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把“特意”兩個字咬得很重,脆生生的。
一個小孩子,能有甚麼壞心思呐?
蒙武看著衝進來撒嬌的成蟜,笑道:“兩位公子乾係如此親厚,真是羨煞旁人呢。”
嬴政溫和一笑,輕輕歎了口氣,口吻十足無奈的道:“師傅有所不知,政雖歸秦時日不久,但是蟜兒便是與政親昵,一貫是如此撒嬌,恐怕這便是血裡的親緣罷?是旁的人,不能比的。”
嬴政:【倘或朕記得無錯,蒙武因著無有同齡的兄弟,一直很向往手足之情,朕這般說法,倒是能與蒙武快速拉近一些乾係。】
成蟜:“……”
蒙武果然十足羨慕的道:“是了,二位公子乃是我秦廷之期望,公子和睦,便朝廷和睦,實乃好事兒啊!”
說罷了,又道:“看我,這絮絮叨叨,時辰不早了,二位公子也早些回去罷。”
成蟜立刻蹦躂起來,對著蒙武搖手:“師傅,明日見!”
蒙武道:“恭送二位公子。”
成蟜拉著嬴政:“哥哥,車車在外麵停著,飯飯也準備好了,咱們快回去叭!”
嬴政還要扮演好哥哥,乾脆將小豆丁一樣的成蟜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手臂上,便抱著成蟜離開了政事堂,出了門,登上軺車。
說實在的,上輩子成蟜的體質敏感,十足容易過敏,因此並不怎麼接觸外人,且十足抵抗接觸外人,因著搞不好便會過敏,危及性命。
雖如今有了大儺倀子玉佩,但成蟜的骨子裡,還是抵觸外人接觸的,嬴政如此親昵的抱著他,成蟜多少都有些不適用,但為了偽裝天真爛漫的孩童,成蟜抿了抿嘴唇,拚了!
成蟜用小肉手摟住嬴政的脖頸,奶裡奶氣的道:“哥哥,蟜蟜有東西送給哥哥!”
“是麼?”稍微一離開蒙武的視線,嬴政“好哥哥”的標準立刻降低,語氣平板板的,不再那般溫柔。
上了軺車,立即將成蟜放下。
成蟜:“……”卸磨殺驢。
成蟜也不在意,“嘿咻!”搬起軺車角落的一隻小箱子,那隻箱子個頭雖然不大,但對比嬌小的成蟜來說,簡直便是“龐然大物。”
他努力張開兩隻手,舉著箱子,放在嬴政膝蓋頭,笑眯眯的道:“哥哥,送給你!”
嬴政奇怪:“這是……?”
成蟜神神秘秘的拍了拍小箱子:“哥哥,打開看看!”
哢嚓——
嬴政修長有力,生著薄薄繭子的食指一撥,將箱子打開,目光略微有些驚訝:“金餅?”
無錯,是一箱子金餅!
成蟜墊著腳尖,扒拉著箱子裡的金餅,笑容甜甜的:“哥哥,這都是蟜蟜平日裡積攢下來的小金庫,多半是君父和大母賞賜得來的!哥哥不是要用財幣去賄……賄……賄甚麼,哦,會盟嘛!蟜蟜的小金庫,都交給哥哥!”
成蟜如今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孩童,“賄賂”這兩個字,對他這個年歲的孩子來說,合該很是深奧才對,因此成蟜故意裝作不懂得這兩個字的含義,自然也不記得這兩個字該怎麼說。
嬴政:【成蟜將這般多的財幣交給朕?】
成蟜見他還有狐疑,繼續用自己最天真,最“夾”的嗓音道:“哥哥第一次出去公乾,那些小君子如此看哥哥不起,實在太討厭呐!他們不給哥哥錢錢,蟜蟜有錢錢,全都給哥哥!”
金餅在如今十足可貴,這一箱子金餅數量不少,拿出來絕對夠一個村子生活三輩子,但是對於賄賂魏國的王宗信陵君來說,還是太少,不值一提。
嬴政心裡有些許狐疑,也略微有些感動,沒成想公子成蟜竟然主動將自己積攢的財幣拿出來,全都交給自己。
嬴政將箱子合起來:“蟜兒,多謝你,隻是這些財幣……”
成蟜立刻搖頭:“哥哥收著!哥哥用!”
成蟜心想,我眼下生活在秦宮之中,又住在華陽太後那處,衣食用度全都是華陽太後出錢,根本用不上這些財幣,若是能用這些財幣賄賂便宜哥哥,也是好事兒。
免得以後,有錢賺,沒命花!在這件事情,成蟜十足拎得清。
嬴政也不過多推辭,道:“好罷,那這些財幣,哥哥先替你保管著。”
二人坐著軺車回了華陽宮,嬴政本想將成蟜送回東室,再給華陽太後請安之後離開。
剛一進入東室,便看到地上堆砌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無論是內間還是外間,一團淩亂,幾乎無從下腳。
一個身穿宮役服侍的年輕男子半跪在雜物中,不知道刨飭著甚麼。
嬴政喜潔淨,忍不住蹙了蹙眉,用手扇風。
“斯斯!我回來了!”成蟜跑進去,繞過各種各樣的障礙物:“收拾的怎麼樣?”
原來那蹲在地上的年輕宮役,便是成蟜今日才招攬來的學宮小吏李斯。
李斯趕緊站起身來作禮:“拜見二位公子。”
隨即又道:“幼公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嬴政奇怪:“蟜兒,你這是要找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