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乖,年紀輕輕吃點好的吧(1 / 2)

那天晚上謝謹行和陸星宇到底進行了什麼對話,顧安安無從得知。

反正第二天從滑雪場回來,這幫人就奇跡地集體消失。

學校進入考試周了。

林嫋嫋的課業比較重,從周一開始,就喪著一張臉頭懸梁錐刺股。今年的圖書館位置格外難搶,好像沒了蘇軟、沈珊、陸星宇等人的戲份,校園突然就變了畫風。

顧安安每天早起跟林嫋嫋去圖書館占座,冬天五六點鐘就爬起來。

抱著一摞複習資料,咬著豆漿吸管,埋頭往雪裡衝。

在自習室裡背英語單詞的時候,林嫋嫋突然宣布她決定考研這件事。雖然根據她個人的愛好,當個八卦娛樂記者很有意思。但家裡怕一個本科的學曆不夠她進入京市電視台,讓她務必在有能力的範圍內夠上門檻。她要從大三就開始做準備。

顧安安雖然覺得自己的專業考研作用不太大,但好像不讀書,她本科的學曆在京市精英雲集的地方,也不夠突出。

“跟我一起進京市電視台吧。”

林嫋嫋傾心邀請,“不然編導本科,你打算做什麼?去水果台或者地方小台做幕後,對著一群鼻孔朝天練習生鞠躬喊‘老師辛苦了’?”

“安安你不是想拍電影?那就得大企業,熬資曆。”

林嫋嫋說,“你想要進大企業,拿到好的本子,拍出好的電影,就必須得有一塊敲門磚。”

顧安安:“…………考,必須考。”

雖然勉強將原主落下的學業補上,目前磕磕巴巴維持住年級前十的成績。導員覺得她努力努力還是很有天賦的,但考研還需要勇氣。

畢竟大部分的同學已經離校,走入社會,開始擁有自己的工作和收入。考研的人可能需要從家裡扣錢。沒有家裡可以扣,就隻有存夠斷交一年的封閉人生的儲蓄,不然可能會餓死。

經濟壓力是小事,考研人本身需要從背不完的英語單詞和毛概理論中找到安慰自己不要焦慮的辦法,專心致誌地對專業知識滾瓜爛熟。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考研是個長時間的心理消耗。一次成功的概率不算小,但一次成功考入心儀大學的概率很低很低。

繃得住的,上岸。繃不住的,崩潰。

“從大三開始打基礎,後麵應該會容易很多。”林嫋嫋說。

顧安安想了下,很有道理。

“考不考?”

“考!”

忙完考試周,她們還約好了去京市的影視基地取經。

大概是顧安安真的有點導演的天賦,她拍得那個校園愛情的小電影,被導師給了很高的評分。無論是鏡頭抓取,還是劇情節奏,都把握得恰到好處。

故事雖然在講愛情,但以小見大,將青春少男少女那種澀澀的愛意表現得動人心弦。

“嘿嘿嘿,主要是本子好。”

顧安安也沒想到導師這麼喜歡,甚至用隻有少年人才能拍出少年人的感情來評價她。

劇本提供者,林嫋嫋深藏功與名。

放假第一天,就又趕上了下雪。反正北方的冬天,十天有七八天在下雪。

顧安安跟林嫋嫋約了十點,一起的還有之前在籃球社堅持下到現在準備下學期再退社團的鐵娘子軍團。其實總共三個人。王蓉,趙一曼,還有林嫋嫋。

後來加上顧安安,她們四個組成了籃球社抗水桶四大金剛。

林嫋嫋來的最早,給大家還帶了早飯。

顧安安接過包子啃了一口,王蓉,趙一曼還沒到。

等了十分鐘,兩人陸續地打了電話過來,說是得了流感,發燒燒得起不來。

顧安安其實覺得自己最近也有點不對勁,但量了體溫,沒發燒。

“今天估計影視城會停拍哦,這麼大的雪。”林嫋嫋搞了輛小電驢,兩腿往小電驢上一跨,“上來。”

顧安安看了眼雖然停了雪還很冷的天,痛苦麻木地問她:“非得騎小電驢嗎?”

“我都騎一路了,送回去也不行啊。”林嫋嫋也冷,打了個噴嚏,“總不能把車扔這吧?”

……也是。

兩人到影視城,果然各大劇組都停拍。

好的,回去。

當天晚上,兩人雙雙發起了高燒。

林嫋嫋頂著自帶電音一樣的嗓子,嘶啞地問顧安安還活著嗎。

顧安安稀裡糊塗地回答了活著,就掛了電話。之後再有誰再打了電話來,她有沒有接聽不清楚。當時她的腦漿已經燒乾,根本不記得說了什麼。

這一整夜,顧安安都陷入了奇怪的夢境。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聽陸星宇胡言亂語,導致她潛意識裡被洗腦了。顧安安這天晚上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地做,仿佛俄羅斯套娃一樣,解脫不開循環的夢境。

夢境裡,她蜷縮著身體,雙手抱臂,將臉埋在膝蓋裡,安靜地坐在派出所的板凳上。

四周是走來走去的穿著警察製服的人,電話急躁地響著。有胡子拉碴的熬大夜的中年警察抄起話筒,聽兩句電話就開始破口大罵。警局的門口進進出出都是人,她的不遠處,有一幫穿得很潮頭發五顏六色的男男女女,抱頭蹲在角落裡。

不少是熟麵孔,沈珊,楊躍,周嘉譽,還有情緒暴躁正在發火亂喊的陸星宇。

顧安安動了動麻木的腳,有女警端了一杯熱水過來:“喝兩口。”

像是不好意思拒絕她,顧安安小聲地說了句謝謝,接過來就握在手中,並沒有喝。

不用說,打架鬥毆,他們被警察抓進了派出所。

由於顧安安是女生,臉上還有深深的巴掌印。且當時趕去的警察現場調了監控,看到她沒動手,女警才對她特殊照顧。

大概是終於聯絡到這幫二世祖的家長,並且有家長表示很快就會過來。警察的態度才好了很多。

辦公室裡,散發著濃濃的由於加班好多天沒休息過而怨氣深重的老警察上去就拍了一臉不服氣的周嘉譽腦門一

下,非常凶悍地吼著:“你再凶!再凶!人家小女孩兒口角,你上去逞什麼能?還打女人,打女人!”

那老警察打了他那幾下,惹得周嘉譽跳起來就要跟警察動手。

不過他跟再厲害,跟這警校練家子還是有點差距。幾個來回,就被人給摁下了。並且由於他敢襲警,被單獨關到了裡麵去。推推搡搡地在裡麵鬨。

謝謹行就是這時候到場的。

他穿著剛從會議室出來的西裝,腳上價值不菲的皮鞋。

身影一出現在這,雜亂的警局都靜了靜。

他的身後,梁程理抄著兩隻手懶洋洋地跟著。梁程理這時候已經升職了,已經坐上了副局的位置。他一進來,剛才動手教訓周嘉譽的老警察臉色都僵了僵。

不過梁程理沒在意他給狂妄的小崽子教訓的事,隻是問了句:“顧安安是哪個?”

正窩在角落的顧安安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深沉的眸子。

仿佛錯愕了一瞬,但很快就收斂住。那雙幽深平靜的眼睛深深地,直白的,凝視著她。仿佛能把人心神都吸進去。

顧安安很肯定,她不認識他。

但這個人在確定了她是顧安安後,就邁開長腿走了過來。

——他是來找她的。

顧安安被這眼神看得後脊梁一麻,茫然無措地站起來。

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旁邊還蹲著的陸星宇卻突然發出了疑問:“小舅舅,怎麼是你過來?”

小舅舅?

誰?

顧安安想了下,能被陸星宇稱呼為小舅舅的人,不多。

這是謝爺爺那個很多年不回家的小兒子?

再然後,他們就被領出去了。順利得不到十分鐘。一直到坐上車,顧安安嗅著車裡冷感的木質香味,後知後覺地知道一件事。

謝爺爺知道她在外麵被人欺負了,人在警局。特意打了電話讓在附近的謝謹行過來料理。

顧安安耷拉著腦袋,身體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挪,有點不敢真人靠近。哪怕這個叫謝謹行的人此時一言不發,身上散發出來的威懾力也足夠嚇人。

“誰打的?”安靜的車內,突然響起低沉磁性的嗓音。

幾乎是那一瞬間,顧安安看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顧安安眨了眨眼睛,腦子空茫了一瞬。

頓了頓,反應過來他在問自己的臉頰是誰打的,於是誠實地回答:“周嘉譽。”

“哦。”

他也沒有問周嘉譽為什麼打她,就仿佛看見了,問一聲。沒彆的。

車子到了她租住的小區,謝謹行沉默地看她下車離去,就讓司機轉頭離開。這之後,這位並不常露麵並且看起來很不好惹的長輩仿佛曇花一現,就消失在她的人生中。

顧安安每天還是像飛蛾撲火一樣,追逐著少年時的白月光,心中的摯愛。

她總覺得,陸星宇是喜歡她的。

怕他總是為了蘇軟,讓她受傷,讓她丟臉,讓她很難過。但在沒有蘇軟的時候,陸星宇卻又對她很好很好。記得她每一個喜好,記得她每一個重要的日子。為了給她過生日,可以不辭辛勞地花費一個月準備她喜歡的所有浪漫。

就是這種錯覺,支撐了她勇往直前。哪怕為了給他送生日蛋糕淋雨生了病,也不覺得難過。因為當天晚上,她就會收到有人快遞來的藥和食物。

陸星宇現在大概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所以心裡喜歡她,嘴上又不敢承認。

至少在被人撞飛之前,顧安安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第二次見到謝謹行,是她被醫生宣布下肢癱瘓,從此永遠坐上輪椅的時候。

當時她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情緒前所未有的平靜。她甚至有心情思考,為什麼她一定要執著地證明陸星宇是喜歡她的呢?他喜歡她或者不喜歡她,有那麼重要嗎?

她想了很久很久,沒有想到任何可以解釋的理由。直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病床前。

這個出現並不多且跟她們明顯有著次元壁的小舅舅,此時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那麼平靜,隻不過在看向她時泄露出了一絲嘲弄。

他脫了大衣掛在衣帽架上,轉身拖過椅子在病床前坐下來,什麼話也沒說。

坐下來就拿起床頭櫃上一顆蘋果,然後,開始慢條斯理地削皮。

再然後,遞給了她:“就這麼喜歡陸星宇?”

他嘲弄的原來是這件事。

顧安安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想說,自己的少年時光隻有陸星宇,他們在十六歲的時候就約定好了,要上一樣的大學。

然後她晚了一年考入京傳,陸星宇高興得在五星級酒店開了一天一夜的慶祝會。她以為他們成年以後就會在一起。陸星宇雖然沒有說,但陸星宇就是這麼想的。她知道。

但感受不到下肢的存在的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不吃嗎?”

西裝革履又俊美逼人的男人似乎也沒有執著要一個答案,冷淡的目光瞥向她手裡的蘋果,“我第一次削。”

顧安安張了張乾澀的嘴唇,想說什麼。

最終還是沒說。隻是慢吞吞地啃了一口手裡的蘋果。那蘋果真酸,不知道在哪兒買的,酸得顧安安哪怕精神麻木了都忍不住腮幫子直抽抽。

她默默無言地放下了蘋果,扭頭看向一旁花瓶的插花。

“生氣嗎?”

顧安安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