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第 168 章 三合一(2 / 2)

如此一來,這黃豆子就跳到麻袋上,好過跳進旁邊地裡溝裡更容易收拾些。

這廂沈窕趁著她和小孫子們在邊上鋪麻袋的功夫,便插嘴道:“先不要送他們去挖礦,常言說的好,要致富先修路,這木棉村因地勢環境,獨天得厚,一年兩季糧食,這整個三姑縣裡,唯獨他們村子有這等殊榮。”

隻不過這縣處於大山深處的山坳裡頭,地勢低窪,好在又有四五條小河流橫穿而過。

所以即便遇到山洪水泄,也不擔心這村子被大水淹沒。

萬般好,可謂算得上是一方金窩窩。

可同樣的,此處地勢那叢山峻嶺裡,要出去實在是千難萬險,各家同彆處的老百姓比起來,雖是有糧食,但也還沒有達到家家戶戶都能養得起驢馬的狀態中。

所以他們這辛辛苦苦攢錢,為的就是哪一日能將這路修起來,到時候能讓驢車通行了,小孩子們也不用總是困在這大山裡。

所以沈窕此刻正是打算,到時候拿林浩遠帶人來了,彆就這樣放他去挖礦,讓他帶著這些七岔岩的土匪們,替木棉村將這朝天大路給挖通了才好。

孫大娘在一旁鋪著借來的麻袋,聽著他們三人一會兒說叫林浩遠這個知州去挖礦,一會兒又說要留下來先給他們木棉村挖路。

雖不知是真是假,但也是將她聽得個心驚肉跳的。心說這李姑娘他們的商隊到底是做什麼皮毛生意的,膽子也忒大了。

自己以為他們將七岔岩的山賊給捆了扔在田壩裡,又要這業州的知州大人親自來贖人,此舉已經是驚天動地了不得了。

誰料想他們這意思,分明不是打算等那林知州來了,拿糧食銀錢賠償就完事的。

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將人放走。

聽得她那心是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沈窕的建議周梨覺得很實用,於是朝乾三看了過去:“聽到了吧?能不殺儘量不殺,咱先給留著乾活,到時候直接累死跟你殺死有什麼區彆?”

而沈窕見周梨已經采納了,也就不在多言,忙去問一麵側耳聽他們說話的孫大娘:“大娘好了沒?”

“好好,好了。”孫大娘聞言回過神來,連忙答應道。

沈窕方扛著連架杆過去了。

到底是習武之人,這掌握了技巧,黃豆子又都幾乎曬乾了,打了個二三十個來回,幾乎都從黃豆莢裡脫出來了。

接下來隻將這黃豆莢黃豆杆拿抓耙給耙出去,便是黃豆莢碎末和黃豆子了。

那乾三這時候也已經去搬了木風車分離。

這道工序之後,黃豆子是顆顆分明,可以直接裝袋了,到時候要吃的時候,便用簸箕篩一篩,將那些木風車沒有分離出來的雜質挑揀出來,便可以下鍋。

這些黃豆看著雖是不多,但若是孫大娘帶著孫子們一起做,到這一步怕是得天色擦黑才能完工。

而且就那木風車,她自己一個人也搬不動。

因此十分感激,也顧不上此前聽周梨他們說要讓林知州去做礦工之事,隻趕緊挑撿了十斤豆子泡起來,準備明日給做豆腐吃。

如此這般,周梨翌日也是早起來幫忙。

泡發了一夜的豆子鼓鼓脹脹的,周梨喊了兩甲字軍的侍衛來幫忙推磨。

孫大娘見他們年輕人手腳快,一下就碾了一大桶的豆漿子,立即就去燒大灶,架上了大鍋,隻將這些豆漿都放進去。

騰騰大火下,豆漿子很快就翻滾起來,這時候早就拿出來的過濾架子和紗布都準備好了,隻拿一根長繩子從梁上甩下來,吊著瀝架,紗布四腳就固定在上麵,煮過的豆漿子一葫蘆瓢一葫蘆瓢地舀進去,真正的豆漿和豆渣便就此分開。

豆漿經過紗布過濾,支架的搖動中,豆漿很快就將紗布下麵的木桶給裝滿。

孫大娘歡喜得很,見這些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跟著搭手,自己就在一旁口頭指揮,居然都有些趕不上。

當下留了些豆漿給大家喝,解一解饞,其餘的豆漿又都倒回鍋裡去,這個時候她去村裡人家要的鹵水來了,倒入熱鍋裡的豆漿中。

沈窕隻覺得自己端著一碗豆漿到院子裡喝完回來,豆腐竟然都已經出現在鍋裡了,孫大娘笑眯眯地拿著小篩箕往裡按,一麵將鍋裡多餘的湯水給舀出來。

這一鍋是用來做乾豆腐的,所以一點湯水都要給瀝出去。

餘下的一鍋便是今兒的午飯,豆花。

孫子孫女們早就去菜園子裡采了細蔥芫荽,用來做油辣椒裡的作料,那叫錦上添花。

業州一帶都是喜吃辣椒,所以這豆花加上油辣椒,算得上是一頓美味菜了。

又有新蒸的米飯,便是周梨一向胃口小,都吃了兩碗飯。

回頭和沈窕算著這些天在孫大娘家吃喝,怕是將人家兩三個月的口糧都給吃了。

畢竟他們這隊伍裡,幾乎都是最能吃飯的年輕小子,每頓少不得是要吃個三大碗。

就這十斤豆子做出來的豆花豆腐,一頓就給吃完了。

那豆花既是湯又是菜,做出來的乾豆腐用油炸後,在過一回堿水,切成絲來爆炒,自有一番風味。

一個個吃得腰圓膀粗的,坐在院子裡或是門廊下麵休息,忽聽得村口傳來口哨聲。

原本一開始是乾三帶著甲字軍的兄弟們在那邊監守的,但後來周梨讓他去城裡打聽那杭縣令的消息,所以他便撤下來。

村中人見他們還有彆的事情要辦,便也是主動攬下了這活來。

家裡有男人的男人過去,沒有男人的則是女眷去,反正就坐在那裡。男的若是去了,便在那裡編織籮筐等手工活兒,女人也不閒著,納鞋底縫衣裳。

而如今這口哨聲,正是村裡獵戶做來引野麅子的,隻叫守在田壩裡的人拿著,但凡有異動,便吹響哨子,好叫村裡人做準備。

當下聽得這哨子聲音響起,一院子的人,不管是周梨一行人還是孫大娘與孫子們,一個個都停下手裡的動作,隻齊刷刷朝著村口外,捆綁那些土匪的田壩方向望過去。

哨子聲音很急促,分明是來人不少。

“隻怕當真是那林浩遠來了。”周梨揚起眉頭眺望而去,一麵朝身旁的乾三說道:“你算得果然不錯。”

昨日乾三還說,最遲也就是日後就到。

哪裡曉得這林浩遠來得如此積極,可見這左雲薇在他心中的份量果然是不低。

可越是如此,越是叫周梨心中憤怒。

這林浩遠不是不知道左雲薇所行的都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卻還如此包庇縱容,護她猶如掌上珠。

該說他是個情種呢!還是說他目無律法,徇私枉法縱容包庇!

“走吧。”叫她看一看這情種長個什麼樣子,看到如今蓬頭垢麵滿身大糞的左雲薇後,似乎還能滿懷深情將她攬入懷中。

而當下她一聲令下,十來個甲字軍已經整齊列在她身後,左右又有手握著長鞭的沈窕跟對那林浩遠怒火三千丈的乾三。

待一行人出了轅門,這幾日飽受老焦叔他們‘騷擾’而不堪受擾,躲在房間裡的章玄齡手拿著白本和筆奪門跟上來。

村裡人這幾日裡,看著那被綁在田間地頭的九頭鳥眾人,隻覺得十分的解氣,那時候是沒有多想後果。

然這會兒聽得那急促不斷響起的哨子聲,到底是有些心急起來。

所以當這些年輕後輩們急急忙忙朝著村長和村裡幾個族老叔伯找去,卻見他們一個個雖是著急,但從他們的眉眼裡竟是看不出半點恐懼和擔憂。

甚至是有些興奮!

對,就是興奮!這叫年輕人們不免是捉摸不定,甚至是懷疑起來,難不成他們真是老糊塗了,還沒預想到這接下來的恐懼嗎?

但即便是如此,幾位長輩好似那是胸中有定海神針一般,健步如飛地跑去看熱鬨。

他們麵麵相覷一番,“那咱也看看?”原本他們還想著舉家逃山裡躲一躲的,但是看著光景,好像也不用了。

畢竟真要有事情,一般道理來將,村長他們不是跑得更快麼?

更何況人對於八卦的本能從來就不低,如今見著既然看起來都沒有性命危險,這麼大的熱鬨,不去看看豈不是枉活一輩子了?

於是接二連三,大的帶小的,一個個都朝著村口擠過去,一時間全村的人都湧到了村口打穀場裡。

這個打穀場位置好,正好能一眼將田壩裡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是不敢真像是周梨等人,走到田壩裡去的。

這會兒雖沒看清楚那林浩遠林知州到底來了沒有,但是卻見著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旌旗蔽日,轎馬成群,順著著盤山路望過去,這大隊人馬竟然是一眼看不到儘頭。

不說是村裡的孩子,便是老人們活了一輩子,也不曾見過這樣大的陣仗,當下一個個完全處於那巨大的震撼之中,完全忘記了害怕,也忘記了對方是來討伐他們的。

周梨就站在捆綁那左雲薇田壩不遠處的高坎上,這裡有一個小坡,斜邊上是村子裡廢棄了的燒磚窯。

看著那密密麻麻的人影長龍,少不得是要譏諷幾句了:“這業州知州的依仗排場倒是比絳州知州大。”

沈窕卻是如何都沒有料到,居然會來了這麼多人!又實在佩服,他們是怎麼將轎子從這山路裡抬進來的?

還有那後麵的隊伍,分明是帶刀到矛,不免是有些心虛起來,隻朝周梨悄悄問,“姑娘,你怎麼這樣沉得住氣?他們要是上來就直接動手,咱們怕是沒得半點勝算啊!”

畢竟對方人多勢眾。

“怕有什麼用?”周梨也沒想到啊!這林浩遠會帶了這麼多人了,淺淺一望,上千有餘了。

於是隻將滿懷期待都放在了乾三的身上,“怎麼樣,可是有把握?”

“本來是沒有的,但是一想到商將軍不知幾時能到,屬下也隻能拚命一搏。”乾三也是滿目的吃驚,但凡早前得來的消息,曉得林浩遠會帶這麼多人,無論如何他都會提前做些準備的。

最起碼在這山裡弄一兩個陷阱,牽絆他們的行程也好啊。

他若是不全力一搏,大家怕都是在劫難逃了。

“那好,你現在就去吧。”周梨說道。

乾三一怔,這人還沒到跟前?就去?

隻聽周梨說道:“咱如今也隻能投機取巧,殺他個出其不意了,不然真等他到跟前看清楚了我們的人,你哪裡還有機會出手?更何況以我多年的經驗來講,反派都是死於話多,你看那話本子上不都這樣。如今這林浩遠帶了這麼多人來,怎麼可能不先發言兩句?最起碼也要探一探我們是個什麼身份,怎麼有膽量將他的未婚妻都給綁了。”

沈窕十分讚成周梨的話,連說話本子裡都是這麼寫的。又忙揚起大拇指點了個讚,隨後也朝乾三語重心長道:“三哥,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了。”

這時候隻聽那執筆的章玄齡也幽幽來了一句:“兵臨村下,主托乾三,欲擒賊子……”

乾三沒繼續聽下去,默默地抽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坡附近的林子裡。

他雖是去了,可周梨其實也是沒有把握的,如今也是將手腕上的小弩箭給架起來,“若真有萬一,乾三沒得手,咱也先了結頭目再說。”一麵示意身後的甲字軍們,也將藏在便衣輕裝下麵的□□給亮出來。

他們分明是在這裡商量對策,如何逃出生天。

可是此情此景落入在打穀場村口的老焦叔等人眼裡,隻覺得果然不愧為天子欽封的護國公主,大敵當前,臨危不懼。

村中晚輩們見他們一個個點頭讚揚的表情,表示十分不理解。這時候孫大娘從人群裡擠出來,“老焦叔,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昨日打黃豆的時候,還聽到李姑娘他們說要讓這林狗官去挖礦!”

眾所皆知,這挖礦就等於是前朝的下大獄,甚至還是常常要受酷刑的那一種。

隻不過她話語問出來,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準確答案,反而聽得老焦叔他們幾個老頭子就更興奮了,一個個敲著拐杖,或是撫著下巴的長須,滿懷期待。

好似真的已經看到了那林浩遠挖礦一般。

而此刻與周梨他們擔憂心情不一樣的,是這滿身屎尿的左雲薇等人。

左雲薇一開始沒憋住小的,尿在了褲子裡,那時候隻想,自己身上是那個老潑婦潑灑的尿,自己又坐在地上,就算是濕了褲子大家也看不到,至於尿騷味,自己身上本來就有。

但即便如此,當時還是叫她崩潰大哭。

可那隻是個開端。

這村裡人實在可惡,不給他們鬆綁解手就算了,竟然還有人捂著口鼻過來喂他們東西吃。

好似喂豬一般,一人端著木盆,一人拿著木勺子,挨個往他們的嘴裡塞。

起先左雲薇是不想張口的,可是身體在饑餓之下,已經不受她的思想控製了,所以即便送來的不是美食,還以這種羞辱的方式投喂,她的嘴巴還是本能地張口了。

吃下去的確是叫腹中爽快,但問題又來了。

所以最終她也和所有的嘍囉一般,沒忍住,大的也在褲子裡堆著了,又有一群群蒼蠅在身邊飛來繞去的,可想而知這日子到底是有多煎熬。

現在林浩遠來了,且還帶來了那麼多人救她。按理她該是高興的,可是想到現在自己這副樣子,她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她從來在林浩遠的麵前,即便是落草為寇後,仍舊是他眼裡那個英姿颯爽的小女將,是他眼裡的紅日,叫他一生都心甘情願在後追逐。

可現在自己是什麼樣子?便是那街邊的乞丐都比自己要乾淨。

她無法想象出,自己以這副狼狽的樣子出現在林浩遠的眼前是什麼光景。

於是她趁著林浩遠的隊伍還沒到跟前,朝周梨嚷著要談判。

周梨也好奇,此刻左雲薇勝券在握了,怎麼還要和自己談判?所以準備去一探究竟。

卻是弄得沈窕和身後的甲字軍們緊張兮兮的,生怕左雲薇耍什麼花招。

沒想到周梨走了過去,她開口卻是要周梨立即給她找一套乾淨的衣裳來,還要沐浴。

隻要周梨做到,她就給周梨他們留全屍,也願意留下村裡的小孩的性命。

周梨聽到她恩賜一般的談判條件,愣了會兒,才恍然笑起來:“沒想到,你都是階下囚了,還如此重視形象管理,活該那林浩遠對你情根深種。”畢竟大部份人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和人。

但是她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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