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 宣蘋、盛天晶與謝靈三人準備一邊賞星,一邊小酌幾杯。
佐酒的晚飯是從山下帶過來的幾碟子豬五花、一盒野菜碎漉油飯和一疊鍋盔大餅。
她們還從惜膳堂帶了一座紅泥小爐,這種燒炭的爐子既可以拿來溫酒, 也可以用作炙肉,算是一舉兩得。
虎秋早熱晚涼,飯菜依舊放不住, 所以這些吃食都是第一日必須吃光的。接下來的幾日,她們也有準備曬乾的湯料,用來煮一些熱湯佐大餅、再配幾根風乾牛肉,足以應付一日飯食了。
除此之外,有些旅客擅射,便會借著秋獮獵幾隻兔子、花鹿來烤著吃, 再佐酒行樂,如此也能吃的很痛快。
三人所住的屋室在瀝星樓二層, 炙肉要涮油,易滋生汙濁煙氣, 所以她們將紅泥小爐搬到了廊上, 住在沿廊幾間屋室的旅客們, 也有好幾個是在走廊上席地而坐, 一邊休憩一邊進飯的。
謝靈單獨拿了一雙筷子,從放肉的食盒裡加挾出一片豬五花, 動作小心地貼在了爐炭板子上。
板子是鐵片釘造的柵板, 透熱極快,盛天晶剛用毛刷往上刷了一些油,板麵就滋啦滋啦爆起了油花。
肥瘦均勻的豬五花被謝靈往板麵一貼,不一會兒,底部也發出一陣密密滋滋的煎炙聲, 盛天晶用毛刷蘸了一些豬脂融化的水油,給這片豬五花刷了一遍,直刷到肉表麵油亮亮的,炙上一段時間,謝靈才用筷子把它翻了個麵兒,繼續煎炙。
第一塊豬五花煎炙的差不多的時候,焦香的煙氣滾滾飄到了半空中,雖被夜風卷消了大半,但廊下還是滯摻了些許渾濃的肉香。
一個梳起雙丫髻,身著杏白布衫的女子,被這濃鬱的肉香吸引了過來,站在樓下,麵露羨慕地瞧了她們一會兒,然後央求道:
“樓上用飯的三位,能否好心添我一雙碗筷?”
宣蘋正愁氣氛冷清清的沒意思,循聲往瀝星樓下一瞧,見是一位與她們年歲一般大的,頓時喜笑顏開,一個勁地邀她上來:
“快來快來,我們帶的肉多,光是三個人還吃不完怕壞呢!”
那頭,梳著雙丫髻的女子也露出了笑臉,隨即應聲道:
“噯,這就來~”
女子剛上瀝星樓,宣蘋就忙活著幫她擺好了碗筷,還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野菜碎漉油飯。
盛天晶則首先跟她打了一個招呼,分彆介紹自己、謝靈和宣蘋的姓名和來處,又問道:
“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我叫江隨今,你們叫我小今就好了。”
雙丫髻女子臉蛋圓圓,生的一副討喜麵相,她從宣蘋手中接過碗筷,跟著道了一聲謝。
“江隨今,最後一個字倒是與我同音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盛天晶目光微微一亮,道。
江隨今也不拘謹,很是自來熟地跟她們聊了起來:
“你們是從藕河鎮來的?我知道這個地方,還去逛過好多次呢。”
“對了,今年祛晦節的時候,我陪家主也去了一趟藕河鎮,那兒盛夏時節的風光可真美。”
“你常常過來藕河鎮玩?”
盛天晶滿臉詫異,試著猜道:
“難不成你就住在京都?”
江隨今忽然微微一笑,俯身將手中碗筷先放到了地上,然後雙手合疊置於膝上,正了一正身姿道:
“是的,我們家主開了一家酒樓,叫作江天樓,在京都還算有一些名氣,我是她身邊的貼身侍女。”
“什麼?!”
宣蘋這驚天的一嗓子,差點把廊頂掀翻。
盛天晶和謝靈也同時瞪大了雙眼,麵露震驚之色:
“你是江天樓的人?!”
江隨今被她們的反應嚇了一跳,驚魂未定之餘,用手順了一順胸口:
“你們……嚇死我了。”
“我們……就是一時震驚,要是嚇著你了,先在這跟你賠個不是。”
盛天晶迅速反應過來,語氣有些急,剛道完歉,便緊接著確認道:
“不過你既然是那位江北周氏的貼身侍女,這會兒怎麼會逛到這裡來的?”
江隨今見她終於回過了味來,便也不裝模作樣地端起飯碗,邊吃飯邊引著她進入正題了,這會就單刀直入:
“我本該是一直隨侍家主的,但今日秋遊,家主有她的子侄們事必躬親地照顧,都用不上我這個貼身侍女了,家主便有心放我出來透一透氣,然後我就逛到你們這裡來了。”
“原來是這樣。”
旁聽的謝靈應了一聲,神情還是有些恍惚。
她也沒想到她們幾個竟能碰見江天樓的人,尤其是這個江隨今還是江北周氏的貼身侍女,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宣蘋聽了江隨今的解釋,還是忍不住一臉稀罕地將她上下打量,十分激動道:
“我們上午進山的時候正好望見了你們的馬車,還聽聞江天樓月進萬貫……這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