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片刻, 伊冬靈沉沉睡去。
許是今日逃離伊家的過程太過刺激,暈暈乎乎的,竟又夢到了。
但夢中卻不似白日般輕鬆, 太上長老不曾出現, 而黎夜與他一起, 雖用計出了伊家大院,卻在輾轉時, 遇上了伊家追兵。
幾經艱險, 勉強破局而出。
黎夜身上儘是傷,傷重的部位血淋淋的可見白骨, 臉頰也都是青紫的痕跡,看著都疼。
伊冬靈瞧著,心裡很不舒服。隻默默翻找著療傷的丹藥,想要遞給對方。
卻發現, 療傷丹隻剩下一枚。其他的, 早在不斷的新傷覆舊傷的途中用了……
夜幕時分, 黎夜滿身疲憊, 神經卻依舊繃得很緊,警惕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唇角卻忽地傳來一抹柔軟的觸感,伴著一聲清冷卻又不失暖意的聲線, “張嘴。”
周身的警報係統仿佛啞了火, 失靈一般, 愣是沒對伊冬靈的接近做出反應。
倆人逃難多日, 沒有家族幫扶,身上的資源有限,療傷丹損耗尤其快。算算數量……
黎夜蹙起眉,錯身避開, “你自己吃。”
“?”伊冬靈不解,繼續把丹藥往前遞:“療傷丹而已,又不是什麼苦藥,那麼排斥作甚?”
由緣生草所製療傷丹,非但不苦,反而有種青草香。黎夜六感敏銳,自然嗅得到。
而在這抹藥香中,還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幽香混雜其中,黎夜眸光微暗,又退了一步,“傷得不重,調息些時日,自會恢複。”
視線劃過伊冬靈手臂上的幾處鮮紅劍傷,他莫名有些煩躁,“讓你吃就吃,哪那麼多話。”
“……”伊冬靈生氣,“誰話多?你才是,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麼像吃了槍藥桶?受傷給你吃療傷丹還要凶我,還能不能好好……唔!!”
正理論間,黎夜直接從他手裡拿過丹藥,塞進了他嘴裡。動作實在算不上溫柔。
“誰跟你一樣,弱不拉幾的。”黎夜嗤笑。
伊冬靈氣極,愣是忍住了吞咽的慣性,直接拽著黎夜的衣領,微踮起腳,一口親了上去。
柔軟的觸感伴著淡淡的香氣襲來,黎夜整個人都凝固了,仿若雕塑。
伊冬靈卻是趁機將丹藥飛快地渡了過去,一觸即離,而後用力地抬起黎夜的下巴,一道靈力打入,迫使他吞下。
“嘿嘿,讓你囂張。”伊冬靈見他整個人都呆住的傻樣,得意洋洋地彎起眉眼,“惡心死你。”
莫名奇妙吞下彆的男人吃過的東西,黎夜這個大直男定要氣死了。
——但誰讓他說自己菜,該!
他修為雖弱,這道靈力卻是用的巧妙。既能順了自己想給黎夜療傷的心,又能滅一滅某人的囂張氣焰,不虧。
黎夜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找回了魂。
月光與樹影之下,美人絕色。精致的眉眼間藏著狡黠,仿佛黑夜裡的精靈,比微風更靈動,比明月更皎潔。
伊冬靈修為不如他,明明他可以躲開,甚至有足夠的時間反製。但那抹軟香臨近,天知道,他是沒來得及反應,還是壓根沒想躲。
視線不由地凝聚在那張嬌豔的紅唇上,那唇形豐潤飽滿,是偏粉調的紅。柔軟的觸感烙印在腦海,像根輕柔的羽毛,擾亂心尖。
伊冬靈被他盯得發毛,見他久久不語,隻當他氣得不輕,“乾嘛,都是男人,你又不虧。”
他覺得這應該不算是親吻。頂多算是一種名為關心、卻又夾雜了那麼一點私仇的——男人間的報複行為。
“你哪學的無賴招式?”黎夜沉聲問,哪怕再克製,視線也忍不住往那抹嫣紅上飄。
伊冬靈以為對方是在問那道打入咽喉的巧妙靈力,遂答:“自然是和九月學的。”
當初他們初見,一通胖揍,便是九月強行喂了丹藥,踏碎了最後一道尊嚴防線。
頃刻間,黎夜臉都黑了。
“對不起,我錯了,下次絕不再犯!”伊冬靈隻當對方是想到了曾經的受辱一事,略有些心虛,頓時三指並攏指天道歉。
卻又很快話鋒一轉,“但我就是想讓你吃藥,那麼重的傷勢,靠自然愈合得多難受。”
臉上的衝擊傷暫且不提,光是腹部與腿骨的傷勢就足夠駭人,傷口深見白骨,不知有多疼。
療傷丹入腹,傷口處血肉再生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雖不能完全愈合,也至少止住了血,白骨長出了新肉。
“不準再有下次。”黎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滿心雜念排出。
——他指的是將唯一的丹藥讓給他這件事。
伊冬靈卻以為對方指的是他強行渡藥的行為,連連點頭,“嗯嗯嗯!”
黎夜覺得對方並沒有聽懂,視線略過伊冬靈手臂上的幾道血印,又開始心浮氣躁。忍了又忍,還是道:“給我吃了,你就沒有了。”
“?”伊冬靈樂了,“所以你今日矯情半天,是因為知道療傷丹隻剩了一顆,想留給我吃?”
嘴硬那麼老半天,竟然是擔心他的傷勢麼?伊冬靈垂眸,看了眼自己雙臂上的傷痕。
不過是些輕微傷,與黎夜的傷勢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
黎夜沉默。
伊冬靈忍不住笑了起來,“早說嘛,總愛問東說西的,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在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