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2)

鴆婚 江月年年 8307 字 8個月前

夜晚,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擊玻璃窗,待到黎明時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烏雲終於散去,狂風驟雨將世間洗刷得煥然一新。

清晨,海城不見一點雲影,放眼望去晴空萬裡。校園門口是擁擠的車流,不斷有背書包的學生下來,三三兩兩地前往教學樓。

班裡,楚弗唯抵達自己的座位,不經意瞥見同桌韓致遠。她將文具擺好,沒忘記昨天的事,問道:“傘呢?”

韓致遠的書桌兩側乾乾淨淨,並未懸掛任何東西。他煞有介事尋覓一番,又在包中搜尋起來,最後一無所獲,答道:“好像落在家裡。”

他表情淡然,語氣頗隨意,眼睛卻緊盯楚弗唯,一動不動觀察她神色。

楚弗唯氣不打一處來,抗議道:“我都提醒過你了。”

她專程發消息,他居然還忘了,儼然是不將她的話放心裡。

“他們拿去晾了。”韓致遠誠懇道,“你很著急用?我讓人送來?”

“那倒沒有。”楚弗唯眉頭一跳,歎氣道,“……算了,再說吧。”

楚弗唯倒不是小氣,連把傘都不願意送,無奈母親在傘麵印上自己名字,留在彆人手裡怪怪的。但韓致遠估計沒有發現,隻要他平時不在學校用,也就無所謂了。

韓致遠聽她不再追問,便知此事告一段落,重新轉過身去。

自從兩人在學生會共同任職後,楚弗唯和韓致遠的關係融洽不少,不是童年時互相折騰的幼稚孩童,也不再是青春期彼此避嫌的生澀少年,更像是團隊合作的靠譜組員,不一定聊得來,但必然信得過。

儘管兩人的謠言日益囂張,但楚弗唯覺得問心無愧,單憑流言蜚語,就要疏遠同伴,多少玩忽職守。

楚弗唯總是自稱主席,稱呼韓致遠為副主席,被何棟取笑官兒不大、官威不小,但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將學生會職位掛在嘴邊,不單是為壓老對手一頭,還像是提供了正當理由。

一個是主席,一個是副主席,日常相處才合情合理。

韓致遠的桌麵向來整齊,現下卻堆積一摞厚冊子,印著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

楚弗唯探過頭去,她隨意瞥了一眼,詫異道:“這麼早就看留學資料?”

韓致遠一邊翻閱資料,一邊平靜地回道:“對,先確定職業和院校,也好準備申請材料。”

這是私立高中的常規出路,學生本就家境優渥,不需要擔憂學費及食宿,更不用操心全免或半免獎學金。大部分人都會選國外本科,提早規劃語言和申請方向。

他性格嚴謹、擅長謀劃,現在開始研究也正常。

楚弗唯用手撐下巴,好奇道:“你未來想做什麼?”

韓致遠停下翻頁動作,他思考數秒,不緊不慢道:“申請大學,應該是商科,再外出實習,在其他公司曆練,然後回集團任職。”

“真無趣。”她撇嘴,“但也算標準路線。”

“那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

不重要,我能做什麼很重要。”

或許是年紀漸長,楚弗唯近來時常會胡思亂想,如同觸碰到溫室的透明邊界,猶豫要不要再踏出一步。可能是對安逸大環境的枯燥厭倦,她想要擺脫家庭的溫暖羽翼,試煉一下自身的真實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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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會競選時,她和韓致遠的票數,都有來自家境的加成。

但她現在想知道單憑自己最遠能走到哪裡。

楚弗唯趴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筆,透著無所事事的閒散。她的睫毛垂下,像初出茅廬的哲學家或詩人,搖擺不定地思索,快要寫下第一句震撼世間的哲思或詩。

韓致遠凝視她片刻,說道:“你能做任何事。”

“並沒有,我說的能做什麼,不是靠家裡資源來做那種,而是我這個人本身能做什麼……”

楚弗唯將頭枕在胳膊上,她的目光放空,不知飄向何處:“不過我也清楚,使用人脈或家世來經營不可恥,隻是當下想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當然,冒險總算伴隨風險,沒準此舉僅是富家子弟的無病呻吟,從未體驗過磨難的人自找苦吃。

因此,她也拿不準主意,像韓致遠般選擇常規的完美路線,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也不是在聊家世,說的是你能做的事。”

韓致遠將留學手冊撇到一邊,狀似無意地重複了一遍:“你能做任何事。”

這是他的心裡話。

雙方家境相當,能力也差不多,但她的心靈遠比他自由、輕盈。

楚弗唯難得聽對方說句好話,愕然地回頭:“……這是誇獎嗎?”

她能獲得韓致遠褒獎,屬實破天荒頭一遭,此人嘴硬得可以,最擅長惹她惱火,極少運用高情商交流。

韓致遠鎮定道:“陳述事實應該不算誇獎。”

“騙子,社交話術。”楚弗唯盯他良久,又翻了個白眼,“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還說我的畫不行,純粹靠家世上榜。”

他愣道:“……你記得好清楚。”

她取笑:“嘖嘖,是你變了,虛偽地說客套話。”

“人都是會變的。”韓致遠見她眉眼帶笑,他心裡微動,挑眉道,“你當時不也問我了,是不想做,還是做不到?”

“可見你是能做到的。”

原來不光她記得清楚,他也至今都沒有忘。

楚弗唯一怔,她眨了眨眼,下意識回避他的視線,嘀咕道:“哼,行吧,算你僥幸過關了。”

莫名其妙的歡愉充盈心頭,她故意不再直視韓致遠,以免暴露得意的嘴角。

儘管兩人鬥爭很多年,但他略顯模糊的肯定,卻比旁人的讚美要有力得多。

這是一種奇怪的默契,她和他的關係不見得時時都好,卻對彼此有與生俱來的熟悉及信服。長久以來的競爭建立雙方了解,她深知他沒必要撒謊,說討人歡心的假話,才會為此心花怒放。

古龍曾在書中寫:一個最可靠的朋友,固然往往會是你最

可怕的仇敵,但一個可怕的對手,往往也會是你最知心的朋友。因為有資格做你對手的人,才有資格做你的知己,因為隻有這種人才了解你。

楚弗唯和韓致遠大抵就是如此。

即使她有一天接觸更廣闊的世界,估計都忘不掉人生中最初的對手。

*

聖誕節前,學校裡的歡慶氛圍濃鬱起來,考慮到外籍學生的風俗習慣,私立會比公立多放一個假期。每年的節日前,校內還會組織活動,安排學生參加舞會、互換禮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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