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紅燒肉 紅燒肉(1 / 2)

趙國慶一腳踩在野山豬的腦門上, 一腳蹬地,正用吃奶的勁兒掰那大獠牙。

這可是他的戰利品,肯定得掰下來帶回家, 抹上油擦得油光鋥亮。

隻是野豬的獠牙堅固無比, 趙國慶咬牙切齒, 臉頰漲紅也沒能掰斷。

聽見動靜,他連聲喊道:“爸,快來幫我拗斷獠牙, 我要帶回去掛起來。”

“你這個死孩子!”

沒想到迎來的不是幫助,而是他媽的樹枝抽打。

“我讓你淘氣, 讓你上山, 老娘平時就是太寵你了,慣得你無法無天, 你還要不要命了!”

李永紅一邊哭,一邊揍兒子,把他打得嗷嗷叫。

趙國慶可不會站在原地挨打,他一邊跑,一邊喊:“媽,我打到野豬了, 咱回家吃紅燒肉,哎,你快住手,乾嘛打我。”

“為了吃幾塊肉連命都不要了,老娘先讓你吃竹筍炒肉!”

李永紅見他不知悔改,怒從心中起,下手更狠了。

“弟妹,快彆打了, 先問問到底咋回事兒。”趙建國給了弟弟一個眼神,讓他攔著一些。

趙建設連忙伸手:“永紅,回家再打,先問問這野豬咋回事。”

李永紅遷怒丈夫,狠狠瞪了他一眼:“野豬野豬,野豬比你兒子還重要?”

“弟妹,國慶的安全當然最重要,但他現在沒事,咱們是不是得先問清楚?”趙建國開口道。

李永紅冷哼一聲,束手不說話了。

趙建國打量著野豬,好家夥,這可是成年雄性野山豬,鋒利的獠牙散發著森森白光,小山似的身板,即使已經死了也是威脅感十足。

“國慶,這是你打死的?”

趙國慶臉不紅心不跳:“當然是我——還有弟弟,我們倆一起打死的。”

王春花抱著趙雲清過來,聽見這話驚訝的看向懷中的小孩兒。

趙雲清一臉無辜,眼睛黑葡萄似的眨巴,臉頰還嫩嘟嘟的,跟野豬搭不上邊。

趙國慶已經表演開了:“今天我弟說想吃豬肉,我這個當哥的一聽,立馬帶著他上山打獵。”

“本來我就想打一隻野雞野鴨解解饞,哪想到遇上了個大家夥,說時遲那時快,野山豬追著我們不放,我一個當大哥的,不能讓弟弟受傷啊。”

“當時我就抓起一根木棍,大喊一聲你過來呀!野豬被我嚇得顫三顫,當下就想跑,我怎麼會放過到嘴的肉……”

趙建國不得不開口:“國慶,說簡單點,不用添油加醋。”

“大伯,我說的就是實話,要是有一句假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趙國慶發誓舉手就來。

圍觀這一切的趙雲清默默低頭,論厚臉皮,他該像堂哥好好學習。

趙建設都受不了這孩子了,一把拉下他的手:“說話就說話,彆搞封建迷信。”

趙國慶不樂意了:“我不是說的好好的,是你們打斷我的。”

趙建設還要說什麼,圍觀的社員不樂意了:“建設,你就讓孩子好好說,國慶說得多好啊,跟說書似的。”

趙國慶更來勁了:“當時我就想,野豬是很危險,但這都是肉我,我不是自己饞豬肉,是為了弟弟,為了全家,為了我們金水大隊的鄉親們。”

“說得好!”老王頭帶頭用力鼓掌。

他這一帶頭,社員們紛紛鼓掌喝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看唱大戲。

趙建國擰起眉頭看著大侄子,忽然覺得大侄子比他有能耐,更適合當大隊長。

趙國慶說得唾沫橫飛,愣是把野山豬追殺趙雲清不成,自己反倒是摔死的憋屈過程,解說成趙家兄弟智鬥野山豬,用儘九九八十一計終於以小博大。

社員們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手掌都拍疼了。

王春花都忍不住問兒子:“阿清,你倆咋這麼能耐?”

趙雲清想了想,回答:“我們倆看見野豬就逃,它自己滾下山給摔死了。”

王春花卻不信,連聲道:“你這孩子嚇傻了,野豬凶悍的很,多虧你倆機智。”

媽,你這是被堂哥帶偏了。

趙雲清無可奈何,唯一慶幸的是被趙國慶這麼一咋呼,他們倆小孩打到野豬也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老王頭大聲道:“建設,你家國慶可真不得了,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

趙國慶這麼多年以來在大隊裡頭都是負麵教材,彆人家提起趙國慶,都說這孩子被他爸媽寵壞了,吃啥啥不夠,乾啥啥不成。

這頭一次被誇,趙建設還有些不習慣:“膽兒太大,不管管以後非得闖禍。”

“男娃娃,膽子大才有出息。”

“可不是嗎,國慶才十歲吧,這麼小就能打到野豬,以後可不得了。”

“以前就覺得他嗓門大,沒想到力氣也大。”

趙建設在這一聲聲誇讚中迷失了自我,就連李永紅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趙建國打斷社員們的彩虹屁:“這野豬瞧著得快三百斤,國慶,你說怎麼分?”

社員們一靜。

山上的東西按理來說都是公家的,平時大家采蘑菇,偷摸捉兩隻野雞野鴨那也沒有人管,這可是野豬,小山似的野豬,總不能歸個人吧?

可偏偏野豬是倆孩子打到的,讓他們一群成年人開口也實在是沒臉。

一雙雙渴望的眼睛釘在趙國慶身上。

趙國慶心底是舍不得的,可他人小但不傻,知道就算他不願意,野豬也不可能全給自己。

“大伯,野豬交給你來分,不過野豬是我跟弟弟打到的,你可不能虧了自家人。”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趙建國身上。

“你哥不會又要發揮乾部風格了吧?”李永紅推了推趙建設。

趙建設猶豫道:“不能吧?國慶這小子也真是的,為啥不讓我來分。”

給你你能分的好嗎?李永紅倒是比丈夫清醒,知道野豬不可能單給他們家,分豬肉也是個苦差事。

“我哥不會真的要大公無私吧?”

李永紅一聽這話,立刻大聲喊道:“大隊長,國慶可是看在鄉裡鄉親的份上,才願意將野豬貢獻出來,分給鄉親們解解饞。”

“可這孩子又是受驚,又是受累,身上還受傷了,總得多分點補補身體吧。”

說完還指著趙雲清:“你瞧瞧,雲清也跟泥裡頭爬出來似的,咱不能讓倆孩子白乾,你們說是不是?”

趙雲清身上臟兮兮的,他皮膚白,一臟就更明顯,看著果然一副“勞苦功高”的模樣。

圍觀的社員一聽能分豬肉,心底對孩子多分點也覺得正常,畢竟要是他們打到的,指不定還舍不得分出來。

老王頭笑著說:“我們來分肉已經是厚著臉皮了,多照顧孩子也是應該的。”

“大隊長,您要不照顧我們還不乾。”

“是啊,要是不照顧孩子,以後誰還願意奉獻出來。”

“建國……”王春花也看向自家男人,生怕他又大公無私。

趙建國很是無奈,他又不傻,沒公平到這個份上,該他們的不會推出去給彆人。

“鄉親們看這樣好不好,野豬雖然是公家的,但在打野豬的過程中趙國慶……”

話音未落,趙國慶大聲喊道:“還有弟弟,弟弟也出了大力氣。”

“還有趙雲清倆孩子起到了主要作用,理應給與嘉獎。”

趙建國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笑意,以前他還覺得國慶這孩子太獨,跟幾個姐姐妹妹都處不好,現在看來是孩子還小,瞧,長大了就懂事了。

“咱們先把野豬抬回去,架起鐵鍋開膛剖肚,稱重後按照每家每戶的人口來分,除此之外,不管每個人能分到多少,倆孩子都能單獨分到一條豬蹄膀。”

“以後咱們大隊再有人打到野豬,也都按照這個分法,豬肉大家分,豬蹄歸個人。”

一條豬蹄膀?

豬蹄膀的肉可不少,不過相比起整頭大野豬來,豬蹄的肉不夠肥,社員們立刻就接受了。

“就這麼分,誰要是不樂意就彆吃肉,哪有吃這彆人的肉還說三道四的。”

曬穀場前兩天架著的土灶都還沒拆,這會兒正好派上了用場。

大野豬沉的很,四個壯勞力才扛了起來,但是野豬越重,他們心底越是高興,這得多少肉啊!

整個金水大隊都沸騰起來,這可不是陳書記的假把式,眼前就是紮紮實實的野豬肉。

男人們磨刀霍霍,女人們燒水起鍋,野豬被吊起來放血。

老王頭哢嚓一刀下去,十分精準,他得意的說:“多少年了,我這殺豬的手藝還沒落下。”

“趕緊拿著盆子接好,野豬血也是好東西,誰家孩子身體弱的換一些回去,做成血豆腐吃幾天,孩子身體就能強不少。”

一聽這話,家裡有孩子的都忍不住了。

這個說:“老王叔,你給我留點,我兒子昨天還流鼻血了。”

那個說:“我也要點,最近乾活多累,是得補補。”

不隻是豬血,豬肚子裡都是寶貝,尤其是野豬胃被爭搶。

老王頭被鬨得沒辦法,隻得扔給趙建國:“你們找我沒用,我就是個殺豬的,找大隊長去。”

趙建國連忙道:“大家夥兒彆著急,殺完豬,稱完重再慢慢分,如果都想要豬肚子裡頭的,到時候咱們就分一分,都是鄉裡鄉親,吃豬肉這樣的大喜事兒,彆因為小事兒鬨矛盾。”

鄉親們一聽也是,紛紛收斂了一些。

老王頭笑著說:“幸虧野豬死了沒多久,豬血放乾淨了這肉才好吃。”

趙雲清好奇的站在旁邊看,他還是頭一次瞧見殺豬。

趙國慶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場麵,一直叮囑:“叔,獠牙彆弄壞了,你給我留著。”

“行,都給你留著。”老王頭笑道。

趙國慶又說:“不用全給我,也分弟弟一根。”

趙雲清連忙搖頭:“我不要。”

“你傻啊,乾嘛不要?”趙國慶奇怪的看著他。

趙雲清可不想抱著一根豬牙回家:“又不能吃,帶回去也沒用。”

“弟,你不要就給我,我要。”趙媛媛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樂滋滋的說。

趙國慶撇了撇嘴:“你咋啥都想要,野豬又不是你殺的。”

“我弟殺的跟我殺的有啥不一樣,阿清,給我吧,我喜歡。”

於是野豬最長的兩根獠牙有了歸屬,趙國慶一根,趙媛媛一根。

眾人拾柴火焰高,很快野豬就被殺得乾乾淨淨,被抬到了門板上。

“那就先稱重,稱完就開始分肉吧。”

看著社員們眼巴巴的眼神,趙建國笑著說道。

老王頭卻說:“先把倆孩子的獎勵分了,這可是大功臣,不能虧待了他們。”

說完幾刀下去,兩條豬蹄膀被單獨分出來。

老王頭選的是前腿,原本比後腿小一些,但蹄髈連著大塊的肉,整一個豬蹄都被他分出來,一隻至少得三十斤。

“拿著,一人一根趕緊抱回家去。”老王頭沒給趙建國說話的機會,直接用草繩串了遞給孩子。

趙雲清與堂哥對視一眼,立馬接過。

大豬蹄子可真重,趙雲清差點被抗住,還是趙娟娟與趙媛媛幫忙抬回去了。

趙建國掃了眼在場的社員,見大多數人都接受,偶爾有麵露不滿的,但誰都沒真開口,也就默認了。

有個婆娘嘀咕了一句:“咋給他們這麼多?”

立刻有社員回懟:“野豬是人孩子打的,你羨慕也去打一隻,到時候分走半扇我們一句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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