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說:“我決定不走了,自私些,為自己而活。”
一個則說:“他答應娶我了。”
說完後,兩人都紛紛驚訝地看著對方。
藍黛沒有想到,原本還態度堅定回舉月國的朱邪滄海忽然就改變了想法。
而朱邪滄海沒有想到,藍黛居然直接就朝那挈炆開口要他娶自己。
“你……”
兩人麵麵相覷,再次異口同聲。
於是朱邪滄海先開口:“你先說。”
“我問挈炆,可不可以娶我,隻要他娶了我,就是救我一命,我將來一定報他的恩德。”隻有挈炆這樣的身份,舉月國的皇兄們知道了,才不會派人來強行將自己帶走。
舉月國不敢冒這個險。
而在這後虞,李儀她應該不用想了,人都見不到……更何況,聽說這位陛下,早前隻有兩位側夫人他都覺得過於吵鬨,將來也隻會娶一位正妻。
不管這是不是傳言,但也都意味著,他不會娶一個番邦女人為正妻的。
但是藍黛她也不甘心為妾,所以她最好的選擇就是挈炆了。
挈炆的身份一樣尊貴,他的母親是大虞公主,父親是迦羅國的前朝過王,等自己嫁給他的消息傳到了舉月國,自己的那些至親之人們即便是惱怒憤恨,他們也無可奈何了。
可若隻是選擇了一個尋常的百姓,那麼舉月國是不會放了自己的。
“我沒有想到,他很爽快就答應了。我很感恩他對我的救命之恩,即便可能他與大部份人一樣,都是因為我這張臉,但對我來說,卻是有很大的恩德。但他有權有錢,我給不了他什麼,隻能做一個好妻子,一輩子愛護他。所以滄海,我不會再回舉月國了,我在這裡,有自己的家了。”
藍黛想,就算是會被舉月國罵一輩子。她也不可能回到那個地方,不單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將來自己的後代子孫不會遭受那些可怕的悲劇。
她說完,認真地看朝朱邪滄海:“你為什麼忽然改變了心意?我看得出來,你早前很猶豫,你羨慕後虞,你一向也比我這個公主還要有責任心,你希望舉月國有朝一日,能有後虞的盛世之景。”
藍黛說到這裡,聲音忽然苦澀起來,“你想過帶我回去,對吧。你想要在皇室和朱邪家維持你的身份地位,就必須帶我回去。”
“你知道?”朱邪滄海有些詫異,他以為他掩藏得很好,藍黛是不可能發現的。更何況她要做什麼,自己也從來沒有阻攔,所以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發現的?
藍黛卻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笑起來:“滄海你真傻,我們一起長大的,你想什麼,我心裡怎麼不知道呢?”
“那你為何還?”朱邪滄海不解,既然早前藍黛知道他的打算,為什麼還一直這樣信任他?
藍黛卻擺擺手,“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了,你很好奇,為什麼你忽然放棄了?”
朱邪滄海想了想,“也許,忽然認識到自己的平庸,深刻了解到自己隻有這一腔熱血,卻沒有可匹配的能力那一切都是徒勞,所以我放棄了。”說完這話,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心裡這塊大石頭,渾身通暢,我不知道死後月神會不會將我作為舉月國的叛徒,把我打入地獄深淵,但是我想如果我留在後虞,以後也為此處的老百姓們儘一份力,那麼這紫羅山鬼以後會不會保佑我?”
“會的。”藍黛想,以誠相待,想來神靈也會感動的。
而另外一邊,周梨聽到挈炆說要和藍黛公主成婚,且兩人都商議好了時間,一時驚訝得叫出聲來,“你倆不會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吧?”她明確地記得,兩人今日才開始說話的,就算是什麼火,也不可能燃得這樣快吧?
“那倒沒有,不過遲早的事情,她很坦誠,說表哥那裡攀附不上了,就退而其次找我。”
周梨看著挈炆那一臉的歡快模樣,表示十分不理解,“成為代替品,你還挺高興。”
“怎麼會是代替品呢?她和表哥又不熟。”挈炆倒是很理智,見周梨擔心自己,反而寬慰起周梨來,“你擔心什麼,你看子星子月他們爹娘,不也是先婚後愛過得其樂融融麼?你要對我有信心,何況你想想,這藍黛都坦誠到這個地步了,可見往後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心眼的。”
“你倒是看得很開。”周梨扯了扯嘴角,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感覺他這婚姻實在是兒戲了些,即便是他的確喜歡那藍黛,但是藍黛眼下並不喜歡他,隻是將他作為一個庇護所罷了。
“我為什麼看不開,我喜歡她,她正好想嫁給我,天下再也沒有比這個美好的事情了。”挈炆的確是開心,從他的神色飛揚的神情中就能察覺出來。
周梨不得不承認,挈炆說得是有道理的。“好吧,那祝福你,但此事非同小可,你須得同表哥說一聲才是。”畢竟藍黛的身份特殊,且還是偷偷跑來的。
就是為了逃婚。
不過周梨想著她那樣美,又是個活潑善良的好姑娘,真嫁給她的哥哥們……那如同墜入地獄又有什麼區彆呢?於是拍了拍挈炆的肩膀,“我想,算是當你救人一命了。”
挈炆讚同她這個說法,“是啊,還平白無故賺了功德。”但即便和表哥說,也隻是說一聲罷了,他們倆定下的成婚日子很近。
三媒六聘,所有的禮節都要在半個月裡完成。
想到這裡,他便朝周梨說道:“明日你要去見表哥,你幫我轉達一聲,這幾日路政司我也先不去了,成婚也是頭一等大事。”說著,見前麵就一個攔車點,忙喊了車夫在那裡放他下去。
周梨不解,“你作甚?”
“去同先生說一聲,到底他將我撫養長大,如今我要成婚了,當是與他老人家告知。”所以挈炆打算在前麵轉車,去找薑雲長。
周梨聞言,倒也沒阻攔,隻是想到他這婚事來得太快,也是怕他嚇著薑雲長,便提醒著:“婉轉些,藍黛和你說的那番話,你莫要直接同先生說,就講你們一見鐘情,情投意合。”
“知道,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挈炆十分上道地接過周梨的話茬。就是有些遺憾,“阿初不知幾時能回來,他是沒法參加我的婚禮了。”
一時也是忍不住感慨起來,這兜兜轉轉的,周梨和白亦初這兩個從小就定了娃娃親的未婚夫妻,到這最後竟然排在了所有人的最後成婚。
但是對於此事周梨也很無奈啊,但也隻能表示理解,“沒事,最多也就是再等一兩年罷了。”
兩人在攔車點就此分道揚鑣,等回了家去,周梨洗漱完了提著筆給白亦初寫信,翻來覆去想,要不要和他說這挈炆成婚之事?一時又想著信送到的時候,挈炆和藍黛都是夫妻了。
最後,還是寫了,不過沒有說著其中細節,隻簡單寫了一句,挈炆與舉月國藍黛公主鐘情成婚。
隨後才嘮起家常閒話來,又問起莫元夕之事。
哪裡曉得她這信隔日才送出去,午時在大家震驚挈炆和藍黛公主的婚事之際,沈窕拿了南方的信來。
竟是白亦初的來信,中間夾著莫元夕的信箋,她嫁人了。
嫁了一開始隻信中給自己說的那個小兄弟謝離枯。
眼下城中盛行送鮮花之禮,細細追溯起來,還是這謝離枯總是送莫元夕鮮花。
可惜了,自己沒能親眼送她出嫁。
兩人雖說是主仆,但和那姐妹也沒什麼區彆呢?又在金商館裡並肩而行這麼久,那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沈窕也看到了信,滿臉的驚訝,“可元夕姐不是說,不會嫁給比自己還小的男子麼?”
“所以話可千萬不要亂說。”不然一語成讖。
嚇得沈窕趕緊閉上了嘴巴,順道又拿了幾張請帖出來,“王姑娘的長子滿月酒就在本月十九,還有劉大人馬大人家最近要娶媳婦嫁女兒,又有章大人家的老太太要過九十九大壽,九十九大壽呀,這老太太好福氣,不得五世同堂了麼?”四舍五入就是一百歲了。
多久沒見過百歲老壽星了。
周梨每抬頭,想著王洛清到底算自己的弟子,夫婿又是久茂的,當然是要去的。
其餘的找人送禮過去便是。不過聽到沈窕說章家老太太九十九大壽,五世同堂了,便道:“沒,他們家一脈單傳,這孫子還是章大人夫妻不惑之年才求來的,章大人也是張老太太不惑年才生下的,如今滿打滿算,也就是三代同堂罷了。”
“哦,原是如此。”沈窕一臉了解的表情,隨後不知想了什麼,“這種一脈單傳的,那往後哪個姑娘嫁到他們家去,壓力得多大啊,隻怕都在催生,好叫這老太太能抱上曾孫子。”反正這種自己是見多了的,要是不生那就是不孝,故意讓老太太走的時候還閉不上眼睛,好大一頂不孝順的帽子壓下來啊!
不過他家這一代又一代的,中間年紀差距都這麼大,怕是祖墳出了問題,不然老太太不惑年才生了章大人,章大人夫妻半百才得了章公子,那麼以此類推,以後章公子有孩子,不得是花甲之年麼?
當下隻連忙將自己這個發現同周梨說。
不過周梨卻是當做玩笑話,“彆說還真有可能哈。老太太大壽是哪天啊?章大人原是貞元公的人,再朝也是儘心儘力,那日我得抽空去。”
沈窕看了看日子,“那不巧,挈炆那天成婚呢!”
“額,那你代我去吧。”周梨想著,還是挈炆成婚重要些。一時少不得埋怨起挈炆成婚之事過於太急,眼下城裡倒是有不少這種專門幫人主持操辦婚禮的酒樓,但是還是將姐姐和元姨忙得不行。
畢竟請帖什麼,還是要自己來做準備,不然人家酒樓裡哪裡曉得你有什麼親戚好友?
她們倆本來在替蘿卜崽做準備的,如今叫挈炆插隊,可將兩人給忙壞了。
不過轉頭想,她倆人天天就盼著這個娶親那個嫁人的,如今家裡連有兩門親事,這下該叫她倆歡喜了吧?
一時想起那樣兒的身世,也不知韓玉真那邊幫忙打聽的人,可是已經尋到了消息?
忙了一日雜事,下午點卯回家,在馬車上看到表嫂崔氏和雲夫人在前麵天橋上說話。
她二人也看著自己了,揮手打招呼。
好一陣子沒有遇到人了,周梨索性在前麵的攔車點下了馬車,上了天橋,隻見兩人果然在這裡等著自己。
崔氏遞給她一杯果茶,“就曉得你會來,我叫了雲予他娘等著。”
“你們這是作甚去?”周梨疑惑,實在想不到她兩怎麼聚在一處了。
便聽崔氏笑著:“你倒是貴人多忘事,央央和雲予要成婚了,她爹娘在鷺州那邊倒是會偷懶,隻叫我這個做表姐的幫忙操辦,到時候他們那頭直接來吃席就是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竟是不曾聽到半點風聲。”雲予和崔央央都要成婚了,又連忙問定的日子是哪天。
卻聽雲夫人說是下月二十八。
周梨一聽,愣了一回,“那是巧了,這二十八果然是好日子,難怪章家老太太長命百歲,人家這日做大壽,央央要出嫁,挈炆和藍黛公主也是這日的大婚。”但更發愁的是,那章家老太太的大壽是叫沈窕幫忙跑一趟,那這崔央央和雲予的又當如何?
跟挈炆感情非同尋常,不可缺席,但是雲眾山這裡的情義,也是甩不脫。
崔氏聞言,連連點頭道:“是了,我也是今日才曉得,挈炆和藍黛公主也是定了這日,方才還與你雲大嫂說,與其我倆到處奔波操勞,不如找他們商量一二,也不在各家院落裡辦了,學著前陣子那些新人們,直接叫酒樓裡全包了,到時候在酒樓裡訂個上房來做新房,我們這些吃酒吃席的,也都省力,免得到處跑。”
不說兩對新人的親戚朋友差不多,就是那十二屬的同事,也都是一波。
與其叫人兩處奔波吃酒,倒不如聚在一處。
去年這城中裡跳花節後,就有大波新人成婚,那時候樣樣短缺,弄得緊張兮兮的,時間幾乎都定在一起,旁的不說,那八抬大轎都不夠用,喜婆更是不必多說。
所以便有酒樓趁機推出了新業務,承包這些酒席不說,還給布置新房等等。
反正一應俱全,也不要主人家多操勞。
那時候就興起了這業務,今年跳花節後,這樣的生意單子,酒樓裡就接得越發多了。
所以業務水準也是相當的成熟,像是家裡房屋不夠寬廣的那些,更願意將這喜宴都包在酒樓裡。
周梨一聽,自然是一百個讚成了,“這主意好,隻不過央央父母那邊是願意的麼?”心裡想回頭不如跟挈炆商議,酒席和雲家一起包在同一個酒樓裡罷了。
到時候隻用準備新郎新娘的喜服等,多簡單的事情啊。
“他們還巴不得做甩手掌櫃呢!不然你以為怎會托付到我的頭上來?”崔氏早前自然是寫信提過了,那邊是沒有意見,反正女兒的嫁妝他們準備得足夠豐盛,雲家這個親家雖說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親家公也是貞元公的人,和李儀這個皇帝關係也不是一般,女兒嫁了也沒有多吃虧。
最重要的是,這樁婚事是女兒自己相看的,比起以往為了鞏固世家權力而聯姻嫁給沒有感情的子弟們,不知要多幸福呢!
所以即便是私底下聽人說他們家這小女兒自甘下賤,嫁了個尋常子弟,也沒半點氣惱。
反正兒子在完州那頭,又做出不少好政績來,夫妻兩個是不指望用女兒聯姻來鞏固家族地位。
因此覺得那些人私底下講這樣的話,不過是嫉妒罷了,畢竟他們家的女兒想要嫁給誰,可由不得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