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同窗們 貓式親昵(1 / 2)

從師堂與無師堂一樣, 靠牆的一側都設了灶台,謝靈從門口望過去,一下望見五座大灶台——每一方灶台上少則有三個大灶口, 多則又添二三個小灶口,這些是用來放蒸籠和燒熱水的, 最小的一個灶口隻能燉進一碗飯, 但這個袖珍灶口與另一個小灶是連起來的, 小灶可放鍋燒水, 水沸的途中, 如果在袖珍灶口燉上一碗雞蛋羹,或是一碗冷飯、冷湯,沸水燒開之際,這些碗食也就跟著燉的熱氣騰騰了。

靠窗的一側依次擺放了雜物架子、菜櫃、乾貨櫃、糧櫃、水缸、裝魚蝦等河鮮的桶——從頭數的第一個雜物架子上有斜口嵌籠, 各途各用的刀具都插嵌在其中,看起來足有數十把之多, 而且刀柄上有些是刻了姓名的, 另一些則沒刻, 看著像是共用的;在這其上的牆麵釘了好些掛釘, 用來懸掛一應湯勺、撈籬之類的勺器, 其下則裝了大鑷子、鬃毛刷、刨子、擀麵杖、篩子,漏鬥等一籮筐零零碎碎的廚房用具;

第二個菜櫃不止一座, 是連著三座拚湊起來的,菜櫃上置了幾個盛菜的圓簸箕,圓簸箕裡裝滿了各色蔬菜——有黃澄澄但蒙了一層塵粉的土豆、有個頭笨碩,渾身沾滿地泥的白蘿卜,還有根根光滑紫亮的茄子、一朵菜葉寬厚而碩大,幾乎能占滿整個圓簸箕的包花菜、滿滿一捧霜綠色的小蔥……這裡麵多是當季時蔬, 藕河鎮大多數的鎮民在冬季都是吃這些菜的,但偶爾也會吃一吃茄子這種反季蔬菜。

反季蔬菜是用火烘法種植出來的,因為耗費巨大,在前朝隻供王公貴族享用。

但到了黎朝,因第一任女皇出身鄉野,更能體恤低層民情,所以舊時的諸多皇家莊園、行宮都被她下令廢止,那些莊園之下的肥沃之地,從此被交由朝廷的司農院,專門用來培育雜交新蔬、以求來日惠及民生。而行宮所占的溫泉一部分被設作遊景,供百姓們冬玩取暖,另一部分則效火烘法,用來種植一些反季時蔬,成熟後,各地溫泉就近京都的輸送到京都,就近一些大州城就輸送到大州城販賣,因是官種,這些反季時蔬價錢雖貴,但比一般的商種要低一些,這樣就算是尋常百姓,隻要多花一些錢,日常所食的蔬菜種類便多了許多。

關於女皇造福民生的事跡還有很多,一開始經由街頭說書人之口廣為傳播,後又被編寫到各種各樣的話本故事之中,流傳到如今,就連碼頭的那些嬸娘們閒侃時,都能信手拈來一二個,謝靈耳濡目染,倒也知曉了不少,其中就有這關於反季時蔬的一則。

堂室左右各有灶櫃,最後剩下的堂室中央,放置的是一連五條廚案拚湊起來的長形廚案,學子們俱都圍著它在忙活,盛天晶領著謝靈走到其中一位身邊,向她介紹道:

“這位叫作馮若齊,擅作的是麵食,就是各色麵條啊、包子、餛飩麵片之類的。”

馮若齊正在用擀麵杖擀麵皮,一根沾滿了麵粉的粗木杖在她手下靈活滾動——先是在圓鼓鼓的麵團上一寸一寸均勻碾壓,到壓的平實,她便一邊抖灑著麵粉,一邊用粗木杖裹住麵團一角,迅速往裡滾推。粗木杖每往前一寸,麵團變薄,她便順勢放慢滾推,防止太快擀的不均勻,這樣骨碌骨碌地在麵團上滾了幾圈,麵團立刻就被抻的大了一圈,變成了薄一些的麵皮。

謝靈也會擀麵皮,馮若齊做的每一步,她都能看透用意,但兩相比較起來,她的手藝顯然比馮若齊要粗糙很多,也並不如她的輕盈嫻熟。

“哎,新來的?”

馮若齊的身量比盛天晶矮一些,但骨架大,四肢都顯得憨壯。她皮膚見白,臉頰上灑滿了雀斑,也因此更顯平易親和:

“我正擀著餛飩皮呢,你吃不吃,要不我給你多包一些?”

跟謝靈打了個招呼,她好心提了這一茬,又道:

“我們大家都在做午飯,你要是見到什麼喜歡的,就讓她們幫你多做一碗。”

“謝謝。”

謝靈得了她的好意,臉上不覺染了一絲愉色,盛天晶繼續領著她跟第二位學子打招呼:

“這位叫倪飛,她最擅蒸法,每次蒸出來的菜都極嫩,平日燒柴火候把控也是最好的一個。”

倪飛聞言轉過了身,她顴骨微擴,皮膚陳暗,但一雙眼眸蘊含神光,雖淡淡,卻讓人很挪不開眼:

“新來的?以後燒火可以找我幫忙。”

謝靈遞上姓名,照舊謝過,盛天晶便帶著她來到了第三位學子麵前,這一次她特地先提了一嘴:

“她叫晏紹,跟你一樣是半途插班進來的。”

“啊……跟我一樣的插班生?”

“不過你來得也太晚了一些吧,這都初冬了,哎呀……你看樣子要比我們多學一年了。”

晏紹一臉遺憾可惜,對著謝靈嘖嘖了兩聲,盛天晶卻很不合時宜地吐槽了她一句:

“說不準你還要跟她一起多學一年呢。這一年下來,無論菜飯你都做的那麼淡,若就這樣出去掌勺,客人怎麼吃得下?”

“……淡有淡的好味啊,我、我還嫌你們做的東西齁呢。”

晏紹被她說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但死鴨子嘴硬,偏偏覺得自己的菜飯做的比其他人的好吃。

旁邊一位學子見狀,忍不住接著調侃她:

“少鹽少鹽,我們喊你外號叫少鹽,你還真的怕往菜裡放鹽呀~”

晏紹被她說的一張臉像饅頭上了蒸籠一樣,變得臊熱起來:

“我哪裡怕了……我、我這叫清淡,叫彆有一番滋味,喜歡的人肯定很喜歡,你們不懂的彆瞎說!”

“好了好了不說了~”

調侃她的那位學子笑眯眯地擺了擺手,盛天晶也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像模像樣地安慰道:

“其實你做的清粥湯飯都還不錯,最適合病人喝,以後你若是去不了酒樓掌勺,不如就去藥堂燒飯吧。”

“……你說得對啊,這我怎麼沒想得到呢?”

晏紹登時露出一臉恍然之色,這下也顧不上生氣了,連忙鼓搗起麵前砧板上的食材,一邊鼓搗一邊嘴裡還不忘碎碎念:

“適合病人吃的……要不先泡一些乾百合出來吧……然後剁碎了混進粥裡……”

盛天晶接著給謝靈介紹了一圈,差不多人都認齊了,才輪到趙聞玉。

趙聞玉瞧著年歲稍長,但看起來還是阿姊的樣子,隻氣質沉穩一些,然而她一開口,這份沉穩氣質就全然破功了:

“這位新來的學子,要不要嘗嘗我做的倭瓜泥甜湯?”

她勾起唇角,一臉笑眯眯對謝靈道。

謝靈被她問的愣了一下,然後才懷了疑惑開口道:

“倭瓜泥,也能做甜湯嗎……?”

在謝靈的印象裡,倭瓜是一種地產的蔬瓜,尋常是用來炒食的,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倭瓜還能拿來做甜湯……這味道能好嗎?

“趙聞玉,你又搞出了什麼怪食?”

盛天晶一聽到這種詭異的食材做法,就忍不住露出一臉嫌棄:

“謝靈你千萬彆吃她做的東西,萬一中毒還得去看病。”

謝靈剛才還猶豫著要不要試一試,但聽到盛天晶說的話,便在內心果斷拒絕了趙聞玉的邀食。

“什麼?中毒?我用的都是能吃的食材,單吃不中毒,混在一起吃怎麼就能中毒了?”

趙聞玉有一套自圓其說的邏輯,而且很不屑與盛天晶爭辯,端著一碗綠糊糊的倭瓜泥甜湯往外走道:

“你們既然不吃,那我就給禦衣堂和斂武堂的人吃,她們之中肯定有人是識貨的。”

盛天晶在她路過自己的時候,一臉嫌棄地捏住了自己鼻子,還伸手扇風,試圖將那一股子飄過來的生瓜腥氣扇走:

“趕緊去趕緊去~”

送走趙聞玉,盛天晶幫謝靈認人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但謝靈初來乍到,還有很多規矩需要了解,盛天晶便與她一一講清:

“現在你插班進來,算是與我們同一撥。但我們是初春一起進學的,學的東西要比你多很多,所以你的進度已落後了我們一大截,需要儘快補回來。”

“不過這補學嘛,說起來麻煩,但實際還是要看你的個人悟性。如果你的廚藝本來就好,那前期的廚藝基礎你簡單學一學就行了,如果你在廚藝上一點基礎都沒有,學的也慢,那就隻能混到明年初春的新一撥學子裡,跟著她們繼續鞏固基礎。”

“若你是前一種情況,等到明年便可以跟著我們一起進無師堂了。”

謝靈認真地從頭聽到尾,接話道:

“無師堂是用來做什麼的?”

盛天晶爽快為她答疑:

“無師堂便是不從師教,而從個人實踐之中取得經驗。”

“你剛才瞧著無師堂隻我和宣蘋二人,但其實無師堂還有一批學姊在,她們是去年初春來惜膳堂的,如今一直在外做實踐的課業。這實踐的課業多種多樣,有的是三兩個學子合力開食攤,有的是學子人數多一些,又各自有所擅長,就可以大膽一些在藕眠巷合力承辦席麵,若是對自己的廚藝頗具自信,又有一點名聲在,也可以去清蕸鄉的那些富貴人戶府中幫廚。”

“至於如何證明自己的實踐課業,隻需讓食客們寫紙麵評價,然後整理成一個薄冊帶回來就行了。”

“這無師堂一共要上兩年,兩年之內,按照難易程度的不同,學子們必須整理好自己的簿冊,為結課所用。譬如簡單一些的開食攤,因為客流量大,簿冊所集的食客評價就需多一些,得五百張才行,這一點看起來很麻煩,但好在不限製時間,隻要達成張數就能結課;如果是承辦席麵,那就隻需五十張,但每隔五張,都得是不同席麵上的食客寫的評價。”

“若是最難,對廚藝要求也最高的清蕸鄉富人府中幫廚,那就隻需獲得主家的一張評價,但上工時間必須大於一年。”

“不過給人家做工這種事,長久一些或許能做個一年半載,短一些也許幾個月就做不下去了。如果出現類似的斷工情況,兩年之期又快過了大半,便可以向惜膳堂的師長請延半年或一年,另做一份實踐課業。”

經由盛天晶一番講述,謝靈算是對惜膳堂有了更深的了解,接著觸類旁通:

“那其他藝堂也是一樣嗎?”

“是啊,禦衣堂要不然就是自己裁衣,自己賣衣,要不然就是去裁縫鋪裡當裁縫。斂武堂就更簡單了,左右就是去京都給富貴人家當當護院,再去瓦院耍耍雜藝,不過武藝難學,一年肯定是學不到什麼東西的,她們要學兩年,然後再外出實踐一年,這一點倒比我們好多了。”

“哦……”

謝靈聽懂了,盛天晶想了一下,最後又補充道:

“三年結課之後,咱們還可以一起出遊……我聽說前頭已結課的幾個學班,去的都是彆的州城,一次跟一次不一樣,也不知我們這一撥到時候能去哪兒玩。”

二人聊了一會兒,很快就到吃中飯的時候了。學子們每日所做的都是自己的飯食,早晨做的是中飯,下午做的是晚飯,有些勤勉的還能多做一些,當夜宵帶回去吃。

謝靈跟著學子們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有馮若齊做的一大碗鮮溜香滑的蝦籽餛飩,還有倪飛做的清醬蒸花鰱,一整條花鰱魚被她蒸的肉嫩透汁,謝靈挾上一小塊到嘴裡,隻輕輕一抿,蒸魚肉就隨著醬水化開了,一瞬間,魚肉清香四溢,淡淡彌漫在了她的唇齒之間。

除了這兩道,還有晏紹的百合蓮子煨甜粥,她這一道吃起來的確清淡,但因為是甜粥,嘗多了也不會發膩。而且晏紹是用砂鍋小火慢煨出來的,去芯蓮子被煨儘了殘留的一絲苦氣,又混浸了百合的清香,二者結合,再添上少許冰糖、幾顆蜜甜棗,回甘儘甜,又滋味豐富。

盛天晶午飯倒是沒做菜,她嘴雖硬,但後來還是去幫宣蘋炒了蛋炒飯,二人就拿那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蛋炒飯當午飯了。

謝靈也吃了一小碗,蛋炒飯明顯是被炒糊了的,從底泛出陣陣的焦苦氣,但並不妨礙蛋炒飯本身的美味。因為炒菜最需要的是一個鍋氣,而爆炒過後的菜肴熱、燙、鮮與香都被前兩者迅速地激發了出來,此時隻要調味適當,一道炒菜便難吃不到哪兒去。

盛天晶炒的蛋炒飯,一碗裡的顆顆米粒覆著飽滿的油光,金黃的碎蛋、綠蔥與之混拌在一起,似粘非粘,謝靈用筷子挾上滿滿一口送進嘴裡,一瞬間連呼吸都是熱燙噴香的,蛋鮮與飯鹹的滋味於她的唇齒咀嚼下完美中和到了一起,飯粒的柔韌又使每一種滋味都清晰分明,而彌漫在這之上的,是每一粒米尖上都仿佛沾染的蔥香,濃鬱到幾乎充盈了她的每一縷鼻息。

“好吃,太好吃了……”

謝靈從不曾想見,僅僅庖廚之藝,也可以用心鑽研到如此地步,而在儘情享受佳肴的那一刻,那樣通達五感,微妙滲透到每一處毛孔裡的幸福,也是她從未真正重視過,從未真正用心去感受過的。

從翠濃學堂回來,已是傍晚,謝靈雖沒有帶回什麼東西,卻猶如滿載而歸,心裡沉甸甸的很滿足。

卓瑛與冷嘉平正等著她一起吃飯,然而謝靈一進廚房,渾身殘餘的香氣就一道湧了進來。

卓瑛循著這突然的氣息,嗅了一嗅,隨後露出一臉詫異之色道:

“謝靈,你不會在惜膳堂吃過晚飯了吧?”

“嗯,那兒的飯菜都是大家自己做的,早晨就做中午的飯,下午就做晚上的飯,以後你們都不用等我一起回來吃了。”

謝靈向她解釋道。

冷嘉平聞言,淡淡對卓瑛道:

“我早說了,謝靈肯定在學堂吃過飯了,你偏不信,非要等她回來再吃。”

“嗐,你不是也說了,學子第一天去學堂是不用學藝的,我這不是怕她第一天去,跟人混不熟嘛。午飯人家肯定會讓她蹭一下,但晚飯她要是不好意思再蹭,那不就隻能回來吃嗎?”

卓瑛一臉訕訕地應道。

謝靈聽她們二人拌了兩句嘴,還沒來得及從中調解,冷嘉平就用筷子挾了一大塊肉,蓋到熱騰騰的米飯上,果斷開吃了。

卓瑛見她先開了飯,頓覺肚子餓意強烈,忙不迭也跟著夾菜吃飯,還不忘招呼謝靈:

“來來來,你也吃一些。”

謝靈原以為自己已經吃飽了,但被她這麼一招呼,意誌又開始動搖,猶豫了一下,便也端起麵前的飯碗,大快朵頤了起來。

吃完這一頓,謝靈撐的肚皮滾圓,差一點就走不動道了。回房屋之前,卓瑛跟她知會了一聲,說這段時間有冷嘉平幫忙乾活,就讓她不要再惦記著雜役的事兒了,先在惜膳堂用心進學去。

謝靈聽了心中微微熨帖,既不想辜負卓瑛的一腔好意,又不想讓卓瑛負擔太多,便主動道:

“既然我暫時不當雜役了,那工錢我就不拿了。”

“這怎麼行,你好歹也是在我這乾了許多活兒的,而且等你適應了學堂的生活,以後晚上還是要來幫忙乾雜活,這樣你就更加勞累了,拿工錢不是更應該了嗎?”

卓瑛突然嚴肅了起來,謝靈想要回應,卻被她搶在前頭,截斷了話頭:

“而且、嘉平她白天願意幫工,晚上可未必,我這兒暫時少不了你,你以後也彆提工錢不工錢的事兒了,若真要計較起來,我還讓你多幫了一些忙,算起來可是要給你加工錢的。”

可是,那些忙不過是她舉手之勞,而且是為了做晚飯,她自己也是要吃的……

謝靈想開口說這些話,但臨到嘴邊,卻一下哽著說不出去了。她的眼眶隱隱泛起一絲熱意,似隱若無的,很快,又隨著心中那一縷轉瞬而逝的溫流,漸漸消退了下去。

她到如今才意識到,卓瑛阿姊是個好人,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很多,而她眼下雖是孤身一人,卻不再似從前一般孤單了。

在工錢的事上拗不過卓瑛阿姊,謝靈便打算接受她的好意,日後雖不能一時還給她,卻可以細水長流地對她好,也許到那時候……自己已經擁有了想象中真正的一個家,心也會更溫暖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謝靈休息了一會兒,便打算睡覺。

誰知一掀開被子,她就瞧見一團灰狸色的毛團,正安安靜靜地蜷在她的床上。

“嗚……喵~”

毛團被驚動,懶洋洋地打了個滾兒,接著攤開雪白的肚皮,睡眼惺忪地仰麵瞅向了謝靈。

謝靈掀開被子的動作一下就頓住了,等反應過來,才頗為緩慢和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

“貓姐兒?”

貓姐兒應和著懶洋洋地喵——了一聲,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謝靈見狀,俯身下去用手輕輕捏住一角被子,又將被子蓋了回去。

然後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躺到了床上。

自個滾到軟綿綿的被褥上,又裹好被子,謝靈嘗試著用一隻手撫了一撫貓姐兒的屁股,見它不一會兒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一陣愜意之聲,便大膽了一些,將手順著它雪絨絨的肚腹,緩緩揣到了它的胸毛上。

“喵~”

貓姐兒咕嚕咕嚕地喵嗚出一聲,四隻貓爪攀住她的手臂,突然起興地踩了一段奶。

貓姐兒隻比幼貓大一些,想來年歲也不會太大,至多一二歲之間,她的貓爪雖然銳利,但踩起來隻是刺撓刺撓的,有一點疼,又不太疼。

謝靈忍了一會兒,等它不踩奶了,便湊過去靠著它,一隻手仍揣在它暖絨絨的胸毛上,心下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漸漸地,她就沉入了一個安然又溫暖的夢裡。

夢中,朦朦朧朧間,謝靈的臉上染上了一陣濕涼之意,仿佛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在她臉上來回舔舐,又刺毛毛的,感覺不怎麼舒服。

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醒過來,謝靈突然感到脖頸處襲來一陣窒悶之感,仿佛一顆團形的冬瓜壓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有些承受不住,先是一連猛烈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立刻伸手將它推開,誰知一伸手,就碰到了毛絨絨的一團——

貓姐兒團在她的脖頸上,被她伸手推開時,一個骨碌滾到了謝靈的枕頭上,等它再爬起來,毛絨絨的貓臉上除了一點措不及防的懵然,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喵……?”

但它立刻就察覺到了謝靈有些紊亂的呼吸,毛絨絨的腦袋微微偏了一下,發出了一道似乎是擔憂的喵聲。

謝靈還沒回應,貓姐兒的一隻貓爪就探了過來,先玩鬨般地虛空踩了兩下,然後才輕輕按在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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