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你讓小芸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倒真有件麻煩事兒想讓三爺您幫忙。”
倪二看賈瑜主動步入正題也不再遮掩。
“您也知道我是乾什麼的,雖不是什麼拿得出手的營生也是個正經活計,既然是正經活那多少都得有點場子規矩。”
賈瑜點頭,他和寶玉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不同,常在外頭跟做買賣人混著知道的亂七八糟事兒多,倪二這種民間放高利貸的說著難聽在當下也勉強算正經買賣。
隻要不超過朝廷規定的最高利,這幫人的權益還是受官府保障的,畢竟許多小商小販臨時周轉不來也得靠這幫人。
當然他們主要利益來源是賭鬼就又另說了。
“這一陣子我管的那片場子經常有人出來放利,我銀錢不多也不說吃獨食,平時也有人過來,大家和睦生意也興旺,隻是這回來的人不守規矩叫我有些難做。”
“不守什麼規矩?”
“既然找您幫忙我也不瞞您,各場子利銀都有定數,”賈瑜不是這裡頭人倪二也隻簡單說說,“若是定的四分利那其中兩分要給場子,剩下兩分才算自己的。”
“那不在場子放不行?”
“那裡邊賭急眼的哪兒有空兒出去尋摸放債的?當下有人放也就借了,沒人靠著外麵正經放債的哪兒有幾個敢借給那幫賭鬼的?”
“那你說的人怎麼不守規矩了?”
“那人比我們少要一分利,還不給場子利錢,不說手頭放出去多少,隻這事兒擺著就很多兄弟不爽快了。”
“你的場子不守規矩你還管不了?”
賈瑜出於好奇如果一次賭場,那裡邊看著混亂實則一堆人在暗處盯著看有沒有鬨事的,沒點背景開不了賭坊,一般人可不敢在那兒鬨事。
“那人每次過來就自己個兒,管是能管,隻是怕管出來什麼麻煩。”
“彆繞圈子,聽著煩。”
“那我直說了,”倪二看賈瑜不耐煩苦笑道:“我有幾個兄弟打算給人點教訓,沒想那人進了榮國府便再沒出來。”
“榮國府?”
倪二點頭肯定,賈瑜腦子一轉明白過來,跟他認識的哪個不知道他和府裡人一向不和睦,閒來無事就愛找茬給人不痛快。
就是倪二不知道還有賈芸出主意呢,他這是要維持秩序還不想得罪人叫自己這府裡的事精出頭啊。
賈瑜沒有直接應下而是端起茶碗假借喝茶考慮起來。
放印子錢這事兒民間默許,不過潑皮放債和權貴家裡人放債又不是一個性質,平時也就頂多說一嘴不講究,等真有人想搞榮國府時這都能拎出來算個不大不小的由頭。
放債的會是誰?
賈瑜心裡盤算起來。
府裡奴才們有四個勢力大的,總管家賴大,賬房林之孝,銀庫吳新登,買辦房單大良。
這四位手裡的錢說不定比府裡大小主子都多,不好說會不會冒風險出來放。
除了這幾個管春秋兩季租子的周瑞也有可能,買辦房那幫勢利眼,廚房幾個管家婆子也都有不少閒錢。
想想可能都沒什麼膽子又都有可能。
至於主子。
老太太兩位老爺王夫人沒必要,賈璉沒心思一眾小輩沒本事,邢夫人,王熙鳳,隻進不出的李紈和趙姨娘都有可能。
嗯,李紈謹慎應該不大會,趙姨娘手頭銀錢不多也沒能用的人,真出來放說不定連賭場門口都進不去。
也不好說,趙姨娘兄弟還在銀庫管賬,兩人要合計了什麼做起來也方便。
而且,倪二看見了一個人也難說真的就一撥人放,會不會有人有樣學樣渾水摸魚也不能保證。
賈瑜想了一圈笑了一聲,這可真是個熱鬨事兒,要是倪二早點過來他怎麼也得把這事兒捅到賈政那兒去。
“這頓飯我請了。”
“三爺這是”賈瑜掏出點碎銀子就要走人,倪二趕忙拉住人,心道賈芸說話果然不錯,這三爺好說話卻是個隨心所欲的。
“身子疲累,懶得跟人掰扯。”
他最近求知欲比較旺盛,比起找麻煩還是學習更有意思。至於這事兒,等哪天誰惹了他再揭出來不遲。
“這麼點小事哪兒用得著您去府裡說,隻要等人去了您過去轉一圈就行。”
“就露個臉?”
“是,”倪二也沒想真讓賈瑜出頭,萬一鬨大了他更討不了好,“不過就嚇唬嚇唬人,以後離我場子遠點就得。”
“行。”
和倪二說好賈瑜在街裡逛了一圈等天斂黑才回府,榮慶堂後院靜悄悄賈瑜進屋鎖上門坐在桌旁借著月光給自己到了碗水。
水不知道放了多久涼得有些激牙,賈瑜本有些困意喝了水也完全清醒過來。
晴雯和那幾個打掃的小丫頭估計都在前院那邊玩,湘雲每次來都要待好幾天,那人聒噪愛咋呼,一來了就招呼一堆人熱鬨。
以往人都以她為核心,現在黛玉來了說不定她得退居二席了,也不知道那丫頭會不會有意無意對黛玉說點不好聽的。
賈瑜想想黛玉說話樣子又是一歎。
挺大個府裡也就這麼一個對自己上趕著,稀罕事兒啊,可可愛愛一姑娘還是自己的小師父,怎麼也得儘份心吧?
就是做點無用功應該也比乾等著強?
賈瑜想著來了精神點上燈。
跳躍的燭火下賈瑜看著自己隨之晃動的影子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
就他現在這點本事怎麼才能做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