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官悄悄看了看苻琰,他的指腹在摩挲著春錢,眼眸眯出陰翳,獄官突然就有了不可說到台麵上的揣測,都知道太子不容女郎近身,隻聽過說太子身邊有侍妾,可這侍妾真假未知,當初他們這些朝官也猜過,太子不喜女色,會不會喜男色,從古至今,好男色的君主不知有多少,女色誤國,男色更誤國,一旦寵幸的是男人,就更怕其子嗣不豐。
獄官想到那兄妹姿容不凡,就怕是太子收的孌童嬌女,就是兄長年紀大了些,那妹妹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他們被送來獄中,怕也是觸怒太子,才被送進獄中吃些苦頭,以後就不敢忤逆尊上了,貴人們常用的調|教辦法,就是軟刀子割人,最能治服婢妾,可惜那小女郎身體太嬌柔,進了獄中還沒兩天,就病了,若太子狠心不管,恐怕要香消玉殞在獄中。
苻琰摸著春錢有一陣,他被她捅傷後,沒見她心疼一眼,反倒拉著那沒用的窩囊廢逃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能跑到哪兒去。
苻琰把春錢丟開,命人更衣。
獄官等候在殿外,半晌苻琰更換一身錦裘出來,他後背有傷,臉色發白,踱步往殿外走。
獄官跟著他有點摸不著他的想法,太子要自己下東獄看人,太子這般重視那個美貌女郎,為何不派醫師過去?
但獄官也沒膽問他。
夜晚的東獄分外陰寒,入內就被冰冷包圍,苻琰慢慢的行走在獄中,獄卒為他引路,至崔姣牢房前停下。
對麵的崔仲邕一看見苻琰,更覺驚恐,尤其他們走時,不管他的傷勢任他倒在雪地裡,他現在來必然是要報複。
不用苻琰動口,獄卒已將獄門打開,有獄官遞眼色,都退出去。
苻琰看著門裡,崔姣麵色酡紅的睡在稻草上,一日沒見,她已落魄的連自己命都保不住,一頭亂發,一身臟衣服,是他見過的最邋遢的模樣,他在獄門前站了有片刻,抬腳欲進。
“你彆傷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崔仲邕慌聲道。
他們倒是郎有情妾有意,都落到這步田地,一碗飯都要分作兩人食,苻琰想看他們為一碗食物你爭我搶的笑話,竟看不到。
牢門很窄小,苻琰彎一點腰,就牽動著背後傷口,疼的他鬢際筋絡暴起,這才能讓他記清楚,這傷是崔姣帶給他的,崔姣不愛他,崔姣對他可以無情到
下殺手。
苻琰走至稻草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崔姣,她還在昏睡,她的臉通紅,眼睫不安的抖動著,唇上失了水色,顯出乾裂的紋路,她確實正在生病。
苻琰俯下身。
“不要傷她!求您饒了她,她當時隻是衝動,她沒想殺您……”
崔仲邕看見他逼近崔姣,已是心神大亂,若非有牢門阻攔,他就要衝過去擋在崔姣麵前,代為受其懲罰了。
苻琰沒理會他,低頭在崔姣耳邊詢問,“崔氏,你現在後悔嗎?”
可憐崔姣生著病,還要受這魔音入耳,她在迷糊中費力抬起手,想將其拍打掉,不想真打到人頭上,她力道不大,打完人自己有些醒過來,微微睜眼,看見了苻琰那張已顯猙獰的臉,立時又把眼閉了回去。
真是造孽,被他抓到也沒想過能活,想著死前至少見不到他了,好歹死的不心梗,誰料他又來了,她也算賺到,就是以後下陰曹,也能和眾鬼吹噓,她不僅跟人間的太子睡了,還把太子騙得團團轉,死前還捅了太子一刀,給了太子一巴掌,這放在何地也夠她吹。
她聽見咯吱咯吱的骨節響,心想,不然一拳打死她,到這份上,他若還能心平氣和,她都覺得他太能忍。
但苻琰那一拳沒打下來,她人騰空,被橫抱起來。
崔姣心想,確實不能讓她就這麼便宜的死去,必定還有折騰她的後招,她現下落到他手裡,也隻能受著,死不死活不活,她也沒法決定,就是求他,他也不會心軟了。
崔仲邕眼看著苻琰抱起崔姣出牢門往外走,急道,“您要帶她去何處?”
從始至終,苻琰都沒給過他半分目光。
出來後,獄官見他懷裡抱著崔姣,自覺自己猜到大概,不管那獄中的書生是不是太子豢養的孌童,這病美人是寵姬無疑,那書生又與這美人是兄妹,雖有苻琰交代,隻給他們兄妹一日一人餐,但他們底下也得看太子的臉色行事,太子都親自來接美人了,那書生被放出去也是遲早的事,何必得罪人。
獄官恭送苻琰坐上軺車遠去,便囑咐獄卒,那獄中的書生需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莫讓其受半點委屈。
獄卒也是人精,自然聽得懂其意,連夜給崔仲邕送去厚厚的褥絮,置辦了一應東西,還特叫人做好宵夜送進牢中,點頭哈腰的問崔仲邕還缺什麼。
崔仲邕料想能送來這些東西,莫非太子不置氣,又與牙牙重歸於好了?這樣想倒也是對的,太子很喜歡牙牙,若連牙牙捅他都不生氣,那他也對太子有所改觀,興許太子是真心對待牙牙,隻是東宮畢竟不會隻有牙牙一個人,往後也將有更多的女郎進去,太子終究不是良配,他隻有刻苦用功,在春闈展露頭角,才能讓牙牙有立身之本,若牙牙不願跟太子在一起,有他撐腰,也就不必總被太子纏著不放了。
崔仲邕便告訴獄卒,讓他去永和坊把他的書都拿來,順便將他床底下壓著的戶籍也一並取來,放在那院子裡,也沒個人,若進賊了就危險,牙牙屋裡那一箱財物也是麻煩。
他讓獄卒多帶幾人,把崔姣的屋裡門窗都釘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樣就不用擔心有賊進入了。
獄卒得了話,帶人去了永和坊,照他話,把書和戶籍都搬來牢裡,崔姣的屋門和窗也釘死。
崔仲邕就此在牢裡住下,一日三頓都不用他下廚操持,且吃食也不差,日子過的竟比在小院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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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琰抱崔姣回了東宮,家令一看他抱著崔姣回來,也是暈頭轉向,這兜兜轉轉,小娘子又被弄回來了,看來東宮承徽還是她。
崔姣身體輕,苻琰平日抱她倒算不得什麼重物,如今傷了,這一路抱過來,背疼的很,隻把人往偏殿的綿席上一扔,對家令道,“叫那幾個伺候她的女史來,把她洗乾淨了,送進崇文殿。”
說罷就轉身回殿。
家令見他後背的衣服被血浸染,招呼了人進去為他重新上藥包紮,家令再命小仆去叫了三個女史進偏殿,服侍崔姣沐浴。
南星三人許久不見崔姣,不曾想,崔姣成這般模樣回來,都含著淚幫她脫衣,扶她進溫池沐浴,那溫池是太子專用,太子能準崔姣洗浴,可見崔姣依然受太子寵愛。
崔姣病的頭重腳輕,也沒力氣與她們說笑,閉著眼睛暫且享受,也管不得其它了。
這一日,苻琰因身上有傷,沒去成門下省,正好是剛過完年,正月裡也不是太忙碌,政務都被送來東宮,皇帝和皇後都派人來問了他身體緣故,他對外也隻說是偶感風寒,身上的傷也沒知會外人。
家令端詳著苻琰的神色,這神色不善,像是怒氣難消,但他又把崔姣帶回來了,這就摸不透他想的什麼。
家令謹慎問他,“殿下,崔娘子還是晉為承徽?那宜春宮已收拾妥當,今晚崔娘子就能住進去。”
苻琰掀起眸冷視他。
家令訕訕不敢多話。
苻琰唇角微翹,是冷笑,“孤的承徽她配不上。”
家令略略安心,那他告與皇後的話也不算是誆騙。
“那殿下打算怎麼安置崔娘子,她現已是宮外民女,若要再入宮,還得經過殿中省考核。”
苻琰涼颼颼的看著他。
家令立時明白,崔姣惹怒了他,什麼考核不考核,他已不像從前那般憐愛崔姣,崔姣於他而言就是個可以暖床的女人,不給名分,也不讓其在東宮光明正大的出沒,是要極儘羞辱,讓她難堪。
家令心中五味陳雜,若不憐愛崔姣,就乾脆放走人,又把人給帶回來了,自己身上傷不顧,他說崔姣不配承徽,家令其實清楚,怕也是崔姣不願意做他的承徽,他這是給自己找說辭罷了。
家令暗歎兩聲,自退走。
未幾崔姣沐浴完被送進房中,她身上除一件薄紗般的明衣,近乎是不著寸縷,被放到床上,她就怕冷的鑽到被褥中,太子睡得床,連褥子都是暖的,她輕輕謂歎一聲,舒服的要睡過去。
驀然察覺床頭杵著一人。
崔姣微睜眸,就看見苻琰那張臉露凶煞像,他的手裡還持著那把捅了他的匕首。
崔姣心下一驚,軟手軟腳的往床腳縮,他慢慢坐下,用那把匕首先將被褥挑開,她把身體蜷縮進明衣裡,畏懼又軟柔的看他。
然而這並沒讓他生出一絲憐憫,匕首探進明衣,在雪膚上遊走。
崔姣連打著顫,把唇咬住,不敢亂叫,怕他一個不高興就給她一刀。
明衣也被匕首一點點撥開,崔姣跟他睡過那麼多次,就是在他麵前赤誠相見,她也沒怕的,他今晚明顯不是要跟她睡覺。
他是報那一刀之仇。
匕首冰的崔姣牙齒打架,崔姣很有骨氣的把腦袋埋進枕頭裡,隨便那匕首亂動,她就是不吱聲,等他發現她不說話,乾脆給她一刀痛快也好。
可苻琰顯然是要折磨她,匕首停在尾椎處,壓住了發尾,烏墨與豐雪交織,最能激起血熱。
“孤從前執掌大獄,有一種剮刑,先將人綁在竹槎上,再用刀一片一片的刮下血肉,刮至肉儘骨現,犯人就招了。”
崔姣被他說的心驚肉跳,他也想給她施以剮刑,逼她招供。
她不想吃這皮肉之苦,淪落到這境地,就是巧言令色他也不會再信,索性微抬臉,慘然說道,“殿下說的沒錯,妾確實不喜歡殿下,從始至終,妾與殿下都是在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