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隻是第二回,就這樣了。
誰會想在這種時候被弄得一身臟啊?
再好的興致,再是不嫌棄他,也不會接受吧。
可這真不是他自己能控製的。
他沒辦法啊。
要是能管得住,他們又怎麼會被人稱作臭太監了。
一種絕望的無力感從胸腔中湧出。
他的鼻翼動了動。
真的很想落淚。
整顆心臟已經被壓得隻剩下悲哀。
好不容易等回了時淺渡,好不容易絕處逢生,讓他對未來有了期盼。
還沒高興多久呢……
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他沒臉見時淺渡,也不敢看她。
他怕她不要他了。
可是能怎麼辦,已經這樣了。
道歉能有什麼用呢?
彆說是以後辦事,就是以後再看到他的臉,肯定就會想起這種惡心的經曆……
沈青的肩膀開始打顫。
胸膛起伏,呼吸聲越發的不平穩。
極度的自卑自責在惶恐之下變成了一種自我防禦。
他輕顫著說:“你伺候的很好,下去吧。”
好像隻要這麼說,就不是時淺渡厭棄了他,而是他先摒退的彆人。
“沈大人,你就這麼過河拆橋啊?”
時淺渡挑起眉梢,摟住沈青的腰,把人往懷中攬。
“彆動!彆過來!你……”
“給本官滾!滾啊!”
沈青很少有這麼激動的時候。
他眼眶裡終於浮出水光,嗓音發濕,快要哭了。
肩膀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無地自容。
但他的力氣哪有時淺渡大,還是被她強硬的按進了懷裡。
腰間被人摟著,一片溫熱。
有溫柔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不停地安撫。
還有隻手上一下下地撫在他的背脊上。
他明白時淺渡的意思。
她沒嫌棄他。
可他嫌棄他自己。
鼻尖酸澀的厲害,他終是把臉埋在時淺渡的頸窩,聲音染上水汽。
他雙眸濕軟,喉嚨卻乾澀:“臟……太臟了……”
他就是個惡心人的玩意。
又醜又臟。
他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惡心透頂,掙紮著想推開時淺渡。
“你……你就不能離開,讓本官自己靜靜麼……!”
時淺渡沒有立刻說話,去撬沈青的唇齒。
他不張嘴,她便反反複複地親他。
沈青身上的顫抖漸漸停息。
好歹是冷靜下來了。
但更像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他不看時淺渡,神色淡漠又淒然。
譏諷地扯了扯唇角。
“要是我真的離開,大人怕是要難過死了吧。”
“……”
沈青還陷在自厭情緒中出不來,沒有立刻回話。
但腦子是動的,試想一下,時淺渡拋下他自己獨自離開……
他受不了。
他可能會求她留下。
這麼想著,手指不自覺地揪住了時淺渡的衣角。
他怕她留下來看著他的醜態,也怕她就這麼一走了之棄他而去。
他真事多,真矯情。
時淺渡動作沒有停,手掌依然一下下地撫在他的背脊和腰間。
見沈青沒說話,她又道:“大人不是讓我幫忙擦過很多次身麼,現在怎麼還這樣了?”
沈青聽她這麼說,心中更是酸澀後悔。
後悔侮辱她,後悔今天弄成了這樣。
他抿抿嘴唇,悶了一陣才道:“那能一樣麼。”
擦身那隻是漏了一點兒,還被軟布吸去了。
這是光禿.禿地漏出來……
他這麼想著,又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他怎麼就這麼惡心啊。
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好不容易止住的酸澀情緒猛地回來了。
他吸吸鼻子,隻想嘲笑自己的無能,眼底譏誚更甚。
要是隔三差五的就會這樣,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落得個乾淨。
“大人彆多想,又不是次次都會這樣。”時淺渡溫聲安慰,“就算不是閹人,普通人偶爾也會出現這種情況的,不純粹是你的問題。”
她說的都是實話。
過去跟沈青那麼多年,可以說意外屈指可數。
而正常人也確實不能完全避免。
“這才兩回,就已經這樣了,你怎知不是次次——”
沈青把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神色變了變:“你怎麼知道旁人也會有這種情況?!還有誰也被你弄成這樣過?”
他身為宮中內侍,長期伺候先皇和嬪妃,還無數次夜晚候在殿外聽那些抑揚頓挫,恐怕再沒有什麼人比他們太監知道更多彆人的秘事了。
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時淺渡怎麼會知道??
“……”
時淺渡動作一頓。
得,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立刻否認:“大人可不能冤枉我,我隻有大人自己,沒有彆人。”
沈青磨牙,剛才的自厭自棄誠惶誠恐一下子被怒意壓了下去。
又覺得丟人,又嫉妒的要命,忍不住的拈酸吃醋。
他死死瞪向時淺渡:“你是不是覺著本官又老又沒了那玩意,比不上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跑到你那軍營中胡亂去搞旁人去了?好啊,滿滿一軍營的年輕男子,夠你選妃選到美了吧!”
時淺渡見他不再那麼難過,低聲笑了出來。
她環抱住沈青的腰,輕輕地幫他揉了揉。
“大人怎麼能這麼想我,獨寵我家大人都寵不過來呢,哪裡還有彆的心思?”
“你……嗯。”
沈青今日勾人勾的有點過。
這麼一被揉腰,喉嚨裡悶哼一聲。
他臉上浮出薄紅,咬了咬嘴唇:“本官不信你那花言巧語。”
時淺渡挑眉:“怎麼,大人又不信我了?”
“……”
沈青閉嘴,斂了斂神色。
他才在時淺渡班師回朝後那麼防著人家,結果她並沒有厭棄他,也沒與他為敵。
可能是應該多給時淺渡一點兒信任。
但……她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總歸不會是趴彆人床底下聽見的吧!
“那你給本官說明白了,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這真是為難時淺渡了。
這時代的人全都保守,就算真有那情況,也肯定不會到處宣揚。
可她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網絡上那麼多有的沒的,她能不知道嗎?
“其實——”她想了想,故意拉長尾音,說得特彆曖昧,“我之前為了多學學伺候大人的法子,翻閱不少圖冊話本,上麵有提到過一嘴,我便記下了。”
“……”
這回輪到沈青沉默了。
他回想起時淺渡那各式各樣伺候他的法子,腰上一緊。
頓時,一張白淨的麵容就燙了起來。
他嗔道:“淨知道胡扯,汙言穢語。”
“我做那些都是為了大人,竟然還怪我。”
時淺渡成功把事情糊弄過去了,心中鬆了口氣。
她摸摸沈青的頭:“我心裡真的隻有大人。”
“哼,巧舌如簧,整日就知道哄騙於我。”
經這麼一鬨騰,沈青心底的自卑略微緩和了些。
但還是很難為情,怕時淺渡表麵上不說,實際會在意、心裡留疙瘩。
他頓了頓,低聲道:“本官……以後辦事前少喝水,不會再惡心著你的。”
“我知道這隻是意外,大人不要多心。”
時淺渡歎息一聲。
忽而想到了什麼,低聲一笑。
“大人記不記得,你在信上給我回過一句[本官身子骨好的很,你以為你能把本官怎麼樣]?”她手上稍稍用力,在沈青的腰間一掐,“我當然能把大人怎麼樣了,大人以後再挑釁,一定要慎重。”
沈青的臉色變了又變。
心中暗戳戳地懷疑,時淺渡不會是故意讓他出醜的吧?
可這種事吧……
他自己都控製不了,更不是彆人能控製的。
思來想去,沒個定論。
他磨了磨牙齒。
憋了大半天,罵了一句“混賬”。
不像罵人,倒像是嬌嗔。
他心中有點羞,有點氣,還有點軟。
總之是被時淺渡攪的五味雜陳,卻又愛意更甚。
真的一點也離不開她了。
沈青靠在時淺渡身邊,眼眸低垂。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依偎片刻,漸漸平複好心情。
他撐起疲倦的身子,略帶難堪地說:“本官叫小喜子去備水。”
“大人歇著,我去吧。”時淺渡牽住沈青的手腕,“我抱大人進屋時,小喜子瞧見了,那孩子聰明,肯定已經提前備好熱水了。”
沈青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蹭” 的一下躥起火來了。
所以,小喜子知道他倆過來乾這個了……?
他險些氣笑,尖酸刻薄的話出口之前,被時淺渡親在唇畔。
她懶洋洋笑道:“一起吧。”
“……”
沈青眉頭顫了一下。
神色不變,但臉色無聲地轉紅了。
想罵人,又因心頭的赧然,沒能罵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