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卑微奴隸10(2 / 2)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會親自來摻和這種事,躲在暗處操控或許還能留下一命,非要自己跑過來……真是大錯特錯了。”

“咳咳咳……”

時鈞野一陣重咳,口中吐出不少血沫,大抵是傷到了肺部,空氣進出困難。

他恨恨地盯著時淺渡:“不親眼看你死,無法解我心頭之恨……!本來少國主的位置……應該屬於白櫻未誕下的孩子的……”

“嗬,看你這個樣子,還以為你有多愛這位白櫻呢。”

時淺渡居高臨下地垂頭看他,臉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笑意,輕扯了扯嘴角。

“你打著為白櫻報仇的旗號,跟殺死她的仇人顛鸞倒鳳……不知道她若是泉下有知,會不會認下你這種[深沉的愛意]……”她不屑地眯眯眼睛,“你真叫我惡心。”

“你……不準侮辱我對白……呃!”

時鈞野對她怒目而視,卻被那把漆黑的長刀深深地插進了心臟。

他瞪大著雙眼,死死盯著時淺渡,到死也沒能閉上。

時淺渡歪歪頭,懶洋洋地笑:“死不瞑目才是最合適你的死法。”

頓了半晌,她又歎了一聲,憐惜地摸了摸自己的愛刀:“委屈你了小明,沾上這種人的血,惡心壞了吧?”

另一邊,江景然一眾遠遠地瞧見山上起火,頓時覺得大事不妙,連忙帶兵上山。

待他領著一眾士兵來到半山腰的寺廟上時,遠遠的見到時淺渡手持長刀立於無數死屍之間,地上的鮮血交彙在一起,染紅了正片土地。

血泊中摻雜著不少黃白的汙穢痕跡,不隻是被削開了腦袋還是被砍破了腸子。

令人作嘔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讓不少隨行上山的將士忍不住乾嘔幾聲。

江景然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時鈞野,瞳孔一縮,當即跪倒在地。

“殿下!恕臣救駕來遲!”他心中駭然,卻不敢表現出來,隻得雙手抱拳在身前,低低地垂下眼眸,不讓自己去看眼前的場景。

殿下殺了時大將軍!

時大將軍本應守在宮中,出現在這裡,莫非是……?

他不敢往下去猜,連忙打住了自己的思想。

“不遲,時間剛剛好,把這兒清理了吧。”時淺渡瞥瞥地上的數具死屍,“請最好的仵作驗屍,把身份都錘得鑿鑿的,然後掛在街市裡,讓那些暗地裡支持時鈞野的大臣都好好看看。”

她說完,目光落在旁邊抖如糠篩的卜人身上。

緩緩邁開步子,她停在卜人身前,用刀背挑起他的臉:“抬起頭來。”

豆大的冷汗從卜人的額頭上滑落下來,他顫抖得牙齒都撞在一起:“殿殿殿殿下……是大將軍時鈞野逼臣這樣向國主大人稟告的啊……”

一陣潄漱的聲音響起,平地之上興起一股腥臊之氣。

時淺渡嫌惡地蹙蹙眉頭,遮住鼻子:“回宮後,你就跟我父王說,我命裡的劫數已經順利躲過,未來的障礙也已經掃清,還有將星降落,可助我成大事,聽懂了嗎?”

卜人猛地一抖身子,趕忙匍匐在地,連連磕了好幾個頭:“臣懂了,臣懂了!”

他的餘光瞥了瞥倒在旁邊死都不能瞑目的時鈞野,肩膀都是一顫。

未來的障礙……指的就是時鈞野麼?

他們這位少國主殿下,實在是太嚇人了啊!

時淺渡輕哼一聲:“行了,都不用跪著了,各乾各的事情去吧。”

……

呈國王宮大殿之上。

時勝德坐在最上方的王座上,半倚半靠著身子,眼袋深重,渾濁的眼裡滿是血絲。他白日裡昏昏欲睡,晚上又因為一身病痛而難以入眠,時間長久下來,身子越來越虛弱了。

他輕輕地咳嗽幾聲,拿著手上的牛皮地圖看了半晌。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往下下首跪著的男人:“所以說,張將軍是誠心來投奔我呈國的?”

“正是,我以為,國主大人手上的城防圖,已經可以表明我的態度。”

張穆梁垂首回答,不卑不亢。

時勝德突然把牛皮地圖猛地拍在桌案上,發出“砰”的一聲重響。

他又是一陣咳嗽,指著跪在下麵的張穆梁,語氣不善:“你背叛了自己的國家,背叛了效忠的主人,又怎知我呈國會留下你這等不忠不義之人?”

張穆梁開口時,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我為興國立下汗馬功勞,卻難以得到國主信任,如果我沒有及時察覺逃出興國,而是一位地愚忠,此時恐怕早就命染黃沙。一介武人沒有戰死沙場,而是死於王上的不信任,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自從臨台城一戰之後,幾位早早就視他為眼中釘的將軍數次向興國國主挑撥,竟是合謀把敗軍之事推諉到他身上,說是他同呈國少國主勾結,十萬大軍才會倉皇敗北。

興國如今能有如此廣闊的國土,有一半都是他領兵馳騁沙場打下的,他以為自己能得到國主的信任,卻不想等待他的是一場持久的暗殺!

無論如何興國已經混不下去了,他便想起那天呈國少國主的話——如果在興國混不下去了,歡迎你來找我。

反正他已經被人扣上了“勾結呈國少國主”的帽子,汙名已在,何不順水推舟?

張穆梁眼中一片坦誠:“此前臨台城一戰,貴國少國主殿下曾向我發出邀請,不知如今是否還作數?”

時勝德定定地看他片刻,忽然低聲地笑起來,笑了幾聲,又嗆到一下輕咳起來。

“渡兒能得如此良將,是她的幸事……咳咳,是我呈國的幸事!”

他想站起來,親手去將張穆梁扶起來,然而蒼老褶皺的手撐在王椅上,撐了兩下,最終還是在身旁老太監的攙扶下勉強起身。

自知身體不行,他歎了一聲:“罷了,你們快扶張將軍起身。”

“謝國主大人。”張穆梁在一個小侍的虛扶下起身。

時勝德坐回王椅上,接過老太監送來的溫水,淺飲兩口潤了潤嗓子。

他看著恭恭敬敬立在下位的兩個精悍男人,緩聲囑咐道:“你們兩個,在臨台城時是對手,從今以後便成了同僚,萬不可心生嫌隙。”

直到此時,他還在為時淺渡未來的事情擔憂。

陸蘇北、張穆梁兩人側眼對視一眼,同時抱拳:“臣等必將為少國主殿下儘心儘力,不敢有半刻疏忽。”

“報——!國主大人,鳳棲山來報!”

一道焦灼慌張的聲音傳來。

陸蘇北猛地回過頭,盯著殿外的人一路小跑進來,跪倒在地上。

來人這麼慌張,可是殿下有受傷?!

他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快快來報。”時勝德用儘全力撐起身子。

“少國主殿下在寺中祈福時遭遇埋伏,是……是時鈞野大將軍帶人設伏,如今已經被少國主殿下賜死,連同數十死士的屍首運回城中。”

聽到最後也沒有自己最關心的事,時勝德氣的重重咳嗽起來。

“渡兒的情況呢!說最重點的!”

“少國主殿下她無礙,請國主大人放心!”來人趕緊答。

殿中幾人紛紛鬆了口氣。

時勝德跌坐回王位上:“渡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若是因為這次祈福,而讓時淺渡折了性命,他可怎麼是好啊!

還好沒有事,還好。

“殿下策馬回城,江小將軍已經先行帶人去搜查大將軍府,約莫再有一個時辰,事情便能水落石出,殿下特命臣為國主大人帶話,希望國主大人可以召集朝臣於殿上。”

時勝德抬手:“宣。”

一個半時辰後,時淺渡便身著那身大紅的衣裳邁著大步走進宮中,她背脊挺直,眼角微微地上挑,露出幾分胸有成竹的悠悠然之感。

殿中的朝臣們紛紛禁了聲,衝來人微微彎下腰。

他們都有自己的關係網,再加上這下午時分,國主忽然宣召群臣,必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眾人都紛紛察覺到,頭頂上的天就要變了。

陸蘇北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全部的心神視線都被那抹紅色吸引過去。

殿下簡直太適合紅色了,他想,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父王。”時淺渡輕輕躬身,衝身後的江景然招招手,“上證據。”

江景然立刻將一箱子鐵證全都呈上前,放在了王座之前。

那箱子最上麵立著一塊漆黑的小牌子,有心人稍微仔細看看,便能發現上麵明晃晃的“白櫻”二字,頓時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時淺渡把箱子往前推了推:“我於鳳棲山上遭到突襲,幸有江小將軍及時趕到。主謀時鈞野在死前曾表示,他是因為對已故白櫻的死耿耿於懷,故而一直尋機刺殺我和陳夫人,現如今已經是人贓並獲,請父王明察。”

江景然心裡一跳,忙在心中道:不敢不敢,都是殿下一人的功勞,他們隻是幫忙收收屍罷了。

老太監眯著眼睛看見拿立牌上的字,肩膀一哆嗦,簡直不敢上前把立牌呈給時勝德。稍微磨蹭了兩秒,他這才戰戰兢兢地雙手捧起立牌,呈遞了上去:“國主大人,這……”

不敢再多說半個字了。

時勝德把立牌拿在手裡,蒼老衰敗的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私自供奉已故國夫人,還妄圖殘害我渡兒……”

他奮力將立牌一扔,那刻著漂亮字跡的牌子摔到地上,滾了兩圈。

“給寡人好好地查!同黨一個都不留!”

他心中一陣後怕。

雖然一直覺得時鈞野不是一個容易掌控的人,但他從沒想過,這麼多年以來,甚至早在時淺渡還未出生的時候,時鈞野就已經恨上了她!

還好他從前一直對這個最後的女兒愛護有加,身邊的護衛眾多,不會給人下手的機會。

震怒之下,朝臣們紛紛跪倒在地:“請過主大人息怒,保重龍體啊!”

“國主大人,臣有一喜事相奏。”

在時淺渡的眼色下,卜人壯著膽子上前一步,拜倒在地。

他的手都還在打顫。

時勝德一手撐著額頭,揮揮手:“說罷。”

“國主大人,經鳳棲山一事,臣已經為少國主殿下重新進行卜算,見殿下命裡劫數已然順利躲過,障礙掃清,同時亦有將星冉冉升起,可助殿下蕩平中原,成就大業!”

“當真?”時勝德的倦容上終於露出笑意,眼角、臉上皆是重重疊疊的褶子。

“臣萬不敢欺瞞於國主大人啊!”卜人叩首。

“好啊,好啊。”

時勝德似乎終於放下心來,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望著時淺渡的目光充滿慈愛和欣慰。

他最是寵愛的好女兒啊,終有一天可以繼承他的大業。

……

或許是因為此生唯一的心事已經落下,時勝德自鳳棲山一事後,身體愈發衰敗,甚至於免了早朝。還未等到逆黨被追查徹底,他便在宮中咽了氣。

據跟在他身旁的老太監說,他是笑著去的,似乎此生並無遺憾。

六月初,國主薨逝。

兩日後,國主生前最寵愛的陳夫人思慮過剩,跟隨王上而去。

少國主時淺渡繼承王位。

為穩定人心樹立威儀,她直接派陸蘇北與張穆梁共同帶兵出征,討伐在國喪期間屢屢擾亂邊境的的裴國。兩人都是文武雙全的將帥之才,前後不過半年時間,就一舉吞並裴國,擴大了呈國版圖,引得中原不少國家心中驚駭。

時局變化無償,曾經安於一隅的呈國直接打破了曾經的中原版圖。

時淺渡在京中也沒閒著,率先把記憶中的考學製度詳儘地寫下來,交給江景昀著手操辦。

她需要有真才實學的官員,而不是承蒙祖蔭的廢物。

朝中曾和時鈞野勾結的官員被一個個地揪查出來,時淺渡倒也沒有立刻將他們換下——畢竟,若是忽然換這麼一大批人,考學製度還未成型,朝官青黃不接,沒有合適的人選。

唯獨一個人不同,那便是同時鈞野勾結最密切的司寇陳昭和他的大好兒陳斯寒。

把他們單單拎出來,也算是殺雞儆猴了。

在陸蘇北領兵大勝歸來後,她直接把這兩個人丟給陸蘇北處理。

夜幕降臨,宵禁開始。

一人騎著高頭大馬一路疾馳在無人的街市中,直到王宮門口才停下。

守門的將士頓時長矛一橫,嚴肅地大喝一聲:“什麼人,竟敢夜闖王宮!”

陸蘇北從馬上翻身而下,掀開帽子,露出那張帶著銳意的臉:“是我。”

“原來是陸大人,是下官怠慢了。”

兩名守衛連忙抱拳行禮,為他打開了宮門。

“陸大人請。”

陸蘇北步行走進王宮。

從頭到尾,臉上都不曾有什麼表情上的變化。

然而就在王宮大門緩緩關上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兩個守衛的低聲交談——

“陸大人可真是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床榻啊。”

“可不是麼,在外忙到這麼晚了,還要進宮侍候國主大人。”

陸蘇北腳下一個趔趄,燒得臉上發紅。

他有點不自在地扯扯身上的鬥篷。

原來宮中的其他人,和朝堂上的臣子們,竟然都是這麼想他和殿下的麼……啊,不對,現在應該成為國主大人了。

他抿抿唇,還是覺得喚作殿下更讓他覺得親切。

他一直以來都對時淺渡的作息習慣無比了解,知道這個時間,時淺渡大都在讀讀書、寫寫字、玩玩那些小玩具,於是加快腳步一路奔著中光殿過去。

“國主大人。”他輕輕敲了敲門,靜候在門外。

“進來吧。”時淺渡的聲音響起。

陸蘇北步入殿中,就見到時淺渡正抱著一隻大胖兔子,幾乎把整張臉都埋在這隻雪白雪白的小兔子身上,笑得滿臉開心,掩飾都掩飾不住。

見他進來,時淺渡鬆開手,那隻快要被悶到窒息的兔子飛快地躥了出去,幾下就跑到了陸蘇北的麵前,被他一下子撈起來抱在懷裡。

“國主大人……這是?”

“噢,是江景昀怕我覺得無聊,就送進來一隻兔子供我解悶。”時淺渡看著那隻在陸蘇北懷裡乖乖巧巧的小兔子,“可惜它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撇了撇唇後,她又道:“你叫國主大人我好不習慣啊,不然還是叫殿下好了,我覺得更順耳。”

原來殿下也是那麼認為的麼!

陸蘇北眉梢眼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大掌輕輕地揉捏在懷中小兔子的柔軟皮毛上,他問:“殿下可是喜歡兔子這樣的小動物?奴可以為殿下去尋些聽話的送入宮中。”

“哎呀,算了算了,就這隻吧。”

時淺渡默默地歎了一聲。

陸蘇北有點失落,低垂著眼眸,手指依然輕輕地撫弄在小兔子雪白雪白的皮毛上。

這次是被江景昀搶先了,他應當更早發現殿下的喜好才對。

上任國主時勝德走得突然,還沒有來得及給他的殿下和江景昀賜婚。然而國主薨後,殿下需要守喪三年,這三年之中便如論如何都無法納新人入宮。

直到目前為止,能隨意出入王宮的外男,也不過隻他一人而已。

這便說明,他在殿下心中是與旁人不同的吧。

他用藥浴調理身子已經兩月有餘,還跟宮中的嬤嬤學了不少東西……

應該借著殿下無法納人入宮的這段時間,垂憐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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