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成蟜驚喜的看著嬴政。
嬴政挑唇,微微傾身,在成蟜耳邊耳語道:“蟜兒親哥哥一下,哥哥便告訴你。”
成蟜:“……”
嬴政慢悠悠的道:“賒賬也可以,先記著,之後再親哥哥也是一樣。”
成蟜感覺自己的臉皮都被磨薄了,自動忽略了這句話,道:“到底是甚麼法子?”
嬴政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長身站起,他乃是整個燕飲的焦點,一站起身啦,在場的賓客立刻噤聲,全部看過來。
嬴政朗聲道:“寡人此次親征,揚我大秦國威,五國俯首,紛紛派出使者求和。”
“王上英明——”
“王上英明!”
賓客們紛紛跪拜,
山呼之聲此起彼伏。
嬴政展開袖袍,示意眾人噤聲,這才繼續道:“五國派出使者,不日便會抵達鹹陽求和。此次伐五,成小君子表現甚佳,寡人以為,可以將接待五國使團的事情,繼續交給成小君子,諸位以為如何?”
立刻便有人站出來拍馬屁:“王上明鑒!成小君子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實乃我輩楷模!”
“是啊!更難得的是,成小君子忠心耿耿,赤膽天地可鑒!”
“成小君子乃是此次大行的不二人選!王上英明!”
成蟜一聽,好家夥,你們誇的這是我麼?誇我聰明也就算了,還誇我文韜武略,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麼。
是不是瞎話無妨,隻要嬴政愛聽。
嬴政微笑頷首:“成蟜,看來你做此次的大行,乃是眾望所歸。”
成蟜拱手道:“謝王上器重,謝諸位卿大夫舉薦,蟜……定不負王上所望。”
“甚好,”嬴政看向成蟜的目光十足柔和,帶著微笑,凝視成蟜的時候,那笑容才會變得真切幾分,繼續道:“此次接待五國使者的事情,便交給成小君子,不過……寡人思量著,此次五國均派出使者,公務難免繁忙一些,李斯,韓非。”
李斯和韓非被喚到名字,立刻站出來作禮。
嬴政終於說到了重點:“寡人便著你二人,為成小君子的左膀右臂,助他促成此次和談。”
李斯瞥斜了一眼韓非,作禮道:“王上器重,斯肝腦塗地,無以為報!”
韓非則是有些遲疑,此次五國使者來求和,其中必然包括韓國,但他還是拱手道:“外臣敬、敬諾。”
原來嬴政的法子便是如此簡單粗暴,讓李斯和韓非一起在成蟜手底下做事,嬴政低聲對成蟜道:“寡人已經把便宜送到你的手上了,之後想怎麼撮合,便怎麼撮合,看蟜兒你的能耐了。”
成蟜一笑,暗地裡給嬴政比了一個大拇指。
喬遷宴的第二日,成蟜便去了政事堂,今日是李斯和韓非報道的第一天。
李斯已然早早在政事堂等待,他沉浮官場這麼多年,自然知曉一些禮數乾係,成蟜是他的上司,怎麼可以讓成蟜等部下呢?
成蟜和李斯等了一會子,還是不見韓非前來,李斯微笑道:“怕是韓公子被甚麼事情給耽擱住了。”
成蟜深知韓非的為人,合該不是上班第一天就托大的人,因此有些擔心,道:“蟜出去看看。”
李斯立刻也站起身來,道:“大行令,斯與您一同罷。”
二人出了政事堂,本想朝著宮門的方向去找,再去公車署看看,哪知道走了幾步,成蟜敏銳的聽到角落的方向傳來一陣喝罵之聲,立刻尋聲而去。
便看到幾個卿大夫將韓非堵在章台宮的牆角,從韓非手中將簡牘搶奪過來,劈手砸在韓非臉上。
“嘶……”韓非吃痛,連忙捂住自己的麵頰。
另有幾個卿大夫拳打腳踢,嘴裡喝罵著:“一個韓國來的外臣,算甚麼
東西?你也敢與咱們李大夫爭寵?”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看看你配是不配?!”
“我聽說韓國一直侍奉趙國,如今突然來侍奉咱們秦國,怕不是不懷好意罷!”
韓非護著自己的簡牘,將簡牘抱在懷中,被幾個卿大夫瞬間踢倒在地上,額角一片淤青,被簡牘劃傷的臉麵甚至流血了。
“住手!”成蟜冷喝一聲。
幾個卿大夫沒想到這裡如此偏僻,竟還能被發現,嚇得一時慌亂了神兒。
成蟜跑過去,將韓非從地上扶起來,韓非顧不得自己的傷痛,愛惜的撫摸著被自己保護起來的簡牘。
李斯將一卷簡牘撿起來,遞到韓非手中,嗬斥道:“您們這是做甚麼?”
幾個卿大夫都是與李斯關係親近之人,有的甚至是李斯的門客,道:“李大夫,我們也是著實看不過去!您在秦國兢兢業業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混出個舍人,跟隨成小君子接待使團,可他呢?他韓非是個甚麼東西?一個死結巴也能入仕了?還與李大夫您平起平坐,我們是為您打抱不平!”
李斯眯起眼目道:“住口!韓公子乃不可多得的名士,文采出眾,又是王上欽點的使者,你們不必仗著我的借口做幌子。”
幾個卿大夫被點破了心聲,默默垂著頭不敢出聲,李斯又道:“今日之事,你們自去政事堂稟明領罰,你們便算是我的門客,我也不會姑息偏袒。”
卿大夫們十足憤恨的瞪了一眼韓非,但是沒有法子,灰頭土臉的前去領罰了。
成蟜道:“韓公子,你的麵頰還在流血,我帶你去找醫士包紮一下罷。”
韓非本想推脫,成蟜對李斯道:“李大夫,勞煩你去政事堂說一聲,今日的堂議推遲到下午。”
李斯拱手道:“成小君子不必擔心,我這就去。”
成蟜急忙扶著韓非去包紮傷口,李斯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目,並沒有立刻往政事堂而去,而是往章台宮的路寢而去。
嬴政批看文書有些疲乏,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便聽寺人道:“王上,李斯舍人求見。”
嬴政道:“叫他進來。”
李斯走進來,咕咚直接跪在上,摘下官帽磕了兩個頭,這是請罪的禮節。
嬴政挑眉:“李斯,你這是哪出?”
李斯恭敬的道:“王上,李斯有罪!”
李斯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道:“李斯管教不嚴,致使門客欺壓同僚,還請王上責罰。”
“罷了,”嬴政道:“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也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左右的……韓公子傷勢如何?”
李斯謝恩之後,這才站起身來,麵容微動,道:“韓公子被簡牘劃傷了顏麵,幸而成小君子愛惜人才,對韓公子十足的擔心掛懷,不假他人之手,親自領著韓公子前去包紮敷藥。”
嬴政的目光一轉,凝視著李斯,他心中一片了然,原來李斯請罪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告訴自己,成蟜十足擔心緊張韓非的傷勢,成蟜與韓非的乾係十足親密。
李斯麵上嗬斥了門客,其實心底裡多少與門客想的一樣,韓非初來乍到便與李斯平起平坐,難免讓他接受不了,李斯又是個聰明之人,昨日嬴政親自出席成蟜的喬遷之宴,他看出二人的關係匪淺,因此特意來說一些曖昧的言辭,好讓嬴政覺得成蟜與韓非過於親密,從而疏遠韓非。
“嗬嗬,”嬴政輕飄飄的笑了一聲:“李斯啊李斯,你甚麼都好,便是心眼子太小了。”
“王上?”李斯吃了一驚,咕咚再次跪倒在地上,叩首道:“王上,斯愚鈍,不知王上所指。”
“不,你知曉。”嬴政篤定的道:“你當真以為,寡人會如同你一般小心眼子?”
嬴政這般說著,看起來大度而開明,絕對不會承認,其實心竅裡果真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