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和崔仲邕在人堆裡轉來轉去,也轉的累了,兩人坐到路邊攤前,買了兩碗團油飯,團油飯雖叫飯,但裡麵有雞肉、鴨肉、魚肉、餅、灌腸等等,再有薑、桂、鹽、豉等佐料,色香味俱全。
崔姣吃的香,又要了碗,崔仲邕小聲說她,“牙牙,你的飯量是不是變大了?”
崔姣乍愣,有麼?她一直很能吃的,崔仲邕是低估了她。
恰時聽另一桌上,兩個中年人在說話,“我剛從東市過來,崔家被千牛衛給圍住了!”
“可不是,據說是崔三娘害死了太子殿下未過門的太子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崔三娘被太子殿下用極刑處死,崔家才領了屍體安葬,又被太子帶人給掘了墳墓,不許其安葬在長安。”
崔姣與崔仲邕互視一眼,崔仲邕便付了飯錢,路上叫一輛馬車,往東市去了。
崔氏雖不及以往,祖上留的財富還能讓他們在長安安家,入長安以後,雖買不起最好的隆慶坊,但也在東市的青龍坊定居了。
馬車駛到青龍坊,坊門前已站了千牛衛,街道有不少人在圍觀,崔姣讓車夫將馬車趕去偏一些的巷子內,才敢挑開車簾朝外觀望。
不多時,那坊門大開,崔陽中和其妻被千牛衛拖出來,兩人五花大綁,張口喊冤,千牛衛立時上前把他們的嘴塞住,拖著人離開。
苻琰沒來。
但誰都清楚,這是苻琰的命令。
兩人坐回馬車,讓車夫送他們回去,崔姣詢問車夫崔氏犯了什麼罪行。
“還能是什麼罪行,都把太子妃殺了,太子殿下追究起來,崔氏當然入罪,”車夫架著馬離開。
他們回到家中,崔仲邕才問崔姣,“牙牙,他們口中說的太子妃,是你吧?”
崔姣微呐道,“怕是誤傳了,太子重身份禮教,怎會想娶我?”
崔仲邕想想也對,便各自回屋睡下。
隔日早起,崔姣交代崔仲邕帶著他們的戶籍跑一趟京兆府,去把路引開出來,開了路引,她路上行官道方便。
崔仲邕照她話去把路引開好。
崔姣盤算著要走就得宜早不宜遲,便打算十七日一早離開長安。
但過了元宵節,苻琰又過來找崔仲邕,也是在晚上,崔仲邕搬了凳椅在外麵,兩人坐在院子裡,苻琰聽他說著崔姣,崔姣的調皮,崔姣的可憐,崔姣的嬌氣,崔姣的懂事,都是從他口中聽到的。
說到後麵崔仲邕都困了,才下意識瞧一眼苻琰,察覺到他臉上頹唐之色,睫毛在這冷夜裡結了許多的水汽,不知是霜還是他的淚。
崔仲邕沒忍住,問了句,“太子殿下是將牙牙當作太子妃一般的珍愛嗎?”
夜裡靜,苻琰不說話就顯得更靜,就在苻琰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不是當作太子妃。”
崔仲邕心道果然。
但接著他說,“她本就是孤的太子妃。”
苻琰起身離去。
崔仲邕愣在原地,往臉上拍了一巴掌,才意識不是在做夢,趕忙去找崔姣,與她道,“……太子說你是他的太子妃。”
崔姣發笑,“阿兄可彆聽他的,他這人嘴上沒把門,說話不算數的,之前我求他給我造戶籍,嘴上答應著,轉頭就不願意了,還是後麵崔明秀威脅到他,他才想把我從崔氏脫離出來,不然我到現在還是崔氏女。”
崔仲邕心中疑慮不已,想著下次太子再來,他再問問。
崔姣沉思道,“阿兄我明早就走,你記得好生應付他,若能得他賞識,我就沒什麼擔憂的了。
”
崔仲邕應下,兄妹二人又說了些臨彆之言,崔仲邕便幫著她收拾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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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苻琰回東宮後,家令說有人送來一顆珍珠,是南海產的南珠,向來供給皇家用,但這顆珍珠,是一個叫王六的馬夫送去邸店中抵押的,邸店分為官辦和商辦,東市的邸店多為官辦,西市則有商辦,商人重利,來邸店抵押東西換取的錢財少,官辦則是估價換銀。
抵押珍珠的這間邸店就是官辦的,突然得了皇族才能用的珍珠,便趕著上報了。
皇室用珍珠的公主宮妃極多,一時不好查,也不知為何遺落民間,苻琰拋擲腦後,回內室又坐到鏡台前,看著崔姣留的那些首飾獨自傷感。
看著看著,卻發覺其中有發釵上也綴著珍珠,心頭一震,忙讓人去把王六抓來。
王六被抓來也嚇得哆哆嗦嗦,苻琰問什麼他答什麼。
“草民是在東市的朱雀大街上遇到那位小娘子,小娘子衣著富貴,草民先送她去了西市的永和坊,之後又送她去了安興坊,這顆珍珠是她從金簪子上摳下來給草民的,草民換了一貫錢,不敢多拿錢又送給她了,她付了草民十個銅板的車錢。”
永和坊有崔姣和崔仲邕之前的故居,安興坊裡有裴府,崔仲邕當時在裴府做賬房,是裴纓壽送去的。
苻琰不能一下斷定他說的小娘子就是崔姣,也可能是裴纓壽,可裴纓壽在裴用走後,已經回河東了,他就是送信,也得等些時日。
苻琰也不願信崔姣死了,哪怕他剛開始真覺得她遭了崔三娘的毒手。
有一線希望,他就想探一探,也許她真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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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一早,崔姣雇的馬車到了門口,崔仲邕先出來,探頭探腦,一眼見苻琰站在巷子中,陰惻惻看他。
崔仲邕嚇得一驚,叫道,“太子今日不上朝,怎這麼早來寒舍?”
崔姣在院裡聽見苻琰來了,一溜煙跑回了屋。
車上的馬夫等不及,問道,“到底走不走?”
崔仲邕笑著走過去,遞了半塊金餅,說不走了,那車夫拿到錢也不吭聲,就走了。
苻琰慢慢踱步過來,問他,“你要去何處?”
崔仲邕道,“今日約了友人去茶肆清談。”
苻琰越過他,往院裡看,沒人,便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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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仲邕趕忙進屋,著急的對崔姣道,“他是不是懷疑起來了?”
崔姣直搖頭,“我沒露出過破綻,他不應該懷疑,也許是想到我,才來找你,阿兄坐馬車我有點不放心,不如坐船吧,你去西市問問,有沒有去益州的船,我儘快就走。”
崔仲邕又跑了西市,把出長安的篙師都問了一遍,最早是在十九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