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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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就不要再來……找本官了。”
時淺渡腦袋頂立刻打出了幾個巨大的問號。
就算是有事情推進的不順利,也不至於跟她甩臉子說這樣的話啊。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雙手抱胸:“沈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沈青臉上平靜的很。
他好像恢複成了從前的樣子, 不會因為外界的事情而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
見人三分笑, 唇畔略微摻雜著諷意,話說得輕巧又乾脆。
“時小將軍連話都聽不懂了麼,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時淺渡蹙蹙眉頭。
這是在跟她賭氣, 還是怎麼回事?
可她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麼?”她搔了搔頭,覺得有點奇怪,語氣輕鬆地打趣道,“怎麼, 剛從我這兒拿走了災情的情報, 被皇上誇獎兩句就過河拆橋了麼?”
“你瞧本官像是在開玩笑麼?”沈青不為所動,“災情的事情,多謝時小將軍了,本官不喜歡欠人人情, 所以還是那句話,有什麼事情需要本官幫忙的,儘管說便是。”
時淺渡這下是徹底地明白了, 沈青沒在跟她鬥嘴。
這是拿著對陌生人的態度在跟她說話。
似乎是想……跟她撇清關係。
她覺得莫名其妙。
在戲樓裡的時候,她還覺得沈青是要主動跟她告白呢, 她看不得沈青臉上露出那種自嘲又絕望的表情,就堵住了他的話,親了上去。
倆人親都親了,她以為等沈青睡醒後, 能多給她調戲調戲,最好逗弄得又臉紅又炸毛還得板著臉裝作板板正正的樣子,彆提多有趣。
可沈青倒好,親完了第二天就不見人影,見一麵還得她主動找過來,結果還是這個態度。
就好像……是故意騙她主動親過去似的。
媽的,難道這人的自卑自嘲絕望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是個深諳PUA大法的渣男,專門做出那種可憐的姿態換取彆人的同情??
在許多個現代小世界裡,時淺渡刷到過無數個姐妹被渣男PUA的帖子,現在真就是一股子既視感,怎麼想都覺得眼前這個套路跟她原來在帖子裡看到的大差不差。
難道她撞了大運,碰上了一個?
時淺渡的眉頭越擰越深,心說這人要是膽敢騙她……她必定讓沈青見識見識什麼叫殘忍。
不過她還是挺冷靜的,沒有立刻給人判死刑,而是似笑非笑地往前走了兩步。
逼得沈青往後一連退了好幾步。
他臉色越發的難看,藏在身後的手指死死攥著,指肚在這樣大的力道下,泛出一片白色。
彆再過來了。
麵對這張臉,時間久了,他會繃不住的。
兩人無聲地對視著,沈青僵持了半晌,終是收回視線,看向了彆處。
他板著臉,聲音越發冷硬:“時小將軍,你有事便直說,沒事的話……本官事忙,就不奉陪了。”
時淺渡抬腳,繼續緩緩地往前走。
她微眯著雙眼,注視著沈青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看到他眼神閃爍,睫毛隨著動作輕輕地顫,竟是生出了一絲微妙的脆弱感。
那對被她親吻過的薄唇此時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擺出某種抗拒的姿態。
她輕笑著,湊到沈青的耳畔,壓低聲音道:“我是沒什麼想要跟沈大人說的,不過……”
拉長尾音,她直起腰身,竟然發現沈青的耳尖有點紅。
這種身體的本能反應,可不是說裝出來就能裝出來的,除非是真的害羞。
據她的這些觀察,剛才的聯想倒是可以排除大半。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沈大人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她彎彎唇角,笑得愈發燦爛,故意往模棱兩可的方向引導暗示道,“前幾天在戲樓裡時,沈大人不是問我——你知道本官想要的是什麼嗎?”
沈青一驚,瞳孔微縮。
他在醉酒的時候,胡言亂語說了些什麼?
難道把那些醃臢的心思,全都跟時淺渡說出來了麼!
呼吸愈來愈急促,他不敢去想象,胡言亂語的自己在對方眼裡是多麼的可笑。
好在那時候,他隻以為時淺渡是個男人。
他隻是想……
嗬,說出來真是可笑。
他那時是想,若時小將軍真的好男風,那他即便是身下沒東西的閹人,也不太妨事。
左右不過是扒乾淨了雌伏在榻上,丟人便丟人些,他也認了。
若是他真的酒後失言,把心裡想過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
沈青的臉色越來越差,強烈的羞恥感、屈辱感從心底爆發出來,心跳在情緒的催動下越跳越快,身體反倒一點點地冰冷下去,冷的他止不住手指的顫抖。
為什麼要特意跟他說這些呢?
想要羞辱他麼?
可他不是都說了,想要他做什麼,他都會去做。
他嘴唇打顫,強壓著心頭洶湧的情緒,扯扯唇角,露出一個算不上鎮定的笑容。
“本官……說什麼了?”
這聲音有點不穩,摻上了水汽。
時淺渡眉頭挑起,看上去有些意外:“沈大人自己不記得了?”
她細細觀察著沈青的表情,覺得這不像是在作假。
靠,虧她當時還說了好話,那麼努力地忍著……隻碰了碰嘴唇,沒讓自己親得太狠,怕沈青這種心防高的人,突然一步到位受不了。
早知道給他嘴直接親腫(bushi)了。
沈青沒答話。
他腦子裡已經是一片天旋地轉,越是妄圖想起些什麼,就越是難受。
他都說了什麼?
究竟……說了什麼啊。
他都不敢去看時淺渡的表情,生怕在那張好看的臉上麵,看到嘲弄、譏誚,笑話他是個卑賤的肮臟的賤人,□□裡沒東西還整天想著那等臟事。
時淺渡見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背在身後的手臂都有點兒打顫。
這顯然不是想起來“她主動親人”的反應,更像是……想到了什麼讓他恐懼的事情,這件事情像是巨石一樣狠狠地壓著他,讓他不敢麵對。
她不是什麼好人,相反的,她很惡劣。
看到沈青這樣,反而不想直接把話說明白了。
“沈大人的酒量也太差了,那麼一小杯就讓大人斷了片……”她懶裡懶散地笑著,抬手拍了拍沈青的肩膀,低聲說道,“沈大人自己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吧。”
“本官酒量怎樣,不關你的事。”沈青狠狠地在自己嘴裡咬了一口,才能勉強鎮定地說出話來,“時小將軍管好自己,比什麼都強,皇宮裡、本官麵前,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掀起眼皮用毫無波瀾的雙眸深深地望了時淺渡一眼,轉身離開。
才一轉身,眼神便立刻軟了下來,痛楚溢出。
小福子望望自家大人,又看了看時淺渡,心裡都替自家大人著急。
大人明明很在乎時小將軍啊,怎麼偏要這樣針鋒相對?
之前兩人不是這樣的啊!
他想替沈青解釋幾句:“時小將軍,大人他……”
沈青頓了一步,涼涼道:“小福子,給本官滾過來!”
小福子嚇了一跳,突然想起前幾天被杖斃的小太監,縮了縮脖子,沒敢繼續講那天的事。
他一口氣衝時淺渡欠身四五下,小步快走著跟上了沈青的腳步。
“大人,你這是怎麼了?”他試探著問,“小的以為,大人之前是很在乎時小將軍……”
在沈青的凝視之下,他把話憋了回去,垂頭不再言語了。
沈青緩步來到耳房門前,往剛才兩人分彆的地方望了一眼。
已經是空無一人。
他心裡也跟著空落落的。
就算先前已經被那樣狠狠地羞辱,他看到時淺渡離開了,還是會很不舍。
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到現在還是這麼愚蠢。
“本官有點兒累了,去耳房休息一會兒,你在外麵,誰來了都不準進。”
耳房中有休息用的軟塌。
沈青才一走到榻前,雙腿一軟,跌坐在上麵。
【沈大人不是問我——你知道本官想要的是什麼嗎?】
【沈大人自己不記得了?】
【沈大人自己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吧。】
時淺渡的聲音回蕩在混亂的頭腦中。
他雙手撐住額頭,眉頭緊緊地蹙在一塊。
越是想不起來在戲樓時發生了什麼,就越是覺得自己定是說了很多讓人惡心的下流話語,覺得時淺渡剛剛對他露出的笑容充滿了嘲弄和恥笑。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誰能提前想到,時淺渡會是個女子啊。
跟一個女子小心翼翼地說出他的喜歡,說出他願意被人從後麵……
她要被惡心死了吧。
在她心裡,究竟是怎麼看他的啊……
他天真地那麼期待著。
他以為時淺渡是真的不會低看他的。
他所糾結的一切,想要付出的一切,在對方眼裡大概隻是個笑話。
他把自己活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眼前的景象模糊了。
淚水在眼眶裡滴溜溜地打轉。
他的表情有些木然,雙眼怔怔地凝視著虛空之中。
那些開心的,讓他覺得甜絲絲的、忍不住想笑的記憶反而越發地清晰了。
都是假的。
可惜,都是假的。
混賬。
時淺渡這個混賬,騙了他。
最可惡也最可笑的是,他直到現在還是那麼喜歡她。
不管她是男是女,想到以往那些美好的回憶,他還是會想笑。
就算知道那些大抵是假的。
水珠從眼眶裡滑落,順著臉頰一股腦地滑到了下顎,落到衣服上留下不深不淺的痕跡。
若是再見幾次時淺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繃得住。
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是個瘋子一樣,做出他自己都不能接受的舉動,更招人恥笑。
他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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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他哭了。
時淺渡通過時管局係統,看著沈青的情況。
她突然有些不忍。
是不是她說的有點過火了?
不過,她也沒說什麼啊。
想來想去,她也沒覺得自己哪裡說的過分。
蹙著眉頭思索一陣,無果。
她眨眨眼睛,又看了沈青幾眼。
隻見他蹭去眼角的水光,又細細地擦掉了臉上的痕跡,唇角扯了扯,充滿自嘲地笑了一下,垂眸打理好褶皺的衣裳,緩緩地走出了耳房。
他已經恢複了平靜,麵容淡淡的,瞧不出端倪。
“小福子,你在這等著,本官去見皇上。”
時淺渡心說,恢複的倒挺快,裝的跟沒事人一樣。
她對沈青跟皇上商議什麼事情不感興趣,就關上了實時視頻,開始往前翻。
倒要看一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讓沈青明明對她念念不忘,卻跟她說出這麼決絕的話。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將軍府的床上,一邊吃點心,一邊翻係統裡從前的錄像。
沒多長時間,就翻到了沈青跟那個小太監的對話。
她一開始沒在意,在沈青叫小福子他們進了廳中後,突然一翻身端坐了起來,看沈青的臉色越來越差,看沈青呆愣愣的走神半天,還看他直接叫人杖斃了那個小太監。
這是……推斷出她是女子了吧。
說來也是,沈青這個年紀這個位置,肯定是對時家過去的事情了如指掌,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吹到他的耳朵裡,何況當年時家生了一對雙胞胎可不是個小事,後來妹妹意外去世,也讓京中世家貴族們惋惜了很久。
時淺渡把視頻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那張臉上浮現出的自嘲和失落,讓她看得直心疼。
沈青是覺得她騙了人,覺得她身為女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喜歡一個太監,以為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事要他去做,想像他討些好處麼?
……笨死了。
鬨得他自己傷心難過,今天還差點也把她氣著。
不對,是已經把她氣著了。
都已經能狠心跟她說那麼冷硬的話了,就不能當麵給她說明白嗎?
拐彎抹角的,不直說,難受也是活該。
她撇了撇嘴。
這個時代的女子是都看不起閹人,沈青那麼想也是無可厚非吧,可是……相處那麼久,她還救過沈青好幾次,跟他說過不少好話,他竟然一點兒也不信任她。
寧願自己胡思亂想,都不願意問她一句。
自己掛不住臉麵問不出口的話,差人來問也行啊。
時淺渡往後一倒,重新躺回了床上。
先晾著沈青一晚上,讓他自己瞎傷心去吧,明兒個再找時間偷偷溜進宮裡,然後……
她摸了摸下巴,決定要撲上去把人給強親了,親完了再去欣賞某人呆愣愣的模樣。
“少爺,廣陽侯府世子來找。”
門外有小廝說道。
“我知道了,先帶他去前廳等一下。”
時淺渡翻身坐起,穿上鞋,打理打理褶皺的衣裳。
這個時候韓亦弛找她乾什麼?
之前他們經常一起出去閒逛玩耍,直接找到將軍府上,倒是頭一回,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韓亦弛在前廳坐了一會兒,喝了兩口茶。
看到時淺渡走來,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哭喪著一張臉:“時兄,我攤上事了。”
時淺渡覺得他這表情好笑:“攤上什麼事了?花了老侯爺的銀子被逮著罵了一頓?”
“不是不是。”
韓亦弛擺擺手,欲言又止,還重重歎了一聲。
他一口把剩下的茶水全都喝淨,蹭了蹭濕潤的嘴角,說道:“水患的事情,時兄應該有所耳聞吧?這回皇上……派我去領禁軍協助賑災。”
“啊?”
時淺渡很是意外,韓亦弛在禁軍大營這些日子裡,確實進步不小,她也能看出韓亦弛頭腦聰明,但不至於直接派他去辦這麼重要的事情吧?
災民數不勝數,死傷太多還可能伴隨著疫病,讓一個沒有經驗的人去辦差事,不合情理。
而且她身為禁軍統領,手底下的人被派遣了,竟然沒人跟她彙報一聲。
她怔怔地看了韓亦弛半晌,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會是沈青故意的吧?
知道她是女子之後,必然不會僅僅覺得她跟世子是“朋友關係”,說不定會覺得,她喜歡世子,所以兩人才一直一起去看戲之類的。
這回,大概是故意把韓亦弛從京中調開。
真是個心機的家夥,自己覺得“沒戲”後,還對彆人出手。
不過,唔……這是狠狠地吃了把醋吧。
時淺渡皺皺眉頭,又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她問:“有人在旁輔助你嗎?賑災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可不是麼!這種事情就是吃力不討好,要是讓我品鑒書法名畫還行,可我哪裡擅長做這種事情啊!要是做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皇上倒是派了劉大人與我同去,劉大人比較有經驗,我應該能學習到不少,隻不過……”
韓亦弛長長地歎了口氣,苦惱的不行,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光。
他死死握著茶杯,表情悲壯:“這樣的差事,一走就要至少兩三個月時間,這麼長時間,我都沒辦法跟時兄一起看戲一起賞畫了!”
時淺渡:……就知道玩。
她白了韓亦弛一眼:“那麼多流離失所的百姓,你就彆淨想著玩了,去幫他們做點事也是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關乎數以千計的百姓,我肯定不會兒戲,就是……我懶散慣了嘛,突然辦正事,不習慣。”韓亦弛搔搔下巴,“明日一早,我就要同劉大人一起帶人從京郊出發了,今日是特意來跟時兄請辭的,再見就要幾個月之後了,時兄明早不去鬆鬆我嗎?”
時淺渡點點頭:“也行,反正也是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