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吧嗒”一響,很快點燃了香煙。
“挺久沒見了,敘敘舊啊,先請你抽袋煙吧。”
他深吸了口氣,接著用手拿出煙,直接往何紓言的嘴裡塞。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手指還沒碰到人,隻見一道黑影略過,時淺渡一拳甩在楊鳴新臉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人抽出了三米多,踉蹌了好幾下才站穩!
“草!竟然敢打我?”
楊鳴新剛一站穩就重新衝了過來,一副張狂的架勢。
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誰敢這麼打他呢!
時淺渡一腳踹過去,反手抓住楊鳴新的手腕,把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後。
隻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把人疼個半死。
她居高臨下地盯住楊鳴新:“還要繼續嗎?”
“臭婊.子!壞我好事,你完了!再不給老子鬆開,老子要你好看!”
時淺渡扯扯嘴角,手上用力,猛地往下一按!
“啊!!你媽的,疼……!啊!”
哀嚎聲下,她撓了撓耳朵,笑得張揚又狠戾:“你再繼續罵兩句,讓我聽聽我應不應該把你的骨頭掰斷,戳破皮膚,然後抽出來……”
她垂首,在楊鳴新耳邊低聲道:“拿去喂學校裡的狗?”
話音剛落,被無數學生們投喂的小狗剛好在物理樓外麵叫了幾聲。
“汪汪!嗚~汪!”
楊鳴新嚇得臉色發白,手臂一陣幻痛,背上滲出冷汗。
今天過來太著急了,沒帶兄弟,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磨了磨牙,半商量半威脅地說:“你鬆開,咱們就扯平了,不然你要是真的傷了我,我爸媽找上學校,肯定會讓你退學的!”
時淺渡輕笑道:“嘖,你父母車禍還沒好利索吧?公司股票也不穩定,二老挺忙的吧,你說這時候你如果再鬨出點什麼,那局麵應該挺有意思的。”
“疼疼疼……!你……”楊鳴新恨恨道,“草,你鬆開,我要是找你麻煩我是你孫子!”
心裡卻想,等他花錢雇人弄廢這個臭婊.子!
時淺渡拍了拍楊鳴新的臉:“看在你識相的份上,乖孫兒,今天先放你一馬。”
她還需要楊鳴新親口澄清冤案,沒有真殺人的意思,便鬆開了手。
緊接著一腳踹過去,給他踹得夠嗆。
楊鳴新捂住肚子吭了好幾聲,才勉勉強強地抬起頭。
他一愣:“時淺渡?!我說聲音怎麼這麼耳熟,你他媽閒的沒事吧,亂摻和什麼?何紓言這搔.貨對我做了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我們的事,輪不到你在這兒裝好人!”
何紓言渾身冰涼,臉頰抽動了一下。
他想出言解釋,嗓子卻想被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
他反胃得夠嗆,被人當著時淺渡的麵羞辱,羞憤難當,不敢抬頭去看時淺渡的臉。
她會怎麼看他啊。
一個強.奸犯,一個戀.童癖,一個欲.求不滿的同性戀。
就跟過去那些網友和監獄裡的犯人們一樣,覺得他是這樣的人。
強烈的恐懼和無助淹沒了一切。
見到熟悉的背影,本應舒緩下來的神經卻依然緊緊繃著。
他渾身難受,腦袋暈眩,胃裡絞痛惡心,特彆想靠在時淺渡身旁得到支撐。
可他不敢。
時淺渡看出他難受,順勢摟住男人消瘦的腰,手臂一攏,把人按在了懷裡。
另一隻手按在何紓言緊握水果刀的右手上,輕輕地拍了拍。
她用與剛才截然相反的溫和聲音說:“老師,沒事了。”
這句話像是觸碰到了某個機關,何紓言吊著的心瞬間落地,終是鬆開了右手,腿上一軟,肩膀靠在時淺渡的身上,眼眶裡浮出不易察覺的水光。
時淺渡沒有厭惡他,沒有嫌棄他,還待他跟從前一樣好。
太好了,沒事了。
他知道的,有時淺渡在,一切都會好的。
他眼眶發紅,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神色。
薄薄的唇上下微動了兩下。
“謝謝。”
時淺渡擰起眉頭,目光順著聲音,往下落了一點兒。
“老師,他剛才沒碰到您吧?”
修長的手指捧住何紓言的下巴,拇指輕而緩地撫過那對失了不少血色的薄唇。
來回地蹭了好幾下,像是在幫他把臟東西抹掉。
嘴唇上的觸感異常明顯,一點一點地蹭過去。
強勢,又莫名的曖昧。
何紓言懵怔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臉。
過於親近的舉動讓他本能地感到冒犯和反感,身體緊繃到臨界點,好似下一秒就要崩潰,可與此同時,又在這種微妙的境況中,從心頭冒出一股扭曲的衝動,想要伸出舌頭卷住她的拇指輕輕舔.吮。
下.流又浪蕩,在他三十五年規規矩矩的人生裡,從沒有過這種想法。
而且他有一種錯覺,一種……
時淺渡此時此刻想把他按在牆上深吻的錯覺。
纏綿悱惻。
性感的喉結滾了滾。
喉嚨發乾。
“嘖嘖,怎麼著,時淺渡,是學習好老師同學都捧著,讓你變得太自大了,喜歡給一些垃圾施舍你的善意,還是單身太久太寂寞了,看見個長得還行的男人就有好感?真沒想到你這種好學生,現在會跟一個強.奸犯廝混在一起啊!管這種閒事,不怕沾上麻煩嗎?”
男人諷刺的聲音打破了何紓言懵怔凝固的思緒。
扣在身上的罪名是那麼的刺耳,過去種種一遍又一遍地被人翻出來,使他無地自容。
也正是這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於這個女孩,不僅僅是依賴而已。
喜歡她,很喜歡,隻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飯就滿足無比的喜歡。
想每天都跟她待在一起,想被她溫柔地摸摸頭發,想來學校找她,想融入她的世界,想讓她開心,想成為對她來說最特殊的那個人。
他喜歡上了自己曾經的學生。
那麼優秀的、還未完全步入社會的、年輕的姑娘。
不知不覺間,已經喜歡到了生出妄念的程度了——
妄想時淺渡主動親吻自己。
他怎麼能在背地裡這麼冒犯人家?
難道聽多了汙言穢語,本人也會變成那樣麼。
還是說,他本性就是如此?
那種事……
那種事有什麼好的?
他一陣難受,臉色蒼白,耳根卻又羞又愧得漲紅了。
因為自己的思想和期待懊惱不已。
背德感讓人自厭。
何紓言慌忙將視線從時淺渡的臉上移開。
牙齒咬住下唇,眼眶紅了一圈。
那樣子可愛極了。
時淺渡無聲地輕笑,也慢慢回過頭。
她緩慢呼出氣息,讓翻騰的情緒平穩下來。
是的,她剛才確實很想——
強吻了這個敏感又自卑的老男人。
她想,何紓言撕破了臉上的安靜平和後,泛紅的眼底染上水霧的模樣,一定好看極了。
隻要咬著他的耳朵輕輕喚一句“老師”,他就能輕顫著嗚咽出來,害羞得不好意思抬眼看她。
那麼的……動人。
可惜這個男人還沒逃出過去陰影,他怕生,心思敏感,可能會條件反射地有過激的反應。
就算何紓言顯然對她有好感……
他的接受程度和精神壓力,她也不能百分比地確認。
要是他現在的情況還接受不了那種親法……
唔,先是被男學生汙蔑成了.性侵犯、有了心理創傷,後被女學生在樓道裡當著彆人的麵強吻……
這換誰不得崩潰啊。
她隻是有點惡劣,但又不是變態,不喜歡玩精神壓迫那一套。
而且,她更喜歡何紓言溫文爾雅的樣子。
“老師是來學校找我的,我自然要對老師的安全負責。”時淺渡睨過去一眼,暗藏著不悅的殺意,“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兒,彆好了傷疤忘了疼。”
楊鳴新本來想把何紓言帶走的,結果被她一個眼神就嚇得後退兩步。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時淺渡力氣那麼大,打人那麼疼?
這個女的真夠麻煩的,他媽的。
他咬咬牙,不爽地盯了何紓言幾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挑起眉頭:“哈哈哈哈哈不是吧!我的何老師,你現在不會是口味變了,盯上時淺渡了吧?怎麼,你喜歡她?”
被楊鳴新當著時淺渡的麵,把他的心事說出來,無異於晴天霹靂。
何紓言一驚,窘迫羞恥又恐懼,整張臉變得慘白。
不等何紓言回複,楊鳴新就更加張狂地笑了起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變態啊,總是喜歡比自己小十好幾歲的人!勸你還是少做夢,時淺渡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種對未成年男學生下手的變態強.奸犯?”
說到這兒,他的語氣中多了兩分憤恨。
他當時追了何紓言幾個月,都不見何紓言情緒上有一點兒波動,現在卻喜歡時淺渡?!
自己都察覺不出的嫉妒從陰暗的心底破土而出。
“你知道我把你的情況說出去,時淺渡在學校裡會被人怎麼看嗎?你要是識相的話……”
“時淺渡?我以為你早去吃飯了呢,怎麼還在這兒?”
時淺渡的論文導師走下樓梯,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楊鳴新多少會顧忌老師的存在,“嘖”了一聲,衝何紓言比了個中指,笑得猥.瑣又張揚。
他轉身離開,回頭時用口型說道:你看著辦吧!
時淺渡比較受學校和學界前輩的關注,他爸最近半年也一直在計劃投資這方麵的研究,他不能為所欲為,至少不能立刻對她怎麼樣,就算報複今天的事,也得算計算計。
但何紓言,他想儘快搞到手!
所以……
不管時淺渡幫何紓言是出於什麼目的,隻要何紓言主動斷了聯係反過來找他,就足夠了。
楊鳴新走了,時淺渡神色如常地跟導師打了招呼:“想避開高峰再去食堂,就在這聊了兩句天。”
“行,那你們聊吧,我去食堂了。”導師擺擺手,“論文有什麼問題隨時跟我討論。”
“沒問題,謝謝導師。”
送走了論文導師,樓道裡就隻剩下了她跟何紓言兩人。
何紓言的胃又疼又惡心,難受得厲害。
他一手捂著肚子,視線閃躲,嘴唇蠕動兩下。
楊鳴新的話,直白,刺耳,卻是實話。
可能會有人喜歡他,但時淺渡不會。
她最多不過是,可憐他罷了。
像他這般名聲狼藉的、看不見未來的人啊……
隻能小心翼翼地仰望。
如果時淺渡知道了他的心思,肯定會覺得很惡心。
誰會希望自己被一個有性.侵前科的人喜歡啊?
到時候,把他從家裡趕出去,就連相處的機會都不再有了。
萬千思緒攪得腦子裡一團混亂。
越是清晰地明白自己的感情,便越是自卑,越是唾棄自身。
何紓言推了推鏡框,壓下期待和歡喜,壓下自厭和與自卑。
他臉上揚起跟平時沒有差彆的淡淡笑容,看向時淺渡,輕聲開口:“我隻把你當成以前的學生,沒有那種感情,你彆多想。”
這話說得風輕雲淡。
可隨著解釋的話說出口,心臟一點點地下墜,撕裂了一般劇痛。
他親手扼死了才見苗頭的感情。
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他壓根就不應該喜歡上自己的學生。
“我不會對你動歪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