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弗雷德的質問,阿什莉的理智才逐漸回籠。
她後怕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空酒瓶,開始不自覺地發抖。
……梅林啊,她竟然潑了韋斯萊一臉的黃油啤酒!
在這一刻,她終於深切地體會到了自己身上屬於格蘭芬多的特質——可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和韋斯萊正麵硬剛的。
而人生第一杯黃油啤酒竟然以這樣的結局落幕,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被當眾潑了一臉黃油啤酒,韋斯萊會怎麼反擊?不計後果的韋斯萊可什麼都乾得出來。
阿什莉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肩上忽然傳來溫熱的溫度,她偏頭一看,是凱特扶住了她的肩膀。
凱特沒有看她,隻是惡狠狠地瞪著韋斯萊:“怎麼,隻許你們惡作劇,不許我們反擊嗎?”
而勞倫和蒂朵同時上前一步,將阿什莉緊緊護在中間。
阿什莉胸腔裡狂跳的心終於平緩下來,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不再驚慌失措地亂竄。
至少,她不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
是韋斯萊先乾了過分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沉著聲回答韋斯萊剛才的問題:“我為我的朋友出氣,有什麼問題嗎?”
更何況,如果遭殃的不是傑夫,就有可能是勞倫、蒂朵、凱特或是她。
光是想想,她就心驚膽戰。
並且,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傑夫是被她牽連的——最開始韋斯萊想整的人應該是她。
如此想著,阿什莉捏緊了空酒瓶的把手,毫不畏懼地迎上弗雷德的目光。
“喂,話可不能這麼說。”喬治往前坐了坐,臉上雖然掛著笑,但言語間很明顯在維護自己的兄弟。
氣氛一下繃緊。
弗雷德沉默地看著阿什莉的動作,始終沒有吭聲,甚至沒有掏出魔杖給自己來一個清理一新。
他任由黏膩的黃油啤酒浸濕自己的頭發,然後順著發尾滴落下來,把自己從外到內醃入味。
這樣狼狽的韋斯萊很少見,他那雙向來意氣風發的藍色眼睛被黃油啤酒一熏,顯出一種格外不同尋常的可憐和落寞。
弗雷德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懸掛在睫毛上的水珠也被甩飛,上一秒暴露出來的脆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阿什莉險些以為是自己剛剛看錯了。
他動了動身子,攔住喬治的下一步行動,然後,平靜地抬眸看向阿什莉,真誠地說:“對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什莉皺著眉,審視著弗雷德的表情,確認他這一次的道歉沒有摻雜絲毫的漫不經心後,才試探著說:“你得給傑夫道歉。”
“沒問題。”弗雷德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專注地看著阿什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繼續說道,“過去的每一件事,我都很抱歉。”
“……好的。”她彆扭地應道。
這種情況下,本該說沒關係這個詞,可是阿什莉實在是說不出口。因為樁樁件件,都不是能夠輕易邁過去的坎。
“你也不用怕我。”弗雷德又說道,“以後我們不會再來捉弄你了,我保證——和你有關的,我們也不會接觸。”
喬治不太讚同地轉頭看向弗雷德,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阿什莉被弗雷德的用詞驚到,有種自己被看穿的心虛感,但她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用力地將空酒瓶放在他們麵前的桌子上,轉身離開了。
直到阿什莉一群人走出三把掃帚酒吧,消失在拐角處後,喬治才開口:“沒必要,兄弟。”
怎麼反倒因為惡作劇而情緒低落了,這簡直是本末倒置。
他拍了拍弗雷德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安慰道:“這不算什麼,大不了……”
“不。”弗雷德的眼尾微妙地抽搐了一下,然後努力地揚起笑,“我剛才可沒開玩笑。”
喬治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有點跟不上自己哥哥的腦回路——分明他們一直呆在一起,可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弗雷德的某個部分悄然改變了。
“這是什麼意思?”喬治問。
“以後的惡作劇我會注意分寸的,也不會再去戲弄和希利爾有關的任何人了。”弗雷德低頭看著手中的黃油啤酒,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說給自己聽,“韋斯萊說到做到。”
厚厚的白色泡沫飄浮在表麵,將底下黃澄澄的酒水蓋得嚴嚴實實。
他端起酒瓶一飲而儘。
不愧是始終風靡魔法界的飲品,在黃油啤酒下肚的瞬間,他冷卻的心重新暖起來了。
就在剛才,弗雷德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希利爾怕他。
她先前所說的討厭,更像是為自己壯膽的說辭,事實上,希利爾因為他過去無數次突發奇想的惡作劇、還有言語的戲謔挑釁,非常害怕他。
在麵對喬治時她都沒有那麼害怕。
這個發現讓他無比挫敗。
恐懼這種情緒,比討厭沒意思多了。
希利爾強忍恐懼與他對視的模樣在腦中揮之不去。
成功破壞了埃默森那點兒小心思的得意消弭乾淨,他像是被無形的海綿蓋住臉,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明明惡作劇成功了,可是他比惡作劇失敗還要不痛快。
這讓他格外提不起精神來。
可是為什麼希利爾對他的態度會對他的情緒有這麼大的影響呢?他沒有往深了想。
弗雷德又乾了一杯黃油啤酒,然後抽出魔杖對著自己來了個清理一新,讓渾身酒漬和濃重的酒味一起消失。
“太沒意思了。”他聳聳肩,振作起來,又變回了活力四射的惡作劇大王,“有意思才是最重要的事。”
看著兄弟終於打起精神,喬治才放下心來,高聲道:“走吧,咱們去找點兒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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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莉她們找到傑夫時,傑夫已經收拾妥帖,變回了先前那個靦腆有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