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會怎麼喂 刑坤之死(2 / 2)

邢坤也懶得再裝模作樣,開口道:“借你們的肉身,化一化孽力罷了。”

曆任的夫人都是他存放冤魂的容器,全是罕見的極陰之體,夢念是第三任,天賦卻最差,冤魂封存以後性格就變得極端暴躁。

如今終究是招惹到了不該招惹之人,天邊那道本源氣息明擺著是衝他而來,沒容器化孽力,便隻能借這幾位的肉身一用。

布局百年的血祭大陣,他不可能眼睜睜地任由人破壞。縱是效果打了折扣,到不了開血門的程度,也要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開血祭大陣,城中數百萬百姓都將被煉化,天道因果循環,所造成的孽力甚重,他不可能自己背著,便有這陣中陣,以這些修為尚可的修士的肉身與靈魂,背上百姓冤死之孽。

高格等人痛苦掙紮片刻,便無法控製地化作一灘血水,流入地下。漫天血光衝天而起,血陣提前數年開啟。

但……邢坤的視線緊盯著北方,渾身汗毛倒立,仍然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這是……真的是血陣!”伊冬靈探出腦袋,見到那源源不斷的紅線沒入地麵,心情沉了下去。

他不由憶起黎夜背著他在此城逃竄的艱辛,煙南城主打向黎夜的碎骨之掌,同樣曆曆在目。

黎夜眸光微冷,灰白之氣浮現而起,包裹於伊冬靈身側,使其不至於受到血陣影響。

在他們身後,前一刻還在為煙南城主說話的守衛在血陣影響下癱軟下去,城中百姓,無論身處何地,都在血陣影響下漸失血氣。

血氣透過陣法,源源不斷地朝煙南城主身上彙聚。

“煙南城主,倒有幾分果斷。”黎夜冷聲道。

灰白之氣濃鬱了幾分,他用力地將伊冬靈抱住,猛然遁入虛空之中,不過片刻功夫,再出現時,便已到了城主府上空,與刑坤視線交錯。

看清來人,刑坤瞳孔不由一縮。太快了。

“貴客光臨,邢某有失遠迎。”刑坤剛想動動嘴皮子拖延時間,空中那道黑色身影卻如猛獸般直衝而下,拳頭裹挾著若有若無的灰白之氣,猛地往邢坤所在的地麵砸下。

霎時間,恐怖的力道洞穿地麵,亂石紛飛,地麵被強行破開了數十米深的大洞,露出了裡麵詭譎血腥的陣法。

黎夜落入其中的刹那,灰白之氣如江河般侵蝕而去,濃稠血氣有一瞬間停滯。須臾,地宮血陣徹底崩壞,漫天血氣沒了源頭,消散於無形。

他將伊冬靈暫且安置在府內角落,套了一層層灰白之氣,才直衝著刑坤攻去。

“你我之間無仇無怨,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布局百年的血祭大陣,如今卻隻吸收了片刻血氣,刑坤再難維持慈相。

“無仇怨?”黎夜冷笑一聲,“讓我愛人如此心驚膽戰,怎麼算是無仇無怨?”

“……”連伊冬靈都沉默了。

“荒唐小兒!”刑坤更是壓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強橫的大乘期、不,應該是渡劫期的修為傾瀉而出,無邊黑氣裹挾著血氣,相斥相融。

黑氣與血色遮蔽了天象,恐怖的道則磁場幾欲將萬物同化,可那無形無相的灰白之氣卻於其中不斷蔓延,反侵蝕而去。

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是純粹道則的碰撞,仿佛空間與時間都靜止了,失了顏色、亦無聲音。

些許血色在灰白之氣的侵蝕下率先消弭,隻餘黑氣碰撞,很快顯出頹勢。

刑坤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血霧炸起一層又一層,麵容已經開始扭曲融化。

他自知敗局已定,尋常逃跑之法在此刻不可能派上用場。無論是尋常遁術還是以他人脅迫,都不可能真的為自己保下性命。

侵蝕之下,刑坤的皮膚開始一點點剝離,露出了下麵的血肉,他滿臉痛苦地怒吼道:“既然非逼死我不可,我雖奈何不了你,但你在意的人,都來給我陪葬!”

他的目光怨毒地落在伊冬靈身上,不管不顧灰白之氣對肉身的侵蝕,原來向外的黑氣驟然往體內彙聚,而後轟然炸裂開來,以他的身體為中心,掀起了一場恐怖的靈力風暴。

地麵不停震顫,傳至數百裡之遠。

黎夜第一時間衝到了伊冬靈身邊,伊冬靈有些無奈道:“他的目標應該不是我,那家夥……肯定不會簡單自爆。”

一個能為一場血祭籌謀百年之久的人,怎麼可能怒氣衝衝地選擇自爆?眼下隻怕自爆是假,趁機藏匿才是真。

話語的矛頭對準他,幌子而已。

這一點稍稍冷靜就能反應過來,隻是事關伊冬靈,黎夜就不能忍受丁點風險。

“沒事,他走不掉。”黎夜確認伊冬靈沒有受到影響,轉身自取數滴眉心血,霎時間,灰白之氣幾乎凝為實質,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向四麵八方飛散而去。

一小團嬰孩狀的靈氣團子在這層巒白氣之下顯形,肉眼不可見,卻在灰白之氣下暴露行蹤。黎夜果斷地踏空而去,一把攥住了被灰白之氣包裹住的團子。

“好厲害的藏匿之術。”伊冬靈飛身而至,驚詫地感歎一聲。無論是肉眼還是感知,都感受不到這東西的存在,哪怕是此刻被黎夜控在手中,也依然隻能通過四周附著的太虛之氣,辨出輪廓。

“肉身自爆,元嬰卻脫竅趁機逃出,遁入更深一層的世界,對上彆人,可能真能被你逃掉。”黎夜沒什麼感情地評判著,諷刺地扯扯嘴角,“可惜遇到的是我。”

世間道則,一層深過一層,越接近本源,越為強橫。太虛之道,本就存在於本源最深處。在他的太虛領域之內,所有生命都要顯化。

那無質元嬰奮力掙紮著,想要衝破這禁錮。黎夜卻不再給他任何一絲機會,雙手用力一捏,太虛之氣侵蝕而入,將其徹底吞噬。

從此,世間再無煙南城主。

……

竟真的將煙南城主斬殺於此,伊冬靈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城外,癱軟在地的百姓茫然起身,隻覺身體虛弱無比,也有年邁的,尚在昏迷。

伊冬靈和黎夜並未多說什麼,隻等小狐仙趕至,默默地將留影石交還到她手中。

刑坤身死,地宮下的無數枯骨得以現世,百年來,不知有多少無辜枉死之徒。

小狐仙於其中挖出一具屍骸,那具骷髏尚未腐朽,指骨仍扣著一把豎琴。隱約中,有一遊魂浮於其上,抬手,似是想摸摸她的腦袋,未等觸及,便隨風散去了。

小狐仙睜著眼睛,心中大慟,卻沒再流淚,隻動作緩慢地將枯骨收起,朝著伊冬靈和黎夜的方向磕了無數次頭。

……

伊冬靈瞧著她,瞧著那些茫然又混亂的煙南民眾,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們就像是被拔了爪牙圈養於此的野獸,習慣了平穩安逸的生活,再入修真界,不知又能僥幸存活多少個年頭。

人各有命,能救一次,救不了無數次。之後的命數,還要看他們自己。而他……

收回視線,落回到黎夜身上,關切地詢問:“感覺如何?”

“感覺……”明知對方說的是身體,黎夜卻刻意避開,回答了彆的,“修真界變幻無常,若有歡喜之人,還是要多表達心意,多在一起。不該如他們一般,生前未表心意,死後悔之晚矣。”

說的是小狐仙與那未曾謀麵過的雨鐸。

伊冬靈聞言愣了瞬,點點頭道:“我明白。可是我想問的是……你現在身體狀態如何?”

黎夜能強殺煙南城主,他固然高興,可是黎夜以金丹對大乘,真的如表麵那般輕鬆嗎?

“我自然……咳……”黎夜說著,咽喉有血衝上來,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連咳了好幾聲,“自然沒事。”

伊冬靈狐疑地盯著他瞧了片刻。

“我才不信。”伊冬靈說:“先前你帶我逃離伊家,都吐了血,今日損耗定然比那日要大許多。”

黎夜剛想否認,卻是控製不住地氣血倒流,耳朵,鼻子都不停往外滲血。

伊冬靈頓時驚慌又擔心,著急忙慌地將身上的療傷藥儘數掏了出來,強行給他全喂了下去。

一顆沒留。

黎夜:“……”無法否認,他總愛沒事裝虛弱,可真的狀態欠佳時,他反而不想讓伊冬靈發現。

“怎麼樣?”伊冬靈摸上黎夜腹部,靈力若有若無地順著,試圖幫他調理藥力。

那雙澄澈的眼眸儘是著急與擔憂,滿滿當當全是他。黎夜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決策失誤。

“……感覺……”黎夜突然沉默。

伊冬靈抬眸,認真地等著他的反饋,“有用嗎?我再去找一些?”

“……我在想。”黎夜微微垂眸,視線不自覺地往下偏移,“如果我剛剛裝暈,你會怎麼喂我。”

察覺到黎夜微妙的視線,伊冬靈愣了瞬,對於某位傷患驚人的關注點感到不可思議。但也因此有了底,大概是有傷……但沒有大礙。

“……”伊冬靈想起某次夢中所為,默默收回了手,無情地戳破了對方奇怪的想象,“塞進去,再打入一道靈力,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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