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紓言被看得有點毛,猜不準她心中所想。
他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時淺渡捧住他的臉,手指一點點地撫向脖頸,“老師您先前那些沉醉的表情,眼底的水光……還有舒服到極處時胡亂喊出來的話……不會都是裝出來,就為了哄我開心的吧?”
何紓言頓時浮想聯翩,滿腦子都是自己那見不得人的模樣,羞紅了臉。
這種問題,他說“是”與“不是”,都不合適啊。
既然都不合適……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實話實說吧。
於是彆開臉,輕輕地搖了搖頭。
無聲地表明自己不是裝的。
時淺渡看不見他的正臉,隻能看到一隻通紅通紅的耳朵。
她不由得美滋滋地笑:“不是裝的?”
何紓言沒回聲,反而把臉在枕頭上紮得更深了。
她不饒人,偏偏又湊近過去,從身後抱住了這個老男人。
繼續貼著他的耳朵問:“是真的那麼舒服?老師?”
“……”
何紓言哪裡看不出她是蹬鼻子上臉,故意過來逗弄他。
真是個幼稚的小姑娘,果然不能太縱著了。
他突然轉個身,手指點在了時淺渡的額頭上。
溫潤的麵容故意板起來,顯得嚴肅不少。
“怎麼,難道非要老師說全是裝的,你就滿意了?”
“那當然不行,身為老師,應該以身作則,不能說謊。”
時淺渡說完,抓住他的手指,緩緩地與他十指相握,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
她緩緩開口:“其實我是想說,您不用怕什麼,喜不喜歡、想不想要,都直說就好,我想讓您過得高興。”
何紓言一時之間怪感動的,眼角直發燙。
他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如果習慣了,就很難改掉了。”
“那不是正好。”時淺渡摸摸他的頭,“我會永遠對您好的。”
“……”
何紓言微微睜大了眼睛,眼眶中浮出薄薄的水霧。
他開心得要命。
與此同時,又忍不住唾棄自己。
他越發覺得自己像是個誘騙年輕大學生的老混蛋,騙了那麼優秀的年輕人跟自己上.床,還哄得人家小姑娘主動說,永遠對他好。
她說,永遠對他好。
真像是夢一樣啊。
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所以至少抓住現在吧。
他什麼也沒說,少有的主動湊上前,抱住了時淺渡的腰,把臉埋在她的頸窩。
“哎呀,老師,怎麼還撒起嬌來了?”
時淺渡圈住老男人的腰,跟他膩乎在一起。
還湊到他臉旁,親親他的唇角。
何紓言往後躲了一點兒:“你這小姑娘,不知節製,我嘴唇……又要腫了。”
嘿,這老男人,現在真是由著性子來了是吧?
時淺渡假意白他一眼,說道:“我就是膩一會兒而已,我看起來像是不知節製的人嗎?還是說,您覺得我之前……伺候的不好?”
她刻意加重了“伺候”兩個字,說得何紓言頓時回憶起不少少兒不宜的精彩畫麵,老臉一紅。
他輕咳兩聲,隻回答了第一個問題:“你上次就挺沒有節製的。”
“上次的話,確實有點。”時淺渡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麵容,笑道,“都是老師您太誘人了,我實在沒忍住,以後肯定不會了。”
何紓言心裡重重跳了一下,不由得竊喜。
在她眼裡,他很有吸引力嗎?
他垂下眼眸,打斷了跟時淺渡的對視,狀似無意道:“年輕自製力差些也正常,你還非要說些彆的原因,不要以為誇上一嘴,老師就能忘了是你的問題了。”
時淺渡笑了一聲:“年輕自製力差?”
她故意貓在何紓言耳畔,提起了她回家時看到的場景。
“那您覺得,您自己趁我不在偷偷搞那麼一出,是三十五歲該有的自製力嗎?”
此言一出,何紓言的身體都僵硬了。
他薄唇顫了顫:“是我太差勁了……”
“逗您玩的啦。”
時淺渡特彆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僵硬,伸手摸摸他的僵直的背脊。
她低聲地哄:“我永遠都不會跟您翻舊賬的。”
“而且老師,您知道麼。”
她把下巴枕在何紓言的肩膀上,嘴唇一張一合地說話時,總是能若有似無地蹭到他的脖頸。
何紓言逐漸恢複了放鬆狀態。
“嗯……?”
“您昂起脖頸時的樣子……”時淺渡輕咬住他的耳朵,低低地笑道,“太美了。”
“……”
何紓言被逗弄得直害臊,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了下去,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他摸摸發燙的臉頰,嘴裡嗔道:“少胡說八道。”
時淺渡撇撇嘴,繼而笑道:“說句實話而已,您不喜歡聽就算了,怎麼還拿出老師的架子來了。”
“你要是真把我當成老師,尊師重道,又怎麼會……”跟我做這種事?
何紓言說到一半,便閉上了嘴。
彆他說完之後,時淺渡真打算“尊師重道”了。
“我知道您後麵想說的是什麼。”時淺渡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還聳聳肩膀,“那又怎麼了?”
她摸摸何紓言的頭,眼看著他不自覺地往自己身邊湊了一點兒,笑得更開心了。
“先不說我畢業好多年了,假如我一直把您當成德高望重的老師,尊師重道……”她將手臂撐在何紓言耳邊,俯視著他,“您不會覺得很刺激嗎?”
何紓言呼吸一窒,紅著臉避開視線:“……流氓。”
“哎,老師又這麼說我,多讓人難過啊。”
時淺渡重新躺下來,抱住男人的腰,語調不正不經的。
“先不說這個了。”何紓言轉開話題,輕聲問,“你什麼時候回父母家?”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落寞,很是不舍。
馬上就是年關,彆人總要跟家裡人團聚才是。
這個家裡,又要隻剩下他自己了。
“我不回去。”
“嗯?”何紓言一怔,很意外,“元旦和春節也不回去嗎?”
“是啊,我哪兒也不去……”時淺渡歪歪頭,笑道,“我就在這兒陪著老師。”
何紓言輕輕地拍了她一下:“就知道打岔。”
他回憶一下,似乎高中的時候,就從沒見過時淺渡的父母。
“是……跟父母關係不好嗎?”
“倒不是關係不好,就是職業特殊吧,他們這幾年都在國外。”時淺渡回憶了一下到現在為止從未見過的父母的資料,“雖然他們不能跟我說實話,但我猜他們屬於那種保密工作吧,工作期間不能回國,不能說自己的情況,也不能隨便跟人聯係,所以過年過節的我就自己過唄。”
“原來是這樣。 ”
何紓言不由得有些心疼,看向她的神情也變得柔軟。
“打住,您可不用安慰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吧,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時淺渡手臂稍微用力,把人攬在自己懷裡,“老師會一直陪著我,對吧?”
何紓言心臟急速跳了幾下。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嗯,隻要你不趕我走,老師就一直在。”
時淺渡滿意地咧咧唇角:“老師,我有點兒餓了。”
“那我去做飯,到時候再來叫你。”
何紓言坐了起來,戴上眼鏡,頗為眷戀地碰了碰她的臉。
偏頭,又吻吻她的唇角。
時淺渡在床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囑咐道:“我中午跟老曾和其他前輩們一塊兒吃了不少,晚上不用弄特彆正式的,弄點小吃類的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
何紓言點點頭,踩上拖鞋離開了。
老男人真是進退有度、又細膩又體貼啊。
時淺渡趴在床上,看著何紓言的背影,一百個滿意。
她沒有呆太久,很快就翻身起來,準備找個片子投屏到電視上,兩人一邊吃飯一邊看。
她衝廚房說了一句:“老師,您說咱們一會兒看個什麼類型的電影?”
何紓言往外張望了兩眼。
他尋思,看愛情片難免會氣氛升溫,萬一再……
唔,他可禁不住小姑娘那樣折騰了。
“彆看愛情片就行。”
“嗬……行吧,我知道了。”
時淺渡應了下來,坐在沙發上刷手機,很快就選中了一部評分不錯的恐怖片。
家裡很多材料都是常備的,何紓言沒過多久就做好了晚餐。
他把幾個小餐盤都放在了沙發旁的鐵藝邊桌上,自己跟著坐在她身邊。
“趁熱吃吧。”他把小桌子推過來,叉了一個蝦球送到她嘴邊,“看什麼電影?”
時淺渡一口咬進嘴裡,模模糊糊道:“恐怖片,老師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不怕鬼。”
何紓言一邊說,一邊從旁邊拿起一個小毯子,攤開了蓋在兩人身上。
他心裡有些慶幸,覺得看恐怖片的話,時淺渡總該沒有心情去弄動手動腳了吧。
畢竟他現在……一撩撥就不對勁兒。
時淺渡有一陣沒看過恐怖片了,這回看得津津有味,草草吃了一些東西之後,就窩在沙發上看片子。
晚上六七點鐘,正是下班族們回家開始做飯的時候。
窗外時不時的隱約傳來一兩句模糊不清的說話聲,冬日裡也不會顯得小區裡太過冷清。
房間裡溫度不高,但兩人挨在一起蓋著毯子,喝上一口熱茶,再舒服不過了。
此前,他們從來沒有窩在一塊兒安安靜靜地看過電影。
何紓言悄無聲息地往時淺渡身邊靠得緊密一點兒,唇角往上翹了翹。
心頭幸福感飆升,屏幕裡的鬼都變得和藹可親。
他好喜歡這種愜意的時光。
老男人主動湊過來,時淺渡便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懷裡攬。
手指輕車熟路地在細膩的皮膚上蹭了蹭。
36度的恒溫人型取暖器誰不喜歡?
暖烘烘的,乾燥又溫暖,冬天裡抱在懷裡舒服極了。
“……?”
何紓言睜大雙眼,看了看時淺渡目不斜視的模樣,又看了看電視。
真就,看著恐怖片也能麵無表情地動手動腳??
他抬手,“啪”的輕輕打在時淺渡的手背上。
“好好看電影,彆亂動。”
“嘶——”
時淺渡這才回過神,定定地挑眉看他兩眼。
片刻,麻利地收回了手,還往右邊挪了兩下,跟何紓言拉開了距離。
“習慣性地抱抱而已,您還打我,這樣就行了吧?”
說完,她不再說話,從旁邊拿來抱枕抱在懷裡。
兩人之間隔了三個拳頭的距離。
看起來不遠,但比起剛才的親昵,現在就顯得冷清了不少。
何紓言有些懊惱,他還以為時淺渡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能親昵地窩在一起看個電影,就這麼結束了的話,也太可惜了。
他多多少少感到失落。
抿抿嘴唇,小心地往右邊追了一點兒。
時淺渡無言,又拿起一個抱枕,堵在了兩人之間。
“……”
何紓言不動了,老實地待了一陣,心不在焉地看了幾分鐘電影。
估摸著時淺渡消氣了,他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下意識地抱過來,以為你又跟以前似的,故意捉弄我呢。”
時淺渡心中暗笑,臉上毫無表情。
她直接扯回了自己的衣袖,沒有搭話。
何紓言推了推鏡框,沒再期待對方主動過來攬他。
他拿開兩人之間的抱枕,雙臂環上她的腰。
身子一點點地軟了下來,偎在了時淺渡的肩頭,主動吻吻她的耳朵。
“老師給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