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嬌妾薄情 火燒花果山 11757 字 11個月前

崔姣在苻琰處碰了壁,直生悶氣,但苻琰是她的主子,生悶氣也隻得憋著,該當的差也少不了她,隻能開心點想著,雖然苻琰沒有招她阿兄為食客,但他應該會幫她造藉,至少可以先和崔氏長房分戶了。

崔姣等了小半月,造藉的事一直沒音信。

正到了休沐日,苻琰有空休息,因他是習武之人,不能長久鬆懈懶怠,未傷時,早晨還會打一套拳,如今傷勢見好,拳不能打,宜於養生,遵照醫師的囑咐,每日晨間練半個時辰的五禽戲。

崔姣杵崇文殿殿門前,瞅著他把那套五禽戲練了足有五六遍才停下,忙遞上巾帕讓他擦汗,抽空小聲問他,“殿下給妾造藉了麼?”

苻琰一頓,擦完了汗,看也不看她,自坐到廊下茶床旁,等著她煮茶飲用。

崔姣再傻也明白了,他這是不打算給她造藉,先前是糊弄她的。

崔姣坐到他身側,才拿出茶餅,便落淚,兩隻眼都紅了,低頭斷斷續續發出小小的哭腔,“……沒有這麼欺負人的。”

廊下還站著女史,她一哭,那幾個女史不用指示,紛紛自覺避遠了。

苻琰擰著眉瞥崔姣,垂著的兩排睫毛都被眼淚沾濕了,啪噠啪地的掉眼淚,嘴裡嘟嘟囔囔,隻敢小聲埋怨,“說好的又騙人。”

還太子呢,說話像放屁。

她連鼻尖都哭紅了,朝陽的光縷映照在她臉上,猶如粉邊堆雪玉雕的白瓷甌,剔透緊致又羸弱。

苻琰不耐煩的敲茶床,“孤渴了,煮茶。”

渴死你最好!

崔姣往爐子裡添炭,引燃了炭火,哭的眼淚模糊了視線,不小心把手給燙了,疼的直抽氣。

她抱著燙紅的手哭得更慘了,還摸索著要給他煮茶,這要是煮下去,茶水裡都是她的眼淚。

換其他時候,苻琰必定要斥責兩句,然現在確實是他不對,答應人家的事沒做到,任她哭一陣就算了。

苻琰道,“你下去吧。”

崔姣爬起身,還不忘行退禮,回廊房哭去了。

苻琰自己動手煮茶,煮出來的茶水索然無味,喝幾口便覺沒意思,撤了茶床,換一身常服出東宮,往長安的折衝上府去巡視了。

至晚間方歸,這事沒放心上,夜裡理政時還召人來跟前侍奉,可崔姣顯然在這事上過不去,兩隻眼都哭腫了,坐到他身邊繼續落淚。

哭的苻琰定不下心,又讓她出去,她也乖乖走了。

她這副哭相有了一兩日才消停,後麵人也沉寂了,隻要出現在他麵前都耷拉著臉,隻做事,不再跟他討嬌,擺明了是與他鬨脾氣。

就這點小事,沒完沒了。

說到底就是個侍妾,柔順情深確實讓苻琰熨帖,但仗著寵愛再這麼鬨下去,苻琰也煩了,已經在思索,不如就此放出去的好。

他有了這想法,本來應該立刻放人,正趕上皇帝要過千秋節,朝堂內外都有的忙,地方藩王、外國來使都彙聚長安,南北衙各處軍士都需打起精神防衛,皇帝過生辰,苻琰肩上擔子更重,一時分不出時間來放人。

這日下雨,家令打著傘迎苻琰下軺車,苻琰剛從大明宮回來,有許多事情要交代他,兩人沿著宮道匆匆回內殿,轉過前步廊,遠遠見山水池上得湖心亭中,崔姣領著女史在躲雨,家令正要叫人去送傘,卻見郭守山一路小跑進亭中。

苻琰腳步一停。

家令度量著他得神色,不像高興的樣子,隻能乾站著,不好提醒。

那亭中崔姣也沒想到會碰到郭守山,與他見禮後,笑問他從何處來。

郭守山還和之前一般靦腆,說,“去書齋買了紙筆,並一些雜物。”

崔姣好奇道,“郭夫子為殿下修《水經》,怎麼還會缺紙筆?”

郭守山道,“纂修《水經》不缺紙筆,是某自己用的。”

他顯得過於老實,都做了苻琰的食客,就是借修《水經》的紙筆用用,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他分的這麼清,可見苻琰挑對了人。

崔姣想到苻琰就慪氣,這幾日下來,她跟他不對付,也沒見他鬆口為她造藉,定是鐵了心不幫她了。

心裡氣不能發出來,還要服侍他,她苦悶了好幾天,今日苻琰不在才想來園圃轉轉,不想下這麼大雨。

看向郭守山身上背的書袋,郭守山忽想到自己在西市買了些單籠金乳酥,忙取出來道,“這是某在東市買的,崔掌書若不嫌棄,請嘗一口。”

崔姣一來長安就進了東宮,沒機會品嘗外麵的美食,聽他這麼說,便大大方方的伸手過來揀一塊單籠金乳酥來吃,纖纖玉手,指尖掐粉,拿那塊糕時,郭守山的心跳都不覺加快,唯恐輕薄了佳人。

單籠金乳酥十分香軟酥糯,崔姣道了句好吃,問他這是什麼菓子。

郭守山答了,紅著臉說,“某也是隨手買的,崔掌書帶回去吃吧,若、若喜歡的話……”

他不是寬裕的人,崔姣也不好意思收他的東西,躊躇要拒絕。

橫街上,苻琰臉色又黑又沉。

家令試探道,“仆叫人去送傘吧。”

苻琰抬了抬下巴。

家令忙命一小仆送傘過去。

小仆跑到亭前,衝他們喊道,“崔掌書、郭夫子,太子殿下叫下仆來給你們送傘。”

崔姣這才看見苻琰站在橫街上,拉著張臉,仿佛她又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了。

崔姣先謝過郭守山,拒收了菓子,跟著她的玉竹接過小仆遞來的雨傘撐起來,和她手攙著手一起離開。

郭守山免不得片刻落寞,舉袖向苻琰方向行了拜禮,也接了小仆的傘,離亭走了。

崔姣走至苻琰身側,正欲襝衽施禮,苻琰沒看她一眼,抬步就走。

崔姣咬了咬唇,她做錯什麼了,怎麼有人自己騙人還要給被騙的人臉色看,憑他是太子就可以這麼過分!

崔姣也隻能腹議幾句,跟著他回去了,本來還以為要在他跟前侍奉,結果讓她回廊房安生呆著,不許亂跑,崔姣忍忍氣,不亂跑就不亂跑,在廊房舒服的很,總比伺候他強。

千秋節依例有假三日,崔姣閒的沒事乾。

苻琰一早就往大明宮去了,崔姣破天荒睡遲了,用過朝食,女史們本來應該撤走食床的,但是廚下送了不少茶水菓子來,說是千秋節,聖上與民同樂,照著以往的規矩,送來這些吃的大家一起享用。

崔姣便和女史們圍著食床一起談心。

“往年的千秋節都特彆熱鬨,陛下在花萼樓宴請百官,群臣獻甘露醇酎和萬歲壽酒,王公貴戚身上都要佩戴金鏡,士人庶民也要隨身攜承露囊,外國使節還會進獻許多珍奇寶物!”

“現在花萼樓的壽宴大概已經開了,宴上一定有舞姬跳霓裳羽衣舞,還有角牴萬夫,跳劍尋撞,蹴球踏繩,舞於竿顛②這些有意思的百戲!可惜咱們瞧不見。”

崔姣趴在茶床邊,枕著腦袋道,“我看殿下都忙的團團轉,咱們就是去了花萼樓,也是伺候人,哪有功夫看百戲呢?”

南星點點頭,“掌書說的對,能在千秋節這日舒坦的,也隻有聖上了。”

皇帝有美人相伴,時常歌舞奏樂,哪日不舒坦了,倒是苻琰這個太子累死累活的。

木香啃著手裡的桃子,張著大眼睛問道,“下仆聽其他姊姊們說,千秋節上還有外邦進獻美人!”

“是有這事,送來的多是外邦公主,要不進宮成了陛下的妃嬪,要不被陛下指給哪位親王權貴,”玉竹道。

崔姣那雙多情眸彎了彎,“那會不會指給殿下呢?到時候咱們東宮就有一位外邦太子妃了。”

幾人被她逗笑。

南星道,“掌書莫說笑,外邦的人如何能做太子妃。”

崔姣嗯了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③,皇後殿下鐘意的太子妃必定是長安內最賢惠得體的貴族女郎了。”

三人見她說起太子妃並無吃醋拈酸之意,都暗暗稱奇,她不會真的不喜愛太子殿下吧,這樣也不錯,以後東宮進了太子妃,就算失去太子殿下的寵幸,她也一樣能過的很好。

四人又說其他趣事,再把茶點吃了,才各自散開自己找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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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節這日,苻琰忙碌至夜間才回了東宮,聽家令稟報廊房動靜,崔姣一整日都沒出來過,也沒來崇文殿尋過他,從她入東宮以來,除了之前對東宮不熟不敢亂跑外,後麵熟了,自己來崇文殿找他,常常黏在他身邊。

從那天她鬨彆扭後,隻要他不召人,她就不來,還吃彆的男人手裡的東西。

隻消一想到崔姣麵對郭守山巧笑嫣然,苻琰便難以扼製胸腔裡惱火,他想,一個侍妾而已,最初帶她回東宮也隻是一時有用處,時至今日,她早已沒什麼用處了,不過是嘴甜,不過是那點溫情脈脈。

他沒什麼好留戀的,他也不該留戀。

苻琰自此決定將崔姣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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