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聘禮? 23(1 / 2)

黎夜話音落下, 便有幾道不容忽視的靈力波動飛掠而來,伊冬靈似有所覺,遙遙望去。

須臾, 幾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為首的是如今的伊家夫人鐘毓秀,後麵跟著一眾長老、供奉。

視線略過伊夫人身後那道鵝黃身影,伊冬靈心中暗道了聲果然。想想也是, 從伊夫人手中發落到他手中的婢女, 又怎會不經過篩選。

假裝給他選擇, 其實選誰都是一樣的。

不過算算時間差, 他寧願相信裡麵有九月故意延誤的成分。

“冬靈,你這是在做什麼?”平日裡向來溫婉成熟的伊夫人, 如今卻燃著熊熊烈火, 一雙美眸中儘是責怪, “先前與黎家小輩廝混在一起便也算了,如今又是何意?”

“……”不得不說,見到伊夫人的一瞬間伊冬靈有那麼一絲心虛,但很快被對方的質問逗樂了。顯然,黎夜的喬裝打扮太過成功,連伊夫人都未曾識破。

“何意?這麼明顯了伊夫人還不明白?”黎夜嘴角彎起,自然而然地牽起伊冬靈的手晃了晃,露出一抹氣死人不償命的笑,“私奔唄。”

語氣充斥著理所當然。

“是你!不知羞恥!”隻一句話, 伊夫人便辨認出黎夜的身份,她的怒氣不減反增,“伊家與黎家已無任何關係,莫要再不識好歹。冬靈, 過來!”

伊冬靈驚得一激靈,在伊家的這段時間,鐘毓秀總是一副溫柔和善的樣子,如此怒不可恕的狀態他還是頭一回見。但一想到對方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他又覺得好像可以理解了。

畢竟從母親的角度出發,他乾的事情簡直就是為了渣男拋棄家庭,好心勸說還不知悔改,這若是放到以前,是要去挖野菜的。

他搖了搖頭,甩掉了奇怪的聯想。腳步微移,反而往黎夜身邊貼近了些,“抱歉。”

鐘毓秀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又緩聲道:“冬靈,我不是怪你。隻是你太年輕,不可輕信一時情愛。”

“……”拖了九月的福,自己在鐘毓秀眼裡恐怕是個十成十的戀愛腦。

“自打你蘇醒便與以往不同,但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伊家嫡女,伊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鐘毓秀似乎又穿上了那層溫和的外衣,循循善誘,“但……獨獨不能為情愛所惑。”

伊冬靈聽得心中警鐘大震,他不算多靈敏,但伊夫人的言外之意,他聽懂了。

這是在告訴他——伊家早知他身份有問題,但隻要他老實回去,便既往不咎。

這一認知非但沒法讓他安心回去,反而更覺凜然——畢竟,明知有問題卻主動蒙上雙眼,親緣關係該有多麼淡薄。

與其相信這樣的環境是安全的,還不如……他的視線微微下移,落在倆人緊握的手上。

——他寧願相信黎夜不會害他。

黎夜注意到伊冬靈的小動作,心情大愉,出言挑釁道:“不好意思了,看來……我的未婚妻,更願意跟我走。”

“荒謬至極!”鐘毓秀臉色陰沉下去,不願再浪費時間在口舌之爭上,“動手!”

伴隨著話音落下,伊冬靈隻覺得四周氣壓驟變,連他自身的靈力都有些紊亂。來的這群人當中,加上鐘毓秀,有四名元嬰期大能。

為首的長老更是踏入元嬰大圓滿數年,隻差半步,便可化神。

他一出手,整片天空瞬時亮了起來,刺目的光自四麵八方透過來,伊冬靈禦起靈力屏障,卻防不住這詭異的“光”,眼前一抹白,極簡,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伊冬靈心中微沉,但不等他慌亂,那片白色世界便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就憑你們幾個,想留住我?恐怕還不夠格。”黎夜冷笑一聲,深邃的眸子徹底被幽藍色浸染,額間那抹妖異的圖案熠熠生輝。

恍惚中,伊冬靈好像看到了一張巨口,將那“光”一點點的吞吃入腹。視野尚未完全恢複,便覺腰間一沉,一雙帶著暖意的手摁在了自己腰上,“抓好我,帶你玩個刺激的。”

“?”伊冬靈一臉懵,還不等他弄懂對方的意思,整個人就被騰空抱起,他條件反射地抱緊黎夜,待視線恢複,他發現對方正帶著他飛向護宗結界,連忙問:“你乾嘛?要帶著我撞牆嗎?”

黎夜笑了聲,悶悶的,距離太近,伊冬靈都能感受到對方胸腔的振動,莫名有幾分熱意。

“給我攔住他們!隻要活著,傷著也無妨。”身後鐘毓秀怒喝一聲,很是著急。

眾人雖意外那位半步化神的大能所布封鎖之術被如此輕易地破開,但修士交手,瞬息之間。他們也隻有一瞬遲疑,下一刻,幾道恐怖的靈力波動拔地而起,直逼麵門。

“小心!”伊冬靈看得清楚,急急提醒道。

強壓之下,伊冬靈隻覺得氣血翻湧,這些人基本都是元嬰期的修為,合起來更是如同大江大河,相形而下,自己那點修為仿佛蚍蜉撼樹,根本不夠看的。

“彆怕。”耳邊傳來一聲低語。

電光火石間,黎夜屈指一彈,一道氣流盤旋而上,似白非白,似霧飛霧,無形卻非虛無。

伊冬靈瞧這灰白之氣有些眼熟,似乎與用在徐天木身上的是同一種東西,隻是形態略有變化。

這縷灰白之氣與數道攻擊正麵相觸,好像具有融化一切的魔力,任那些劍招再猛,法術再炫目,也頃刻間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究竟是什麼手段?”那一個個長老、供奉頓時如遭重擊,連連後退幾步,神情大駭。饒是以他們的見識,也無法理解眼前狀況。

隻憑借一縷氣就破了他們的聯手出擊。

黎家小子不過剛入金丹,卻硬是接住了數名元嬰期修士的圍攻,甚至還略顯輕鬆。

鐘毓秀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箭在弦上,哪有退的道理,“此子身上必有重寶!誰將他留下,便歸誰所有!”

本以為黎夜要將伊冬靈帶走,是小輩兒戲,卻沒想到事態往如此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但金丹期如何有此威能,她更相信是黎夜身上重寶之威。黎家畢竟是玄天大陸第一世家,黎葉青又是唯二的大乘修士,黎夜作為曾經少主,有重寶加身,也不稀奇。

“是啊,他一個金丹期,如此威力的法寶,又能催動幾次!”

伊冬靈敏銳地感覺到,鐘毓秀那句話之後,那些長老供奉們的眼神都變了。

然而黎夜卻根本沒有逗留的打算,他緊緊地摟住伊冬靈,眸中藍光大盛,四周驀然浮現出了一層層詭異的幽藍符文。

那些不明其意的符文在他們身外不停地旋轉環繞,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難道是什麼可以悄無聲息穿過結界的法術?伊冬靈透過幽藍的光影,暗暗想著。

瞬息之後,便有“轟隆”一聲巨響。響聲震耳欲聾,說是震動天地也不為過。

——這是黎夜帶著伊冬靈撞開了護宗大陣。

沒錯,是撞。

伊冬靈瞳孔一縮,怎麼也沒想到,黎夜選擇的突圍方式竟是蠻力!四周那一道道看著深奧的符文,竟是保護他不受撞擊波及的。

身後本要追擊而至的眾人被這恐怖的衝擊力攔住了步伐,一個個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原本牢不可摧的水波紋屏障被破開一個人型巨洞,從洞口邊緣開始一點點皸裂,不過瞬息之間,裂痕便擴散至四麵八方。

黎夜摟著伊冬靈停在不遠處,伴隨著一聲“破”,一望無際的屏障轟然碎裂。破碎的靈力屏障化作點點幽光,隨風飄散於無形之中,像是一場絢爛的煙火。

“好看嗎?”黎夜甚至有閒心問道。

“好看是好看……”伊冬靈望著天空緩緩落下的幽光,好似享受了一場光的視覺盛宴,隻是驚豔之餘,不由遲疑道:“但……我們不是在跑路嗎?”

“等他們出現,再跑也不遲。”黎夜說道。

不用對方解釋,伊冬靈也能明白所謂的“他們”是誰,無非是伊家真正能當家做主的人。

“三位太上長老都是煉虛期的修為,我們真的不用見好就收麼?”伊冬靈遲疑道。

不是他不相信黎夜,實在是金丹與煉虛之間差距太大,家主伊修和與伊墨染則是化神期的修為,隨便一個,都能挑了一眾元嬰。

哪怕黎夜的底牌手段再多,似乎也有些托大了。再不走,他們還能走得掉嗎?

黎夜微微挑眉,頗為不滿道:“你這和懷疑我不行有什麼區彆?”

伊冬靈呆了瞬,試圖狡辯:“我不是……”

話說一半,有些說不下去。好吧,他就是。

黎夜卻是腳下一踏,幽藍色的靈力一蕩,露出了下方玄奧複雜的紋路,“看看這是什麼。”

伊冬靈凝神望去,隻覺得那奇怪的紋路仿佛充斥著極為複雜的能量,看一眼便覺暈眩。這東西有些眼熟,早前通過全視角觀察黎夜時,便看到他在暗中布置這麼一個東西。

伊冬靈修為有限,參不透陣中奧義,但通過黎夜先前的行為與話語,他已然猜個七七八八,“是……傳送陣?”

黎夜特意停在此處,總歸是有原因的。

“阿靈真聰明。”黎夜忍不住笑,誇讚道。

伊冬靈這才明白了為何黎夜如此氣定神閒,原來後路早已悄然鋪好。如今的停留……似乎隻是為了氣人。

相較於他們的悠閒,伊家已經亂作一團。護宗大陣被摧毀的刹那,幾道恐怖的氣息衝天而起,直奔著此地而來。

人未至,神識先到。伊冬靈未看見來人,便有種被龐然大物鎖定的感覺,毛骨悚然。

幾個呼吸之後,太上長老與伊家家主一眾趕至,鐘毓秀連忙上前稟報,指控黎夜。

“是你!”三長老伊玉是情緒最為激動的,他指著黎夜,怒不可恕,“今日拜月樓前,是你!”

黎夜似笑非笑,“一點變幻之術,黎某不信伊玉長老未堪破,卻如此配合,想來對極上教少主早有意見。”

若不是有所圖謀,好端端的,他特意變幻形貌作甚。

伊冬靈此時有些摸不清狀況,今日議事堂之爭後,伊玉借故追擊黎夜,臨至晚間,無功而返。本以為是沒追上,現下看來,並非如此。

“黎夜!你找死!”三長老伊玉怒不可恕,煉虛期的氣勢如海浪般蕩漾開來,徹底撕破了臉麵。他憤怒於黎夜將他戲耍,更憤怒於自己未曾識破黎夜的偷梁換柱之術。

恐怖的靈壓席卷而去,地麵亂石飛崩,狂風肆虐,沒了護宗大陣相護,院牆亦被靈壓傾軋搖曳,如孱弱小草。

一樽青銅鼎自伊玉袖中彈射而出,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旋轉著,不過轉瞬之間,便到了黎夜與伊冬靈上方,不停地放大再放大,鎮壓而下。

——法寶,鎮山鼎。放大時沉重如山嶽,輔之煉虛期的重力封鎖,是極為凶悍的鎮壓之術。

一旦被封鎖,就算同是煉虛期,也難逃。哪怕先前黎夜力排諸位元嬰修士,也無人覺得他能逃脫,對此,太上大長老伊正陽也隻是說了句:“下手知輕重,留得活口。”

危機時刻,黎夜卻是掏出了一支竹笛。看到那熟悉的物件,伊冬靈眼皮直跳。

相較於頭頂山嶽般的巨鼎,那一支竹笛實在是顯得弱小又可憐,然灰白之氣悄然附著其上,竹笛與巨鼎相撞在一起,生出拔山倒海之能。

巨鼎登時被打回原形,倒飛而去。猛烈的衝擊在地麵滾出數道深邃的裂紋,鎮山鼎直接被抹去道法之威,重歸於凡器一具。

伊玉心痛得無以複加,這可是地階法寶,珍貴非常,哪怕是他已入煉虛,也僅有兩件。

他黎夜一個金丹期,憑什麼能如此輕易地抹去法寶上的道韻!憑什麼!

“就知他身上帶著稀世之寶,手中竹笛……至少是天階法寶!”

“那灰白之氣如此恐怖,緣是這法寶之功,能將鎮天鼎打回原始狀態,或許已經超越了法寶層次,到了至寶級!”

“黎家底蘊,當真恐怖。”

伊冬靈:“……”

世間煉器之術,分法器、法寶、至寶,法寶又分天地玄黃四階,天階法寶已是極為罕見,合體修士都未必能有,而至寶級,更是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伊冬靈瞥了眼那支號稱“至寶”的竹笛,尬得腳趾抓地,隻想捂臉。一時間,唯有沉默以對。

“仗著黎老祖遺物如此囂張,你一個金丹期,這樣的攻擊,又能發動幾次!”伊玉亦是信了周遭所言,緊緊盯著黎夜手中竹笛,恨不得能將其搶過,以慰法寶折損的心痛。

伊冬靈:“……”救命,彆再甩鍋給那竹笛了,那純純就是尋常竹子所製啊!

黎夜似是察覺到了伊冬靈的尷尬,非但不收斂,反而手腕翻轉,囂張地轉著那竹笛,恨不得給所有人來個特寫似的。

“伊玉長老可以試試,要不要將那折扇也回爐重造?”黎夜似笑非笑道。

伊玉頓時臉色鐵青,他手中折扇,便是他的另一件地階法寶——無影扇。可恨的是,聽到黎夜這句話,他竟真的遲疑了。

伊家家主伊修和終是開口,隱有怒意:“我伊家與你好聚好散,何至於此?”

“好聚好散?”黎夜朗聲大笑,似是終於等到了發揮的機會,“兩家聯姻,豈是你們說算就算?我若不樂意,阿靈便始終是我黎某未婚妻,豈容你們亂點鴛鴦譜。”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似是篤定了伊冬靈不會掏出解除婚約的證明背刺他。

伊冬靈抬眸瞥了眼,好吧,他確實不會。

“這也不是你構陷極上少主的理由!”伊修和平日總是穩重溫和的,今日似乎也動了氣。

“伊玉長老所為,與我何乾?”黎夜冷笑,環抱著伊冬靈的手愈發用力,近乎野蠻的抱姿,另一隻手卻是指尖一劃,竹笛悄然隱去,摸出了一個玉製瓶子。

他一手摟著伊冬靈,一手搖晃著手中玉瓶,揚起嗓音,借由靈波傳至很遠很遠,“伊家不仁,但我黎夜絕非不義之徒,今日留下聘禮,你們的伊家小姐——我就帶走了!”

話音落下,伊冬靈隻覺得那幾道氣息更甚,似乎隨時都要撲上來。

“……”伊冬靈一時默言,不明白對方為何可以囂張至此。簡直比反派還反派,一個人挑釁整個修真世家,真的不會被打臉麼。

在太上大長老、二長老也忍不住出手之際,黎夜手腕一翻,猛地將手中玉瓶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