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第 189 章 三合一(1 / 2)

沈窕也十分激動, 猛地一拍手,“肯定的。”隻是與此同時,還傳來了‘啪’地一聲, 很清脆。

頓時將兩人原本朝著村子眺望過去的目光都給吸引過來了,齊齊落在沈窕的衣兜裡。

蛋清很快就順著薄薄的布料沁透, 周梨也回過神來, “你這算是害命麼?”

“當然不算,還是兩顆蛋!若蛋也算,那吃一碗蒸蛋, 得背上多少條命?”但沈窕想,這是重點麼?重點是自己的衣裳臟了!一時又急又慌, 也沒了方才的激動, 隻疾步走到與這進村大路持平的小溪去, 蹲在溪邊一手拉著自己的衣裳, 一麵滿臉嫌棄地將那連帶著杜鵑鳥蛋殼和蛋液掬到溪水裡。

已經碎裂的蛋黃夾雜著那蛋殼碎片, 很快就順著溪水流走。

周梨走到她跟前, 風一吹,隱約是能聞到從她身上傳過來的蛋腥味, “還是換身衣裳吧, 我就先不等你了,我去看看。”

沈窕聞言,回頭看著周梨急促往村裡去的背影, 撅著嘴巴念叨了幾句, 硬是捧水來將那些蛋液都給清洗得差不多, 這才抬腿朝周梨的背影追去。

周梨進了村子,自是不可能走這大道,心中急切的她直徑沿著那一排不知什麼時候長起來的泡桐樹, 抄了小路,很快就到了那牆根下麵。

順著牆根繞到門邊去,還未到就聽得裡麵傳來賀知然等人激動的歡喜聲,她心情不覺也跟著飛揚起來,心想怕是十有八九成了。

一時也加快了腳步,等推門進了院子,隻見她和白亦初騎來的兩匹馬就隨意拴在進門處的棚子下麵,所有的人都在左前方那斜搭的草棚下麵,個個麵帶喜色。

白亦初見了周梨,甚是歡喜,“阿梨,好消息。”一麵忙朝她迎上來。

“我在門外就聽到了?”說罷,隻朝那賀知然求證,“是才研出方子來,還是已經試過,起了效果?”

賀知然的臉上,還是忍不住的激動:“試了,方才你堂兄抬了一下手臂,我瞧他還想張口說話,但藥效沒有那樣快,不過我說話,如今他會以轉動眼珠子來回應是與否了。”

由此可見,他的腦子並未受損,如今說不得話又動不得,都是全然因為那中毒的緣故。

萬幸在藥池子裡泡了那麼久,雖是將他做成了昆侖奴,但萬幸他自己的神誌還是在的。

周梨聽得這話,頓時也是喜開顏笑。

然這時候卻聽那如今算得上是賀知然助手的高陽春說道:“藥效雖有,但怕是要些時日才能見效。”

“隻要有效果,時日長久倒不打緊,更何況俗話說的好,病去如抽絲,若是真能一日就叫他好起來,我倒是擔心得很。”周梨說著,眼裡仍舊是帶著歡喜的,又和白亦初一起細問。

得知賀知然已經得了苗氏的準許,所以是放開手腳拿這周天寶做了實驗,萬幸老天爺憐惜這善良人,得了好運,這藥放在周天寶的身上見了效果。

他們是打算再等兩日看,若是周天寶能自主動起來,而非那乾活的指令,那就說明著藥果真是有用的。

隻不過他們如今配置出來的是藥浴,但也不見得哪家有這樣的條件,更何況這被拐騙做成昆侖奴的,又都是鄉下尋常百姓人家。

所以打算將這藥改良一一,做成了那藥貼,倒時候隻管貼在他們的各穴位上,如此一來,照顧他們的人也不必麻煩,日日熬藥給他們沐浴浸泡身體。

周梨和白亦初這裡一聽,自是覺得這樣當然好,叫大家得了些方便。於是連忙問他眼下所需求的都有什麼?反正這藥貼肯定不是一帖藥就能見效的,更何況本身就有上千的受害者。

而且還要看大家做了昆侖奴的長短時間來定療程,那到時候這藥材物資,怕是不少。

果不其然,那賀知然連忙就開口道:“正要與你們說呢!不過需要的藥材不少,不然我這裡直接給寫出來,你們再讓人去城裡買。”

主要還是有好幾味藥,怕是蘆州短缺,得從彆的州府買回來。

所以將藥材單子交給白亦初後,又是千叮嚀萬囑咐,“千萬要快。”他們這裡也所剩無幾了,不說是製作藥貼,便是給這周天寶續航,也欠了些呢!

這哪裡要他交代?白亦初甚至都不放心,自己親自帶人去辦。

而周天寶這裡見了效果,他這離開村子,路過鎮子的時候,少不得是要同苗氏道一聲。

那苗氏曉得了,是半點時間都等不得,匆匆忙忙地將家門鎖好,背著女兒,牽著兒子就急急忙忙往鄉下來了。

她這樣的光景,鎮子上那些個家中同樣有個昆侖奴的,不免是以為叫她送到桐樹村去治療的周天寶出了什麼事。

一個個少不得是同情起她來,更有那好心的上前勸慰:“書源他娘,你千萬要撐住才是,兩個孩子還要指望著你。”

又有大娘跟著附和道:“是了,你千萬要振作起來,書源爹也好閉上眼睛。”

苗氏臉上有淚痕,但那是喜極而涕。

可明顯大家都給誤會了,她母子個聽得這話,一時是急忙解釋起來。

隻是安慰他們的人太多了,苗氏的聲音竟然就被蓋了過去,大家根本都聽不清楚,可將周書源急得不行,連忙甩開了他娘的手,擠出人群去,將街邊上那殺豬匠將用來接血旺的銅盆砰砰砰地敲響。

他這一敲,大家便都被這聲音給吸引了過去。

看他的眼神裡,少不得是些同情憐憫了,隻當是這孩子沒了爹,傷心欲絕,得了失心瘋。

哪裡曉得,這個時候隻聽到周書源高聲說道:“我爹!他給賀神醫治好了,我小姑父方才打馬路過的時候說的。”

眾人聽得這話,顯然是完全給驚住了,但周書源個孩子,大家又都一致地認為孩子得了失心瘋,並沒有相信。

好在這個時候苗氏也急忙擦乾了眼淚,“正是,所以我帶著孩子們先去鄉下陪他一陣子,興許我們在跟前,他也恢複得快一些。”說罷,也是心急如焚,想要快些見著丈夫,所以連忙從人群裡擠出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著你的,一個個麵麵相覷,終於是有人反應了過來,疾步朝著她追去,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問:“書源娘,你方才講的什麼?可都是真的?”

原來拉住她這大娘,家中的小兒子也被做成了昆侖奴,雖是能乾活,但到底是親兒子,她怎麼忍心如同那些喪儘天良的人一樣,拿兒子做牲畜一般來看待?

更何況即便是成了昆侖奴,活乾得多了,又不像是正常人一樣曉得用巧力,或是避讓些,因此難免是磕著碰著的,早前就有好些個昆侖奴,被工頭打得皮開肉綻的,有的甚至腿上都見了森森白骨。

可他們就像是感覺不到一般,仍舊繼續乾活,可身體就這樣一點點腐朽下去,遲早是要成一具白骨的。

所以這大娘舍不得兒子去做活。

但是奈何她另外兩個兒子卻覺得,這索性弟弟都成了昆侖奴,就是乾活使的,何必叫他閒著跟個木樁一般晾在院子裡?

早些時候小兒子才找回來,即便是成了昆侖奴,但終究是回來了,大家還是喜極而涕。

可過了些日子,起初的激動心情也逐漸冷靜了下來,便也開始打起他們的主意來。

苗氏叫她一問,也是連忙再次將方才的話說了一遍,又見她滿臉的不信,隻恨不得是朝她指天發誓:“我這個時候騙你作甚?你若是不信,快讓開路,我還指望著早些到桐樹村去呢!”

眾人見她母子個走了,又都朝著大娘圍過來,絮絮叨叨的商議著,最終大家還是做了決定,也將自家的昆侖奴領著往桐樹村去。

反正放在家裡,看著也憂心,讓他們去乾活,又舍不得。

倒不如也都去桐樹村碰碰運氣。

所以這苗氏母子人才出鎮子,腳後跟就追來了這許多人,不顧大部份都是心疼自家的男人和兒子,舍不得朝他們動鞭子,驅趕著他們自己。

所以這時候路上多的是拉著板車的人家,上麵躺著的,便是自己被做成昆侖奴的男人和兒子了。

也正是他們這成群結隊的隊伍,致使那原本在山路上遇著狼的苗氏母子人得了救。

如此這般,大隊人馬一起往桐樹村去。

村子裡如今並沒有多少人在,不管是章玄齡還是乾他們,如今都隨著商連城和甲字軍一行人在外處理後續,畢竟這麼多個昆侖奴要送返家中去。

後還有這各處牽連到案子的官員空缺,如今沒人,地方官員一個做兩個用都忙不過來。

因此周梨一行人暫停此處,商連城他們也在城中幫忙。

正是這般,這村子裡除了賀知然一行人之外,是半個多餘的都沒有。

也是如此,周梨也挽起袖子,好沈窕一起在院子裡跟著碾藥。

便是那大傷未愈的杜月秀,也坐在椅子上,麵前的長凳上放著篩子,裡頭也是要她來甄選的藥材。

她們都被喊來幫忙了,所以村口那裡自然是無人。

因此沈窕忽然聽得村子外麵傳來的說話聲,甚是疑惑,但更多的還是擔憂,立即就放下手裡的活,一個彈跳爬到那核桃樹上去,朝著村口眺望。

村子裡空閒下來了,那些低窪處,早就沒有搭理,如今隨著歲歲年年的積水,都成了一個個小池塘。

她才上樹去,就先聽得‘噗通’一聲,隨後聽得有人尖聲驚慌大叫起來:“救人救人,我家一虎滾塘裡去了。”

這聲音也將屋子裡的賀知然驚動了出來,“怎麼回事?”

核桃樹上的沈窕望著那朝著藥堂方向來的人,“好像是鎮子上的人,將家中的昆侖奴都帶來了。有一個不小心,那獨輪車滑到塘裡去了。”連帶著上麵無悲無喜,不動不喊的昆侖奴。

賀知然聞言,一時也著急起來:“那你還在樹上作甚?快些去幫忙。”那昆侖奴也是會被淹死的。

還在眺望著,見大家七手八腳,費力巴巴地拉著獨輪車和人一起從泥塘裡出來的沈窕才反應過來,“哦哦哦,我馬上去。”

隨後嗖的一下,直接越到一旁的樹上,朝著那裡去了。

周梨見此,也起身道:“我過去瞧瞧。”心想莫不是白亦初將消息傳出去了?

按理他沒有這樣沉不住氣吧?更何況現在藥材又不夠,大家就算是將家中的昆侖奴都送來了也沒用啊?

所以便想,應該不是白亦初傳出去的,他也沒著閒工夫。

果然,等她趕到,就聽得說是苗氏母子人得了喜訊,急忙趕回這桐樹村來,引了鎮子上的人誤會,她這一解釋,大家便曉得這昆侖奴能治好。

如此哪個能再等?就立即將自家的昆侖奴都給帶來了。

方有了此刻這頗有些混亂的場麵。

尤其是沈窕先來,見大家帶了這麼多昆侖奴,便也是實話告訴他們藥材不夠,這些人一著急,如今一個個都恨不得先到藥堂裡去。

好讓自家人能用上那為數不多的藥。

所以一個個爭先恐後的,一時間便又將好幾個不懂得避讓的昆侖奴擠到了水塘裡去,場麵頓時是一片混亂。

周梨見此,隻覺得頭皮發麻,見大家都隻顧著自己,沒幾個人去幫忙撈人,便大聲喊道:“大家彆擠,先將塘裡的人撈出來,不然誰也休想進藥堂去。”

她的話,到底是有用的,即便是現在沒有甲字軍在身後,但不知道為何,大家還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也不敢繼續爭搶著往前去了。

周梨見此,連忙又道:“先將河裡的人救上來,我再給你們做登記,總不會漏了你們哪一家,但若是你們再這樣,便都統統回去,休想再踏入藥堂半步。”

沈窕從水塘裡爬出來,整個人已經濕漉漉的了,又因跟著拖拽那些昆侖奴,累得不行。

見周梨將人都穩住了,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的到來,讓原本尚且還算是寬敞的藥堂忽然顯得狹窄起來,與此同時也給周梨他們添了許多麻煩。

對於此事,苗氏十分自責,並不知道告知他們後,會造成這樣的騷亂。

但好在那賀知然放話可以去瞧周天寶了,這些人便一個個都顧不得身上還穿著濕漉漉的衣裳,就急忙擠過去瞧。

周天寶其實咋一看,和他們帶來的那些昆侖奴沒有什麼區彆,硬邦邦的好似一樁雕像一般站在那裡。

但是當他看到苗氏帶著兒女到自己跟前時,那眼珠子就在眼眶裡來回地轉動著,一滴滴眼淚也順著僵硬的臉龐留下來,甚至一遍又一遍地試圖抬起自己的手,想要安慰同樣在他跟前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兒們。

眾人見此一幕,終於是安靜了下來。

周天寶雖然隻是能轉動眼珠子,但是那流下來的眼淚和他試圖抬起的手,都讓眾人看到了希望。

於是壓力就給到了賀知然,老百姓們一個個也不看周天寶了,把人留給了苗氏一家口,轉而將壓力給了賀知然。

好在他們這會兒也沒像是之前進村一樣推推嚷嚷的,倒算是有秩序。

再聽到藥不夠後,急忙問需要什麼藥,一個個隻恨不得想法子裡幾個變出來。

隻是可惜,他們又終究是尋常老百姓,可不是那神仙,哪裡真的能變出藥材來。最終也隻能作罷,心裡盼望著白亦初能早些將藥材給弄回來。

但他們雖是回去了,卻把這些個昆侖奴都留在了這裡,好叫那高陽春不得不專門騰出一間房屋來給他們。

也就是將他們齊刷刷地搬進那房間裡去站著,將窗戶微微打開些,白日若是天氣好,再吭哧吭哧地給一個個弄出來曬曬太陽。

周梨瞧著,有些像是小時候曬糧食的光景。

這一件案子,涉及如此之多的性命,且惡劣程度本就不小,從前有沒有這樣的先例,更是有人心惶惶,生怕有一日被人下藥,自己也變成了這樣的行屍走肉,專門給人乾活。

所以這般一鬨,案子也是被推到看風口浪尖上,那杜儀知曉了,不得不下旨讓周梨和白亦初暫時負責此案,尤其是賀知然來了這蘆州後,又逐漸得了成效,所以便要他們務必將這些所謂的昆侖奴都全部救回來。

但凡短缺什麼,朝廷也鼎力支持相助。

這話倒不是白說的,白亦初在周邊州府沒有弄得的藥,朝廷立馬就想辦法讓人快馬加鞭地給送了過來。

周梨此前是想回桐樹村過一段平靜日子,但絕對不是以這樣的情況。

可遇著這一樁事情,她還真在這桐樹村度過了一個月有餘,一日日看著那周天寶逐漸變化。

從一開始的眨眼間到後麵如同剛剛學走路的孩子一般艱難步行,再到後麵牙牙學語一樣,斷斷續續地吐出一個字。

而這一個多月裡,藥材不斷地送來,除了他還是最原始的泡藥浴之外,鎮子上那些老百姓們送來的昆侖奴們,如今也開始貼藥。

也是逐漸有了些效果,由此可見,這藥貼是可行的。

唯一的遺憾是周天寶雖能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來,但周梨當真是怎麼都不明白,他究竟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倒是苗氏能明白幾個簡單的字,但組合起來,也不像是一句話。

大抵是他們這麼多人,一個都沒聽懂自己說什麼,叫那周書源給急了,終於這一場驚雷後,他終於衝破了最後的桎梏,口舌之間吐出來的字眼,不說是字正腔圓,但好歹是能讓人給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