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良皺眉道:“你來做甚麼?”
成蟜笑眯眯的道:“來看猛男落淚吖!”
晉良:“……”
晉良冷聲道:“你這小崽子,我……”
他還未抬手,成蟜立刻跐溜一下向後躲去,大喊著:“哥哥救命吖!哭包叔叔要打蟜蟜!”
原來進來的不止成蟜一人,還有嬴政。
嬴政接住撲過來的成蟜,道:“剛好一些便鬨,彆跑,精神頭大了?”
成蟜抱著嬴政的大腿,躲在後麵探頭道:“哥哥你快看,叔叔哭了!”
晉良凶神惡煞的道:“誰哭了?!你這小崽子眼目不好!”
公子無忌很有眼力見兒,主動解圍岔開話題道:“秦公子不會又是來勸降的罷?若是如此,無忌恐怕又要令秦公子失望了。”
嬴政輕鬆的道:“的確,予是來勸降的,不過魏公子不必著急,這次還輪不到你,予是來問問大將軍的意思。”
“我?”晉良冷笑:“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罷!我晉良生是魏國人,死,也是魏國人,絕不二誌!”
“哦?”嬴政笑道:“在這一點子上,大將軍與魏公子倒是如出一轍呢,意外的統一呢?”
晉良道:“你不必挑撥離間,我與公子之間的事情,是我們的事情,你一個秦人,少摻合!”
嬴政道:“無妨,你們不歸順,都在予的意料之中。”
“我勸你,”晉良道:“還是省點力氣罷,不要做這種無用之事。”
成蟜叉腰道:“哭包叔叔,你好不講理哦!”
“誰、誰是哭包!?”晉良嗬斥:“你住口,小心我撕爛你的嘴巴!”
成蟜吐了吐小舌頭,仰著小腦袋,奶聲奶氣的道:“哥哥!蟜蟜有一個好辦法哦!”
“是麼,”嬴政道:“蟜兒素來聰敏,有甚麼法子,與哥哥說說?”
“哈哈!”晉良十足不屑:“一個奶娃子,能有甚麼法子?”
公子無忌卻蹙起眉頭,總覺得成蟜不簡單,畢竟能從魏軍手中自救,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若沒有點真本事怎麼行?
成蟜用天真無邪的小嗓音,賣萌一般道:“哥哥,那個壞蛋副將叔叔,不是還關押在牢營中嘛?他那麼壞,關著他,還要浪費糧食,不如……放了他!”
“放了他?”嬴政並未驚訝,驚訝的是晉良,晉良好笑道:“你這奶娃子,是不是糊塗了?他是魏國人,你要放了他?”
成蟜笑眯眯的道:“壞蛋副將叔叔造反不成,必然會記恨哭包叔叔與漂亮叔叔你們……”
“等等!”晉良抓住了重點:“為何他是漂亮叔叔?”
成蟜理直氣壯的道:“因為魏公子長得很好看吖!自然是漂亮叔叔,你喜歡哭,那便是哭包叔叔了!”
“我……”晉良:【這個死崽子!】
成蟜揮揮小肉手:“不要總是打斷蟜蟜,蟜蟜繼續說啦!壞蛋叔
叔一旦被放走,他心中有怨,說不定便會跑回魏都,大力在魏王麵前編排你們,如此,你們便成為賣國賊啦!”
晉良臉色一變,因著成蟜說的無錯,如果副將被放走,為了洗脫嫌疑,就會給自己和公子無忌扣上叛國的名頭,到時候那真就洗不清了!
成蟜一臉求表揚的道:“哥哥,蟜蟜的法子好不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好,自然好。”嬴政寵溺的撫摸著成蟜的小腦袋:“蟜蟜真聰明。”
“當然啦!”成蟜不忘拍馬屁:“哥哥這麼聰明,蟜蟜多少學一點,也便這麼聰明啦!”
“來人。”嬴政當即下令。
蒙武從外麵走進來,拱手道:“長公子有甚麼吩咐?”
嬴政幽幽一笑:“去,現在便將魏軍的副將放了,記得,一定要裝作是看守不嚴,自然而然的釋放。”
“是,長公子!”
晉良惡聲道:“你們秦人如此歹毒!年長的歹毒,年少的也歹毒,小小年紀,心腸便如此狠辣!”
成蟜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哭包叔叔,蟜蟜就當這是誇獎啦!希望哭包叔叔可彆偷偷哭鼻子呦!”
“你……”
成蟜擺擺手,懶得與他吵架,抱著嬴政的大腿一跳一竄的道:“哥哥哥哥!蟜蟜腿腿酸酸!哥哥抱抱!”
“好,”嬴政無奈的將人抱起來:“哥哥抱著你。”
晉良本已然被成蟜的“奸計”給惡心到了,又聽到成蟜奶聲奶氣說疊詞,便更是惡心的無以複加,臉色鐵青一片,眼睜睜看著嬴政抱著撒嬌耍賴的成蟜離開。
晉良狠狠嗤了一聲,回頭一看,公子無忌倒是鎮定,平靜的站著一句話未說。
“你倒是好!”晉良道:“你平日裡滿腹算計,如今對上秦人,你倒是說話啊!若是副將真的跑回都城去,咱們叛國的名頭便坐實了,倒時候便算是以死明誌,也會落得一片罵名,我該如何下黃泉麵見恩師?”
公子無忌並沒有著急,眯了眯眼目,幽幽的道:“秦公子想要逼迫我們歸順,無忌倒是有一個破解之法……”
“你早就想好了?”晉良鬆了口氣:“怪不得你一直不出聲,原來是在心裡蔫壞兒,快說!”
成蟜被嬴政抱著離開,回了營帳,立刻道:“哥哥,蟜蟜方才聽到了公子無忌心中的盤算。”
嬴政將他放下來,道:“魏公子向來機敏,方才他如此安靜應對,若是沒有盤算,為兄才要吃驚。”
成蟜對嬴政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嬴政湊過去,聽罷輕笑了一聲。
“哥哥,”成蟜道:“不如咱們將計就計。”
公子無忌並不著急,走到營帳門口仔細傾聽,確保外麵無人,這才走回來,壓低聲音道:“秦公子的無非是想要王上猜忌你我,屆時便算咱們不歸順,在王上心裡也已然變成了叛賊,不得不歸順……倘或在副將回到都城之前,有人可以將其攔截,不讓他在王上麵前搬弄是非,大將軍與無忌的名節,便算是暫時保住了。”
“廢話!”晉良不屑的道:“可關鍵你我都在這裡關押,我手下的將士們也無一例外被關著,誰能阻止副將回都?”
“是你,大將軍。”公子無忌篤定的道。
“我?”
公子無忌點點頭:“秦公子為了取信於無忌,這裡的看守並不如何森嚴,你我便可利用這一點……”
公子無忌更是壓低了嗓音,道:“隻需要無忌裝病,遣裡麵的守衛去請醫士前來,大將軍便可趁機離開,逃離軍營,在副將回到都城之前截殺於他,一切迎刃而解。”
“你讓我逃走?”晉良震驚:“那你呢?”
公子無忌沒有言語。
晉良追問:“那你呢?你我關押在一處,我若是逃走,秦人一定會怪罪於你,彆看他們現在以禮相待,你若是把他們惹毛,秦國可是虎狼之國,怎會與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講道理?!”
公子無忌平和的道:“大將軍不必擔憂,無忌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但好歹有一點子賢名傍身,他們如今將我關押在此處,若是加以極刑,唯恐被冠上凶惡的名頭,那往後裡四方還有哪個名士肯歸順他們?”
“話雖然如此!”晉良道:“可……”
“沒有可是!”公子無忌態度強硬的道:“倘或副將返回都城,你我便不隻是死,而是死的毫無氣節,大將軍可願看到這樣的場麵?我魏無忌勉力維持了半輩子的名節,不願毀於一個小人之手,大將軍你可甘心麼?”
甘心麼?自然是不甘心!
晉良上戰場從不怕死,隻是怕自己死的沒有價值,如今彆說是不能死在戰場上,他甚至將要死在一個叛賊小人之手,晉良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公子無忌道:“這是最簡單的法子,還請大將軍成全!”
“你……”晉良猶豫再三,雖秦人想要招攬公子無忌不假,可公子無忌放走自己,便是挑戰秦人的威信,到時候他便危險了。
晉良咬住後槽牙,惡聲道:“好!你放心,我一定及時攔截那個叛徒,還你清名。”
公子無忌點點頭,沒有說話。
成蟜正在吃加餐,成大字型癱在軟榻上,嬴政親手剝了果子送他嘴邊,成蟜“唔唔”一努嘴,嬴政又端著承槃讓他吐核子,全程不需要抬頭,彆提多愜意了。
成蟜喜滋滋的吃著,突聽“踏踏踏”的腳步聲,蒙武衝進營帳,道:“長公子,大事不好!晉良逃走了!”
“呸!”成蟜將核子吐掉,抹了抹小嘴巴,懶洋洋的從軟榻上爬起來:“終於逃走了,真慢!”
蒙武一時迷茫,道:“幼公子,這……?”
嬴政微笑道:“無妨,射師不必驚慌。”
蒙武一聽,長公子說不要驚慌,那便不必驚慌了,把心放回肚子裡就好。
嬴政對成蟜道:“蟜兒,走罷,咱們去會會魏公子。”
一大一小來到公子無忌下榻的營帳,醫士和守衛的士兵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
“公子!公子饒命啊!”
“是魏公子他……他謊稱身子不舒服,卑將才擅離職守,去請醫士的,誰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誰知晉良竟逃跑了!”
嬴政並沒有著惱,而是道:“起身罷,不賴你們。”
士兵與醫士如蒙大赦,忙起身告退,離開了營帳。
嬴政看向公子無忌,微笑道:“魏公子的身子可好?若當真是抱恙,千萬彆忍著。”
公子無忌瞥斜了一眼嬴政,道:“秦長公子要說的便是這些?”
成蟜道:“漂亮叔叔是覺得,我哥哥還應該問一些旁的甚麼嘛?”
公子無忌被噎了一下。
嬴政似乎現在才發現了甚麼,笑道:“是了,晉良大將軍不知身在何處?”
“走了。”公子無忌淡淡的回答。
“走了。”嬴政亦是淡淡的重複。
公子無忌道:“是無忌想的法子,令他逃走,這些日子大將軍的體魄恢複的不錯,想來此時……已然走遠,若是秦長公子想派人去追,無忌奉勸你一句,還是彆白費力氣了。”
嬴政受教的點點頭:“那便聽魏公子的,不白費力氣了。”
公子無忌更是奇怪,狐疑的打量嬴政:【秦長公子為何如此鎮定自若?聽聞晉良逃跑,竟是一點子也不驚訝。】
嬴政微笑:“這樣罷,予不但不派人去追,反而吩咐下去,凡是我秦國地界,打開城門,任意放行,隻管讓晉良大將軍走得遠遠兒的,暢通無阻的回到魏地,如何?”
“你……”公子無忌沉吟道:“你是否早就知道晉良要逃跑?”
嬴政與成蟜對視一眼:“不早,但也不晚。”
公子無忌道:“那你為何還要放他離開?”
嬴政道:“將計就計罷了,予倒要看看,在晉良大將軍的心竅中,是回到魏國,證明自己的清白重要,還是……魏公子你的性命更重要。”
“你要做甚麼!?”公子無忌蹙眉。
嬴政笑道:“彆慌,予賭晉良會乖乖的自己個兒回來。”
晉良趁著守衛去請醫士的空隙,順利溜出營帳,仗著自己武藝高強,這些日子恢複的不錯,直接悄無聲息的逃出秦軍營地。
晉良並沒有著急出城,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到黃昏,趁著黃昏出入城池的人數增多,這才喬裝改扮,混在人群之中出了城。
晉良回頭看了一眼秦國的城池樓堞,冷笑一聲,大步往前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之後幾天,晉良加緊腳程趕路,畢竟副將已然被放走,晉良落後於他,又沒有馬匹,自然是能多趕路便多趕路,這才好將副將攔截在半路。
晉良一連趕路,疲累的厲害,便乾脆坐在小道的草叢邊歇息,幾個野人推著車趕路,一麵走一麵閒談。
“你聽說了麼,那個魏國公子的事情。”
魏國公子?
晉良立刻支起耳朵來聽,他們口中的魏國公子,必然是公子無忌
無疑。
“嘖嘖,可慘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據說是與他關押在一起的魏國將領逃跑了,隻剩下這個魏國公子,哎呦喂,被打的不成模樣!”
“可不是嗎?”
晉良噌的站起身來,那兩個野人嚇了一跳,回頭看向晉良。
晉良咳嗽一聲,掩飾的走過去道:“兩位老哥哥,你們說甚麼魏國公子?”
“你不知曉啊?最近咱們與魏國打仗,打得可凶了,就在那麵的城池,你可千萬彆過去。”
“是啊,魏國的公子都被抓住了,吊在城池的樓堞上,風吹日曬的,說是放跑了魏人俘虜,要給他點苦頭嘗嘗!”
“一個公子呦,那細皮嫩肉的,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兩個野人邊說邊聊,見晉良出神,便沒有再理會他,推著車繼續往前走去。
晉良站在土路中間,本想繼續往前走,繼續攔截返回都城的副將,可是他的腳步卻仿佛灌了鉛,如果這兩個野人說的是真的,那麼公子無忌此時正因著放走自己而受苦。
公子無忌乃是個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是養尊處優的貴胄,哪裡受過這樣的皮肉之苦?他受得住麼?
可若是返回,自己這三十年叱吒疆場,拚死搏命的英明便要毀於一旦……
晉良遲疑了,仿佛一隻木樁,呆呆的立在原地,日光一點點偏斜,一點點落下,他不知在那裡呆立了多久,兩隻布滿繭子的手掌慢慢攥拳,似乎下定了甚麼決心。
晉良抬起頭來,一咬後槽牙,轉身往來路狂奔而去,仿佛一頭迅捷的猛虎,誰也無法阻攔。
秦國邊城。
夜色籠罩著因戰火而斑斑駁駁的樓堞,一抹白色的身影掛在城牆之上,他垂著頭,披頭散發,毫無生氣。
滴答——
滴答……
鮮血順著白袍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的敲擊在混沌的泥土地上,聚集了一小窪。
晉良看到那白衣男子的一瞬間,心竅狠狠一縮,仿佛被人無情的抽了兩記耳光。
然而晉良並沒有衝動,他借著月色隱蔽身形,謹慎的靠近樓堞,趁著守衛不注意,快速竄上城牆,竟然徒手從外圍一點點往上爬。
晉良的傷口已然愈合,雖然不至於撕裂,但背上的傷疤牽扯著,撕裂一般的疼痛,好似隨時都會引發舊傷,他咬緊牙關,快速向上一竄,“噠!”幾乎是無聲的輕響,直接爬上樓堞頂端,繞到繩索跟前,快速將人往上拽。
“公子!公子!”
晉良將渾身是血的白衣人拽上來,放在城樓的地上,低聲道:“公子,你醒醒!”
他說著,伸手撥開白衣男子的鬢發。
啪!!
就在這一瞬間,那白衣男子反應迅捷,手中竟然握著短劍,一下子架在晉良的脖頸上,與此同時晉良才後知後覺,那體格纖細的白衣男子根本不是甚麼公子無忌,而是一個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