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士對此十分感興趣,並且在信中建議劉白芨,說是那些米青液中“小蟲子”不夠多的男子,指不定就是有什麼毛病的,這樣的人,種子都壞了,指定生不出什麼身子健壯的孩子。日後兩家定親,嶽家可以讓準女婿去劉白芨那裡測一測自己的種子好不好,也省得自家女兒受罪不是?
得知此事的蕭景曜:“……”
不是,你們搞醫學的,都這麼猛的嗎?
但不得不說,雖然陳醫士這個提議很可能會讓許多男子套他麻袋,但大體思維方向竟然非常合理?
蕭景曜也隻能摸摸鼻子,對陳醫士奉上自己最誠摯的勸誡,“您若是有心鑽研,我可以寫信向公孫院長求一台芥子鏡。等到了閔州後,您就可以儘情地研究。”
就是研究的東西吧,容易被人當成變態。尤其是現在大家都認為生男生女,生下來的孩子身子骨健不健康都是女子的事。陳醫士這個想法和研究,矛頭直指男子,蕭景曜都能預見到他接下來會遭受些怎樣的口誅筆伐。
怎麼自己碰上的研究員,都這麼頭鐵?
蕭景曜百思不得其解。
轉念一想,要是頭不鐵,沒有恒心,估計也不會走上科研的道路。
陳醫士很是坦然地謝過了蕭景曜,並不將自己可能會經受的唾沫星子放在心上,繼續靈感大爆發,興奮地寫信和劉白芨交流自己的想法。
小湯包是一行人中最高興的。他在家裡看到一朵花都能樂半天,現在出了門,坐上馬車,不但看到了許多的大樹,見到了各種各樣的小鳥,聽到了鳥兒們一展歌喉,還看到了在畫裡見過的牛牛,小湯包頓時就興奮起來了,指著不遠處正在農田裡乾活的黃牛,高聲喊道:“爹爹,是牛牛!積木,我拚過!”
蕭景曜放眼望去,果然見到了一頭黃牛,正在農夫的吆喝聲和鞭子下勤勤懇懇犁地。周圍的農夫也沒閒著,有的彎著腰,雙手把著鋤頭,一遍又一遍地鋤地,有的身影佝僂,艱難地挑著擔子,走一陣歇一陣,單薄瘦弱的身子仿佛是狂風暴雨中一根細小的枝丫,在風暴中顫顫巍巍,甚至出現了斷痕,隨時都有可能被風暴折斷。
小湯包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頭,“種地,辛苦。”
蕭景曜很是欣慰,覺得這是絕佳的教育情景,當即抱過小湯包,教他背新的古詩。
小湯包在背書上特彆乖,蕭景曜從來不強迫小湯包背書,隻是在每次小湯包能記住新知識的時候,用誇張的口吻不斷給小湯包吹彩虹屁。
小湯包再聰明,也是個兩歲多的孩子,哪裡知曉大人的用心險惡。小孩子嘛,都是喜歡誇誇誇的。小湯包本來就喜歡蕭景曜這個經常陪他玩,給他做許多好玩的玩具,還是個誇誇機的好爹爹,蕭景曜一教小湯包背書,小湯包第一反應就是“我又要被爹爹誇了”,學習勁頭這不就上來了?
反正對擁有著過目不忘能力的小湯包而言,背書又不是什麼難事,隻要聽一遍就能記住。
認真聽一遍把古詩背下來就能得到爹爹發自內心的誇誇,小湯包覺得這樣超棒的,非常期待蕭景曜教他新知識,有時候還會自己主動去找蕭景曜要求加課。
現在蕭景曜說要教小湯包學詩,小湯包瞬間就坐直了身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兩眼發光,清澈的眼中全是對知識的渴求。
小家夥的表情非常具有感染力,蕭景曜都覺得要是能把小湯包現在的表情拍下來,直接當成希望工程的失學兒童渴望上學的宣傳照,一點問題都沒有。
蕭景曜這個沒多少良心的老父親都遭不住這麼可愛又可憐的小湯包,仗著小湯包記性好,張嘴就讓念了好幾l首詩讓小湯包跟著背。
什麼“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啦,什麼“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啦,想到什麼背什麼。
背著背著,小湯包就皺起了眉頭,十分不解地問蕭景曜,“為什麼,農夫種地,種出糧食,還會餓死?養蠶人養蠶,蠶寶寶吐絲,為什麼她們,不能穿綺羅?”
蕭景曜詫異地低頭看著自己懷裡這小小一團的小家夥,十分意外小家夥竟然真的讀懂了這些詩,竟然還會提問了!
必須得誇!
蕭景曜張嘴就把小湯包誇了個天花亂墜,小湯包本來還皺著眉頭,被蕭景曜這麼一誇,小湯包哪裡還有什麼困惑的模樣,那小嘴巴咧的,都快到耳後根了。要是小湯包有尾巴,這會兒該把尾巴也翹得高高的,並且晃成風火輪。
蕭景曜誇完後才向小湯包解釋農夫農婦麵臨的生活困境。小湯包聽得將臉都快皺成包子了,不高興道:“貪官,壞!”
小湯包說完,又仰頭看著蕭景曜,眼神亮晶晶,“爹爹是好官,棒棒!”
“我以後,也當好官,也棒棒!”
蕭景曜大樂,拿頭去頂小湯包圓鼓鼓的小肚皮,嘴裡不住笑道:“你小小一團就想著當官了?要想當官,可是要念很多書,考很多試,要是考不中,才不給你當官。”
小湯包自信滿滿地拍拍胸脯,“我肯定能考中!”
不就是念書嗎,有什麼難的?
於是,陳醫士就十分驚訝地發現,小湯包竟然主動向蕭景曜要求認字了。
沒錯,兩歲多的小湯包還是個小文盲。蕭景曜平日裡教他,都是口述,還沒教他認字。現在小湯包的學習動力十足,正想著念書考試當好官呢,能不鬨著要認字?
陳醫士看向蕭景曜的目光頓時十分複雜,合著不止健壯的身子骨能遺傳,聰明的頭腦和堅韌的品質也能遺傳?
那這個遺傳就更有必要認真研究了。真要研究出了一點東西,那大齊的聰明人豈不是能增加不少?
蕭景曜也沒想到自家崽崽看起來軟萌可愛,實際上卻是個小卷王。這要是個遊戲,就憑小湯包兩歲多就開卷,係統高低得給小湯包發個慶祝信息,“恭喜你,卷王進度超過99.9%的同齡人。”
陳醫士還打趣蕭景曜,“大人莫不是想要養出個更年輕的狀元來?”
蕭景曜搖頭失笑,“小孩子沒定力,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隨他高興罷了。”
馬車顛簸,看書傷眼睛。蕭景曜哪裡舍得讓小湯包受這份罪,自然是好生哄了他一番,小湯包現在又高高興興地數樹上總共停了幾l隻鳥去了。
見陳醫士已經開始琢磨天才可否遺傳了,蕭景曜想了想,給陳醫士提了個建議,“動物植物也有遺傳。尤其是植物,一些草木花果,還有莊稼,各有各的優點和缺點。通過嫁接,雜交,取父母之長,可以培養出更好的莊稼果木。”
眾所周知,人的智商是成正態分布的。生孩子就是開盲盒,兩個天才有可能生出智商普通的孩子,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也有可能生出智商爆表的孩子。陳醫士要是一心研究這個,那怕是一輩子也研究不明白。
孩子能不能遺傳到父母的智商,那真的是玄學。
陳醫士聽得雙眼發亮,又是驚訝原來植物也有父母,又對動物間的遺傳很是心動。
蕭景曜要的就是他這份心動,遺傳學和優生優育掛鉤,現在大齊還有表兄妹親上加親的,蕭景曜就聽顧希夷提起過,有對表兄妹成婚後生出了畸形兒的慘痛
事情。若是能讓人意識到血緣太近的不宜成婚,也是功德一件。
走了一段陸路之後,一行人又改了水路,好節約一些在路上的時間。不然的話,走著走著就入冬,大冬天的還帶著小湯包在外頭趕路,就算小湯包體質再好,也不是這麼謔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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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湯包新體驗+1,開心地邁著小短腿在甲板上跑來跑去,興奮地臉都紅了,“大魚!龜龜!”
回到房間裡,小湯包還惦記著識字的問題,繼續纏著蕭景曜教他認字。
蕭景曜看著自己的卷王兒子,隻能歎息著拿出一本《千字文》,每天就教小湯包認四個字。
小湯包慢慢脫離文盲行列,當真是可喜可賀。
閔州各處風俗人情都不同。北邊山巒高峻,多瘴氣,還易患痘疹;南邊則臨海,受海上季風影響,夏季特彆濕熱,多疫病,痢疾和頓咳很是常見。
陳醫士這個閔州人自然對閔州的一些常見疾病如數家珍。
頓咳,就是百日咳。
現代醫學還沒出現前,古代當真是一點小病都有可能帶走好多人的性命。
蕭景曜聽到痘疹,眼神微動。陳醫士也笑道:“劉院判先前受您指點,研究出來的種牛痘之法,現在閔州百姓都用上了,出痘疹的人明顯少了。我這次還帶了產鉗來,看看能不能讓閔州百姓用上,能救回一個孕婦是一個。”
現在消息不靈便,劉白芨搗鼓出產鉗那麼久了,也就隻在京城小範圍傳播。京城一些得了劉白芨指點的穩婆倒是把產鉗用得越來越熟練了,其他地方的穩婆還不知道有這樣一件好寶貝呢。
陳醫士既然是閔州人,當然要為家鄉造福。
蕭景曜忍不住向陳醫士發出邀請,“到閔州後,您不如同我一起住在衙門裡?”
陳醫士搖頭謝絕蕭景曜的好意,“我家雖然人丁不旺,也有些產業在。等到我告訴穩婆怎麼用產鉗後,就將我大半生行醫所得編寫成書,記清楚一件件脈案,後人一看醫書就知道,碰上這樣的病,該怎麼開藥?”
蕭景曜心頭一動,對上了陳醫士的雙眼,試探道:“您是杏林之家?”
“沒什麼名氣,但祖祖輩輩也救了不少人。”
蕭景曜眼中的笑意更濃了,眉眼彎彎地給陳醫士提建議,“您若是有意修書,我倒是有個提議。這世上的醫書對草藥記載得根本不夠全麵,有些醫書雖然配了草藥的畫,但那畫畫的,和草藥一點關係都沒有。您若是想編醫書,編一本《本草綱目》,讓所有年輕的醫者都能按圖索驥,知曉每樣草藥到底是什麼模樣,不是更加功德無量嗎?”
這個時空並沒有《本草綱目》這本書。一些醫書倒也總結了一下天下草藥,但名目不全不說,那草藥畫得也很是抽象,不說和草藥毫無關係,起碼也能算個南轅北轍。
抽象派可太不適合醫學界了,救命的草藥不需要抽象,隻需要寫實,不然醫者怎麼去找到這些草藥?
陳醫士出自杏林之家,那就意味著他們家不止一個大夫,群策
群力,一起來編成這麼醫學著作,豈不美哉?
蕭景曜堅決不承認自己這是看到專業人才心動了,隨手薅一把羊毛。
陳醫士對蕭景曜這個提議十分心動!想想看吧,在所有醫者都缺少一本記錄所有草藥模樣以及藥效的醫書時,他把這本醫書編出來了。那日後醫學史上,能不記他一筆嗎?以後所有大夫,都要看他的醫書!
任何一位大夫都沒辦法拒絕蕭景曜這個提議。
陳醫士想到劉白芨證實了種牛痘可以預防天花,名留史冊。現在,這潑天的富貴,要落到他頭上了嗎?
陳醫士想想蕭景曜提議的《本草綱目》,又想想蕭景曜在路上和他說的遺傳學問,隻覺得讓他名垂青史的機會有點多,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選哪個才好。
真是幸福的煩惱。
恨不得再向天借五百年。
但陳醫士還是覺得有點不大對頭,明明他打算離京前,是想著回家後安心編寫醫書,過一段平淡安逸的晚年生活,順便再指點一下家中後輩。怎麼被蕭景曜這麼一兩個提議下來,不僅他將忙得團團轉,整個族裡會醫術的,都要跟著忙成陀螺了?
陳醫士合理懷疑蕭景曜這是把他們當拉磨的驢,在他們麵前吊了兩根香甜的胡蘿卜,引誘他們乾活。
對此,蕭景曜堅決否認,“沒有的事,您怎麼會這麼想?我隻是提了億點點建議而已。”
這麼一大堆潛心治病救人的大夫,不忽悠一通可惜了。
陳醫士現在隻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這要是在編寫出這本著作之前閉了眼,那他真是當了閻羅殿都不瞑目。
蕭景曜成功薅到了羊毛,同樣非常滿意,愈發盼著趕緊到閔州。
大船一路疾行而下,在天轉涼的時候進入了閔州。
梁千山算著日子等著蕭景曜來閔州,同樣等待蕭景曜到來的還有莊明。得知蕭景曜要來當閔州總督,兩人府上的門檻都快被閔州豪強踏平了,收到的帖子摞起來,差不多有一個人那麼高。可見閔州豪強們對蕭景曜前來閔州當總督的忐忑。
能不忐忑嗎,上任閔州知州就是被他送去閻羅殿的。他一個人在朝堂上掀起了多少腥風血雨?
做了虧心事的人,總歸是心虛的,生怕蕭景曜也給他們來一個抄家滅族大禮包。
這誰頂遭得住啊?
不管他們遭不遭得住,蕭景曜都帶著妻兒,順順利利地到了閔州。
梁千山和莊明沒有聲張,兩人帶著隨從,正好為蕭景曜接風洗塵。
蕭景曜看到莊明,眼神就是一亮,親切地問他,“當初讓你收集的那些證據,你收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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