麵對身後的千千萬萬同胞百姓,自己自然是希望他們對未來的生活有期盼。

這僅僅是當初他在遼北大軍當前,選擇投了的緣故。

但是他沒有想到,真正接觸或是融入到了這個新生的朝廷之後,他才意識到,為什麼當年有那麼多人如此狂熱地追著貞元公。

他不知道貞元公想要的盛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但是他想,眼下可能才是建國之初,但他卻已經從老百姓們的臉上,看到了什麼是所謂的盛世。

各類考試或許聽起來很多,但每一個環節都公平公正,再也不是從前那樣腐敗的朝廷,即便是沒有雙手朝上司奉上千萬金銀,隻要努力了,也有真才實學,仍舊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過這其中最為令他震撼的,不是在這無聲無息之中,天下寒士的身份在這無形中被提高,甚至與世家子弟們擁有著同樣的機會,不管是入朝為官或是入學開蒙。

這幾乎是沒有給這些所謂世族們半點反應的機會,現在滿朝裡已經到處是寒門出身的官員了。非同從前一般,大部份皆是世家豪門裡走出來的二代三代。

而這女子們除了可以出來拋頭露麵之外,竟然還可以入學可以為官。他從前就覺得母親不是個尋常女子,如若有男子一樣的機會,必然也是有一番作為的。

果然,自己沒有看錯,女人並非隻能是圍繞這丈夫孩子和灶台,原來踏出大門走上了仕途,她們做得並不比男人差。

如今他們也不必為男子,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了。

甚至在某些職位上,她們這些女官員比男官員做得還要儘善儘美。

隻是可惜了,母親沒有活到現在,不然的話,也許她也能憑著自己的本事求得個一官半職的。

除此之外,還有朝廷對於官員們的態度。

說來也是可笑,曆代的朝廷裡,最是不缺少的便是諫官,隻是可惜他們鮮血都灑在了金鑾殿上,仍舊沒有能勸說得上麵的帝王迷途知返。

而如今十二屬內外,都不曾有這樣的官員,但朝堂之上,卻是一派清明之相。

當然,大朝會時候的熱鬨盛況他也見識過了,那些官員們在帝王的麵前爭執得臉紅脖子粗,甚至有人直接提出了對帝王決策的質疑,但這並沒有發生官員被杖斃的悲劇。

因為上至這大朝會的官員,下至民間黃毛小兒和耋耄老人,隻要天子群臣有錯,他們都可以指出來。

如此,哪裡還需要什麼諫官?

天下的百姓,便是最好的諫官了。

“你也不需要明白了,我此番尋來,幫不了你彆的,隻能讓你免受這饑寒之苦。”他說著,從懷中拿出隻將早就準備好的銀票和新的身份名碟一起遞給了他。

一麵又道:“我沒有可憐你的意思,隻是將你作為朋友來照顧。”說完,起身端起那又有些涼了的酒,“這一杯,謝你當年的提攜之恩,沒有你的確沒有今日的皇甫鉞,我敬你。”說罷,隻仰頭一飲而儘。

緊接著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這一杯,敬你當初……”

李木遠心想大概是自己許久沒有沾酒了,竟然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滿腦子都是皇甫鉞冠冕堂皇的鬼話,以及一杯又一杯的酒。

反正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皇甫鉞的身影,隻看到了桌上他留下的身份名碟和銀子。

李木遠的第一反應,的的確確是完全被羞辱了。

他氣得將杯盞砸了,甚至想要連帶著那給自己帶來溫暖的火爐也給打翻。

但最終他還是屈服在了寒涼之下,盯著那些銀錢和身份名碟看了半響,終究將手伸了過去。

他想,他不可能就這樣作罷的,當年太祖皇帝以一支竹竿便能起義,打下這萬裡江山。

他現在有錢又有了新的身份,完全不用在這樣躲躲藏藏,時時刻刻擔心被發現身份。

他可以大大方方去往河州了。

李氏宗族的族人,幾乎都在河州,上京那些真正的豪門貴胄們,也都聚集於此。

宮裡的那些太監宮女們尚且能攢出了那驚人數量的銀錢,那麼這些人的手裡,隻怕也有著足夠招兵買馬的銀錢。

也許河州才是他的真正起點。

如此,他對未來在這一瞬間又充滿了期待。

但是李木遠不傻,他雖然不知道皇甫鉞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但現在的皇甫鉞已經不是自己的人了,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去往河州,給這個他自以為不錯的朝廷添麻煩。

於是李木遠回到自己破漏的住所,像樣地沐浴了一回,然後買了一身袈裟衣袍,便將自己的頭發都給刮了個乾淨。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可如今非常局勢,為了光複大虞江山,他豁出去了。

好像剔了這頭發,他就真的是個和尚了。

且又為扮得像樣,他在乘船去往另外一處小城鎮後,決定先到那裡的小廟裡掛個單。

這樣的小寺廟裡,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大州府裡香火鼎盛的寺廟裡出來的,李木遠隻隨意編了個身份,如今又恢複了自信的他,尚且尋回來了些貴氣來。

使得那小寺廟裡的老主持沒有半點懷疑,便果然將他當做是那大州府裡來的著名僧侶。

如此自然是舍不得放過這個好機會,於是總不肯放過李木遠,但凡有空就拉著他講佛辯經。

李木遠生怕露了馬腳,畢竟自己還要靠著這和尚的身份渡河去往河州。

於是隻能咬牙忍下來。

可沒想到這老和尚不好敷衍,真是對佛法有些研究的,迫使了李木遠不得不拿起經書來翻看。

以免到時候與他麵前露出了馬腳來。

佛能勸人妄度苦海,放下屠刀,可見佛經裡的那些道理是真能說服人心,掃去那心頭的貪嗔癡。

所以地上李木遠越來越專研佛經,竟然是將他原本的意圖給忘記了。

老和尚對他折服不已,如何也要將這小寺廟交托給他來管理,自己退居二線,以至於李木遠不得不先留在廟裡做起了主持。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皇甫鉞在從這不起眼的小城鎮離開後,便返回了屛玉縣去。

這個時候終於也得了竭州三地為何沒有傳回白亦初的捷報緣由了。

其實龍玉早就大敗在謝離枯手底下了,漢州以及他的老巢竭州也早已經重新回歸了原來的圖紙中。

唯獨是到了這河州,白亦初便是不敢貿然前去了。

任由誰也沒有料想到,那些錦衣玉食高高在上慣了的貴族們,為了護住他們的榮華富貴,竟然可以卑劣到拿城中的老百姓們來做擋箭牌。

白亦初的大軍還未到之際,便有不少老百姓被綁成了粽子一般,掛在了城牆上。

白亦初的大軍若是敢貿然往前一步,他們便將這些老百姓殺一百。

河州是個好地方,一麵臨靠著竭州,三麵環海。

一開始白亦初就納悶,龍玉為什麼要守在竭州?他完全可以退到河州去,那樣的兵家之地,易守難攻。

不過如今白亦初踏足在這河州城外,終於明白龍玉為何沒將他的王朝中心點放在河州到底是為何了。

這些權貴們的歹毒程度,完全超出了他們的下限。

他們有足夠的銀錢,也早就遷移來此,因此這城牆牢固不可破,說是銅牆鐵壁也不為過。

除此之外,還有這些普通老百姓的性命懸掛於此。

所以白亦初便也是到了這河州受阻,寸步難行。

白亦初要如何解決這困境,皇甫鉞並不清楚,但如果這城門真進不去的話,白亦初隻能選擇從海上進攻。

但皇甫鉞知道,謝離枯的水師大軍如今雖也是有無數的船隻,但那也僅僅限於河道之上罷了。

要入那奔騰大海,那些船隻經不起摧殘。

所以當下的方案,要麼去往遙遠的儋州朝顧家借船隻,要麼就等著朝廷的船舶司開設後,自己建立戰船再打過去。

雖然前麵的法子,到底是比後麵的要快,但也少不得是要半載。

皇甫鉞不免是有些恍惚,心想原來這天下要定,是這樣艱難的。

但當他從暗探口中得知李木遠剃度出家後,還是大吃一驚?摸不準他這次又是什麼套路?

卻不想消息一次次傳來,這李木遠真在廟裡留了下來,日日夜夜挑燈講經參研佛法。

這倒是奇了怪了。

不過當下他也顧不得此事了,回到屛玉縣已經年後了,一次三考的科舉已經過去了,如今這千千萬萬的學子們都在苦等消息。

至於一考二考被刷下來的,如今正安心的複習,準備爭取能扛過接下來十二屬的考試。

即便是起點不如那科舉三考都過了的考生們,又是從最底層做起,但終究好過再等兩年的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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