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魔界的路上, 青冥比來凡間時心情愉悅多了,小算盤打的啪嗒啪嗒響:
“豬鬃毛量多, 但是我冒著被豬踹的風險采來的, 這次必須漲價,一綹……就賣三塊骨幣。”
“黑蜂尾針太難采了,那可是好大一個蜂窩, 一不小心是會被蜇的滿頭包的, 必須賣五塊、不,六塊骨幣才行!”
“風乾壁虎, 找起來太有難度了, 就那麼幾隻, 都浪費了那麼多的功夫, 一隻賣十塊骨幣絕對是我大發善心。”
“牛犢子糞,采的時候也沒什麼難度, 隨隨便便定個價……就賣三塊骨幣,至於凡人喝過的粥水,量夠大,又不能賣的太貴, 便還是一塊骨幣的價吧。”
因青冥磨蹭, 回魔界的路程便長了一些,二魔在烏海上慢吞吞轉悠,好巧不巧,與另外兩隻回歸魔界的蛙魔撞上了。
謝靈覺得不能算是撞上,因為這兩隻蛙魔是瞅準了她們的身影, 特地飛過來堵她們的路的。
準確的說,是堵青冥的路。
這兩隻蛙魔一個渾身椒紅色,一個是泥黑色, 它們的脖子上都掛著數十個紫晶石串起來的大粗晶項鏈,蛙指上也箍了好幾個晶石戒指,有蜥藍有蛇黃,還有豔紅如血的焰鼠色,一身土豪氣息撲麵而來。
二魔圓滾滾泛白的肚皮上也沒閒置著,各捆了一條蛇蛻編絞成的腰帶,細細一根,像渾白瑪瑙刻上了蛇紋,在幽幽紫夜的照耀下,閃爍著鱗片的晶芒。
這兩根腰帶同樣不落空,俱掛著叮叮當當的小物件,都是精雕細刻,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魔物。
謝靈的眼睛被它們身上的燦光連著晃了幾下,覺得眼花,而那個椒紅蛙魔一臉不懷好意,對青冥怪聲怪氣地關詢道:
“前段時間,我聽說你買了一個廢棄的巫藥鋪,竟然花掉了全部的積蓄,這可是真的?”
青冥顯然是認識它們的,臉色僵硬,目色慌亂遊移,局促道:
“是、是的。”
椒紅蛙魔其實早就知道了,但就是故意來找青冥茬的。
她方才一直憋著,隻等青冥唯唯諾諾承認了,便憋不住撲哧一聲嘲笑:
“哈哈哈哈,你沒事吧?!竟然花全部積蓄去買一個廢棄洞窟,還是巫藥鋪,你這一事無成的笨蛋,該不會又是白日做夢想當巫藥師了吧?!”
旁邊的泥黑蛙魔是個跟班,見狀一崴一蹦,一言一句,壓著拍子附和:“就你,當巫藥師,不可能!”
青冥的氣勢被她倆一唱一和,打擊的一落千丈,但儘管臉上笑容難堪,還是在強撐道:
“我沒有,我隻是想做點小生意,正巧這巫藥鋪子有人轉賣,價錢也便宜,我就……”
“彆狡辯了,你就是笨,你是我們蛙魔親族裡最沒出息的笨蛋!”
椒紅蛙魔冷笑,毫不留情地嘲諷她道。
泥黑蛙魔緊隨其後,鸚鵡學舌道:“笨蛋、你是大笨蛋!”
本該隔岸觀火的謝靈,隻是從旁聽到這兩蛙魔不依不撓的惡語,心中火氣就蹭蹭往上冒,她也想克製,但再三忍耐,還是上前一步,打斷了青冥的委全:
“那巫藥鋪如今雖是廢棄,但將來可不是,青冥買它是為了在野奴鄉拓展商路,隻要規劃得當,路線放得長遠,日後便不會一直拘於困窘。”
“而我私以為,一個不守成敢進取的商魔,才是一個優秀的商魔,但你們如此狹隘,不了解內情就將彆人所做的生意胡貶一通,顯然不具備此等目光與勇氣,說是與之相反也不為過。”
“可你們卻瞧不起比你們進取太多的青冥,我看這裡該被嘲笑的,不是青冥,應該是你們才對。”
泥黑蛙魔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扁平蛙嘴微張,半合了一下,看向椒紅蛙魔傻傻道:“她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椒紅蛙魔看她這幅沒腦子的模樣,摁著它的腦袋痛扁了幾下:“有個屁的道理,我是你親族還是她是你親族,你胳膊肘往哪兒拐?!”
而有了泥黑蛙魔捧場,謝靈一頓反擊,把椒紅蛙魔氣的夠嗆,轉過頭就道:“你是誰啊你,這巫藥鋪又不是你開的,有你什麼說嘴的地方?!”
謝靈不卑不亢道:“我是青冥招的夥計。”
椒紅蛙魔一臉果然不出她所料的冷笑:
“那你狡辯維護青冥,就是為了混口飯吃,說的根本不可信!她要是有你說的那麼好,早就把生意做大做強了,還用得著窩在這下等沆瀣的野奴鄉?”
謝靈絲毫不受她的挑撥,直言不諱道:
“不,我是夥計,跟我看你說話不順眼這一點毫無乾係,在我看來,你就是做的不對。而且,我本是不想摻和進來的,但你擋我的路了,我們要離開,你偏不讓,我就隻好幫青冥踢開你這顆擋路的石頭。 ”
椒紅蛙魔被她氣的跳起來,蛙頰鼓出膜泡,隨著急促喘息劇烈地一收一漲:
“什麼話都給你說了,合著就是我在找茬是吧?!”
另一個泥黑蛙魔正要附和,但被她這一句被弄得愣住,呆巴巴撓頭,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可咱們不就是來找茬的嗎?”
椒紅蛙魔瞪她一眼,一臉恨鐵不成鋼:“你閉嘴! ”
眼見說不過謝靈,氣勢又節節敗退,落入下風,椒紅蛙魔氣不過就撂下狠話:
“青冥巫藥鋪的夥計是吧,行,你給我記著,今日我說不過你,日後咱們走著瞧! ”
兩個蛙魔氣衝衝地扭頭離開,一直畏縮不敢說話的青冥,從剛才謝靈出頭開始,就躲到了她的身後,這時一臉後怕地走出來,心裡覺得痛快,可又覺得害怕:
“完了完了,她們之後要是來找我們麻煩怎麼辦?”
謝靈見她慌張,忽然沒來由問了一句:“它們是不是住在魔窟高層?”
青冥一時沒反應過來,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謝靈:“她們穿戴這麼華貴,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魔族,又和你是親族,應該都擅於行商,所以住的魔窟層數肯定不會太低。”
青冥被她勾起一些糟糕的回憶,開始瑟瑟發抖:“那你還敢惹它們?”
謝靈隻是一個弱小的魔族,心裡肯定會怕,但剛才那種情況,不是一個怕字就攔得住的。
況且,魔族彼此之間的魔氣是可以感知的,那兩隻蛙魔都是弱歲魔族,兩邊就是打起來,謝靈也有把握不輸。
而如今冷靜下來,她所能預測到的情況,倒也沒青冥想得那麼糟糕:
“世人都愛欺軟怕硬,魔族也一樣,越硬它們反而越不敢欺,就算她們敢上門鬨事,走販集市裡的魔族也不會坐視不管。”
野奴鄉魔族多雜,弱小者眾多,需抱團取暖,才能在這偌大的魔界生存。
平日裡,一旦與上層魔窟發生什麼爭執,野奴鄉的魔族們無論平日和與不和,都會一致對外,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不被上層魔窟的魔族隨意欺負,行商亦如是,所以謝靈才會這樣篤定。
青冥吃了一顆定心丸,稍稍平複慌亂,但還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反正我短時間內回不去上層洞窟,回去了不被找麻煩也會被嘲笑,這段時間,也就隻能待在野奴鄉避避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