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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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素白色無菌服的基因匹配處醫師和其他工作人員們, 聽見聲音紛紛抬頭。
醫師帶著無菌手套,雙手舉在身前,手上拿著專業的穿刺工具。
傳聞殿下的脾氣不是特彆好,他們本來打算在殿下醒來之前完成工作, 可現在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之久了, 還未完成。
他不禁有些緊張:“殿下, 您好,打擾了, 我們很快就會完成第一次取種。”
時淺渡沒說話, 蹙著眉頭往前走了幾步。
其他人見狀,連忙讓出道路。
她直接來到金屬台麵之前,垂眸在秦硯的身上掃視一圈。
與身下不同,男人上半身穿得板正, 就連扣子都係到了領口, 嚴嚴實實的。
他早就緊繃到了極限,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沉浸在欲海中的雙眼落在時淺渡身上,分辨出來人的身份後,瞳孔微縮一點, 繼而痛苦地閉上雙眼,扭頭到一邊。
這是一個明知無力反抗的人,最後的堅持和倔強。
秦硯能想象得到自己此時的樣子。
最隱秘的地方大大方方地敞亮給人看, 露出最羞恥的模樣,被人圍觀。
就連最最私人的反應, 都毫無隱私可言。
時淺渡會怎麼做?
看著他,嘲弄他,奚落他。
那雙眼裡又會浮出諷意。
就那麼高高在上地,睨視著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他。
時淺渡這個以看人笑話為樂趣的女人, 應該很得意吧。
身為皇女,身為整個帝國最優秀的人才,確實沒有人能夠反抗她,確實擁有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能力和地位。
看他這麼被羞辱,很痛快吧。
他知道的,他被欺辱地越是厲害,那個女人恐怕就越是高興。
羞憤、屈辱湧上心頭。
被踐踏的自尊心令他痛苦萬分。
他很想控製自己的身體,把那股感覺壓下去。
可現在的情況,他做不到。
幾乎已經是箭在弦上,他不露怯就已經不錯了。
哈……
他絕望又悲哀地在心裡嘲諷一笑。
不僅僅成了案板上的種豬,被強製執行,還要被時淺渡眼看著執行。
沒有尊嚴。
若他不是被汙蔑叛國,即便是強製匹配,匹配處的人也不敢這麼對他,相反,一定是態度客氣地把他供著,請求他自己配合完成取種。
可惜他現在“有罪”。
沒有人會跟一個罪人講道理。
若是他沒有變成個瘸子,雙腿還有知覺,以他的身手,也絕不會被這些人輕易捉住,淪落到如此地步。
身下的金屬台麵本來冰冰涼涼的,和他身上的熱度疊在一塊兒,都被捂得發熱。
一會兒,醫師手中的工具就會穿透他的身體。
他緊閉著雙眼,胸膛起起伏伏。
等待著最終結果的到來。
然而這個時候,身前突然傳來了時淺渡的聲音:“都給我滾出去。”
女人的聲音有點壓抑,聽著沉沉的,威壓十足。
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服從。
秦硯猛地睜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時淺渡。
醫師和工作人員們麵麵相覷:“殿下,這……”
殿下是讓他們都出去的意思麼?
可現在很快就能取種成功了。
“你們的理解能力那麼低下麼?”
時淺渡斂著眉頭,心頭的不悅都快具象化地湧出,周身空氣低壓壓地凝固著。
她掀起眼皮,鳳眸往醫師身上一瞥:“滾出去。”
“……是,殿下。”
幾人連忙把匹配處的東西收拾進手提箱裡,留下了兩個特製的無菌杯,行禮之後離開了。
管家也垂首退了出去。
在門關上之前,時淺渡涼涼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說的是滾出我的住所,不隻是個房間,以後沒有我的準許,不能放任何人進來,不管他們有什麼證件。”
管家一愣,緊接著連忙應聲:“明白了,殿下。”
他們這位殿下,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若是誰忤逆了殿下……那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門自動關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偌大的房間中,隻剩下兩人。
秦硯定定地看了時淺渡片刻,眉頭輕輕地擰著,染著情/欲的雙眼中浮出一點兒疑惑和複雜,似乎在考慮時淺渡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
發覺女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驀的回神,不再糾結時淺渡的目的。
他耳根氣的發紅,扯扯嘴角,用儘量平穩的語調說道:“時淺渡,你看夠了吧?”
說實在的,他還挺有本錢的。
如果不是被強迫成這個模樣,應該得意才對。
“真狼狽啊。”
時淺渡不正經地笑起來,有些調侃的意味。
她靠在金屬台麵旁邊,與人聊天一般問道:“怎麼不請謝奉辰幫忙,去樓上叫我一下?既然讓你住到我這裡,自然是不會讓彆人來欺負你。”
秦硯頓時輕嗤一聲:“你會那麼好心?”
不讓人欺負他?
嗬,但凡時淺渡自己少羞辱他幾句,他沒準就信了。
“你不信?”
時淺渡揚揚眉頭,看起來有些不滿。
她伸手,在上麵輕輕彈了一下。
“草……!”秦硯猛地抽了口氣。
他差點沒忍住。
“你給我滾蛋,快放開我!”
他聲音嘶啞,罵的又凶又狠,不太討喜。
但要是結合他的表情……
刀削般冷硬的麵容上,此時憋得滿臉緋紅,眼尾燙得厲害,像是用眼影畫上了眼尾紅,他越是反抗越是罵人,就讓人越想下個狠手。
他的胸膛劇烈地浮動著,身上戰抖得厲害。
時淺渡這回被罵,心裡竟是半點兒都沒生氣,反而有點愉悅。
反正這人被綁起來了,也就嘴上能撒撒氣,就讓他罵去吧,最後難受的還不是他自己。
“這麼硬氣啊,叫我滾蛋?”她聳聳肩,“那我走?”
“你……”倒是先鬆綁啊!
秦硯張了張口,明明已經難受得要命,恨不得立刻自己三下五除二地處理掉,可還是卡殼半天也說不出服軟的話。
停頓間,他的視線無意間瞥到了一旁放置的無菌杯。
本來還有點猶豫的心一下子堅定。
最好趕緊走。
他就算難受,也不希望取種成功。
若真讓實驗室裡培育出他和時淺渡的所謂“優質後代”……他想想就夠了。
他啐了一口:“你走不走關我屁事,要滾趕緊滾。”
時淺渡看得出來,這回他是鐵了心這麼說的。
既然這人希望她走……
那她肯定是要留下來的啊。
她彎彎唇角,在男人凶悍的瞪視中,抬起了胳膊。
秦硯猛地瞪大雙眼,喉結快速地滾了又滾:“哈……”
眼裡失神片刻,脖頸後仰,青筋暴起。
他沒法抑製住自己的本能,瞬間就投降了。
而且還是漫長的投降。
痛苦許久之後的舒爽讓他頭皮發麻。
然而思緒恢複之後,他的臉色紅一陣黑一陣,像是受了什麼奇恥大辱,牙齒狠狠地磨在一塊兒,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
“該死的……”
他咒罵一聲,眉頭皺得能夠夾死一隻蒼蠅。
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的會。
他的身體真是該死的不聽話。
更可惡的是,他他媽的竟然還有點享受。
秦硯為自己的本能感到可恥,被固定在一側的手緊握成拳,儘可能地用力錘在金屬台麵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時淺渡這人,又不是真的想要幫他。
不過就是看他的笑話罷了。
被鎖住,被圍觀,被強製。
還被時淺渡……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裡最悲哀的一天了。
他脾氣挺直挺硬的,碰上了時淺渡之後,還會暴躁得很明顯。
時淺渡以為他會憤怒地暴喝出聲,罵罵咧咧地衝她吼上一通,不想他這回沒有暴躁,隻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也看了,玩也玩了,這麼羞辱我足夠了吧。”
他不生氣,不罵人,就這麼淡淡地說上一句,反倒讓人有點兒於心不忍。
時淺渡頓了頓。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很受傷。
仿若籠罩在無儘的悲涼之中。
看在他今天確實有點慘的份上……就跟咬她那一口抵消了吧。
她今天心情不錯,看秦硯順眼了一點兒。
於是沒再為難,伸手按下旁邊的按鈕。
金屬台麵上鎖著秦硯雙手與脖頸的機關頓時解開,還給他自由。
秦硯反倒怔了怔。
視線下意識地瞥過身上的狼藉和旁邊的無菌容器。
他以為,時淺渡總要幫匹配處的人收集起來。
或許,時淺渡內心深處也根本不屑於跟他培育後代吧。
原來時淺渡壓根就不願意。
嗬,也是啊,那麼高傲的女人,怎麼會看得上他這個卑劣的平民。
就算所謂的基因匹配度再是高,她也難免嫌棄他的身份吧。
那他之前都是在擔心些什麼啊。
他的眉頭輕輕地斂著,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
暗自啐了一口,他想,那豈不是正好,他們誰都不願意。
時淺渡見他發怔,笑了一聲:“好了,你自己處理一下吧,如果要洗澡就跟管家說,他會給你安排,中午想吃什麼,也直接說就行,都可以滿足你。”
說著,她的目光也跟著在秦硯那一身狼藉上掃視一眼。
目光淡淡的,沒有害羞也沒有揶揄之類的,好像剛才並不是她動的手一樣。
秦硯被這目光看得難受。
打一個巴掌再給個甜棗麼?
他才不稀罕。
他用雙手撐起有些疲憊的身體,手腕上已經硌出紅痕。
因為雙腿沒有知覺,便隻能用手搬起來挪動,吃力得很。
不過他倔強地沒有吐出半個字,不叫人幫忙。
那雙筆直的腿才殘廢不久,肌肉依然保持著剛剛好的漂亮模樣,難以想象這雙腿已經用不上半點力氣了。
時淺渡雙手抱胸,注視了他半晌。
見他一直也不回話,又問:“如果你立刻洗澡,可以叫人把你抱過去。”
秦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抱過去……
他已經淪落到,想要洗澡都被人提出“抱過去”的地步了啊。
嘴角抽動一下。
他想諷笑自己一生,卻終是沒能笑出來。
見秦硯始終不說話,時淺渡聳了聳肩,終於轉身離開。
不過她不是真的離開。
來到外麵下坐下之後,就打開了時管局係統,調出秦硯的畫麵。
隻見剛才還在一點點搬起沉重雙腿、笨拙得往衣服裡塞的男人,此時坐在台麵上,雙手緊握成拳,狠狠地錘在自己的腿上。
一拳下去,腿上竟是有點青,可見力道之大。
他表情陰鬱,不聲不響地沉默著盯著雙腿半晌,輕輕扯了扯唇角。
充滿了自嘲和沒落。
好像在嘲諷自己這可笑的半生。
沉默許久之後,他繼續費勁地給自己套上了褲子,那動作毫不憐惜,好像是在折騰一個物件似的,就硬往褲腿裡塞。
接著,他用雙臂撐著台麵,妄圖讓自己的身體順利過渡到旁邊的輪椅上。
可惜輪椅離他很遠,怎麼都夠不著。
他咬咬牙,胳膊狠心一推,把自己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時淺渡甚至能聽到“噗通”一聲自由落體的重響。
不用想,那雙漂亮的腿肯定摔得一片青腫。
男人肌肉線條分明的雙臂撐住地麵,一點點地往輪椅旁爬了過去。
好在他體力很好,臂力也足夠,能夠支持他僅用上半身的力道讓自己一點點地坐上輪椅。
即便如此,他最終坐上去後,還是喘得厲害。
額頭上全是汗珠,臉色發白。
他伸手擦去汗水,又整理了一下被爬行弄得褶皺的衣服。
緩了一會兒,臉色逐漸地恢複了正常。
深深地吸了口氣,雙手操作輪椅,往房間外麵走去。
時淺渡一扭頭,就見到秦硯一身整齊地坐著輪椅出來了,薄唇緊緊地抿著,從他冷硬的麵容上看不出一絲窘迫,完全想象不到,他剛才那十多分鐘經曆了什麼。
真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用儘全力,保持著自己最後一絲體麵。
她承認,自己突然有了一丟丟惻隱之心。
秦硯努力地忽略掉自己剛才被時淺渡弄得狼狽的事實,可是身上黏黏糊糊的感覺還是一遍遍提醒著他,剛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他沒忍住,耳根紅了。
真是太草了。
他在心裡罵罵咧咧。
憋著那股子羞澀,他裝成一副閱人無數毫不在意的樣子,看向時淺渡。
在接觸到她略有些複雜的眼神時,微怔了一下。
時淺渡這混蛋的眼神,怎麼給他一種……柔和憐愛的感覺。
這女人會露出這種情緒?
嗬,他才不信呢。
“哪裡可以洗澡?”他問道。
他的聲音很好聽,沉穩又磁性,微啞的時候更有兩分撩人。
時淺渡頓了頓,答:“剛才那個房間就可以。”
秦硯:………………
草。
那他廢那麼大勁兒穿衣服整理衣服乾什麼?
他發誓,他跟時淺渡不共戴天!
時淺渡見他臉色像被喂了翔一樣難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彆這麼看著我嘛,逗你玩呢。”
她撥開通訊器,聯係管家。
“先帶秦硯在樓裡逛一圈,介紹一下大概布局和位置,然後帶他去浴室,為他準備換洗衣物。”
安排好之後,她衝秦硯揚了揚手,懶洋洋地笑道:“管家一會兒會來找你,還是說,你希望我幫你洗?”
秦硯一下子就回想起剛才,臉色驀的紅了:“滾蛋。”
他惡狠狠地瞪了時淺渡一眼。
這個女人,永遠都這麼討厭。
他在管家的引路下,把時淺渡大到離譜的私人住宅逛了一遍。
可以說,家裡是應有儘有,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豪華自在。
即便他是上將待遇,看到這些還是會忍不住感歎。
嘖,不愧是皇室。
還是最出色的皇室成員。
待遇果然不一樣。
約莫花了半小時時間逛了整個宅邸後,秦硯去了浴室。
時淺渡家裡的浴室很大,設施完備,還有個很大的浴缸。
他向剛才一樣,雙臂用力撐著沉重的身體,把自己移動到了浴缸裡。
接著一點點地開始脫衣服。
雙腿沒有知覺,好像兩個大木墩子放在前麵。
脫衣服脫得特彆費力,他在之前極度的平靜之後,終於開始暴躁,用力撕扯著自己的褲子,那架勢像是要直接把褲子撕碎丟到一旁。
他的動作有點瘋狂,待到真正把褲子扯下來時,已經是氣喘籲籲。
牙齒狠狠的咬合在一塊。
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廢了腿腳會這麼難受。
做什麼都很艱難,以前無比簡單的事情,如今都要廢掉他偌大的力氣。
這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你如今是個生活自理困難的殘廢。
怎麼就……變成了個殘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