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驚恐地關上門,害怕得起了一身的肌膚疙瘩,可門外沒再響起那陣敲門聲,就當她以為是彆人的惡作劇時,忽地瞥見家裡的門縫底下溜進一張黑豆眼大紅臉僵硬扯出一抹笑的小人紙。
溫知舒聽得乾燥的手心生出濕濡的汗。
男生繼續說道:“後來她的姐姐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明明一開始還在好好對話,突然就恐懼地縮起來,就好像和她對話的人長出另外一張陌生的臉。有一次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著魔似的拎著菜刀走進臥室——她男朋友本就睡得不安穩,乍一醒來發現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嘴巴勾著的笑快裂到眼角——”
溫知舒被腦補的畫麵倒吸一口涼氣,可越是克製住自己不去想,腦海裡愈加浮現出那樣一副畫麵:一個長發白裙的女人在黑夜裡,笑容詭吊地提著刀·····
溫知舒向來是怕極了這種東西,他膽小如鼠,在中元節這種陰氣濃重的日子裡更是不敢出門,於是趕緊搖晃著腦袋將畫麵趕出去。
“那沒有請懂得這行的來看嗎?”
男生又歎了口氣,“請了,那道士說纏上的是來結陰親的厲鬼,與她的姐姐有三世姻緣,這輩子來找她姐姐討債。”
“而且那個厲害的道士說:鬼半夜進屋是需要敲門的,且會敲三下,如果你當時開門了,下次鬼進屋就再也不需要敲門了——’”
他聲音故意沙啞裝出一副陰森森的模樣,溫知舒被他嚇得胳膊不禁戰栗一下,隨後借著上廁所的緣故離開了。
溫知舒並未喝多少酒,但由於唐周喝得比較猛,他身上還是多多少少沾上點酒味。溫知舒在水池前洗著手,心裡還是失落鬱鬱的,他盯著光潔鏡中自己的麵孔,白皙乾淨,五官清秀,樣貌是根本比不上鬱淮之的,也不怪學長看不上他。
他用紙巾揩著手指上的水,正要離開陡然間瞥見鏡子裡出現鬱淮之冷白的麵孔,也就這一刻轉瞬即逝,溫知舒瞪直眼睛回過頭來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出現幻覺。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一番,神情落落寡合,果然心裡念叨久了人也會出現幻覺,這麼一想心裡不免更加沮喪起來。
溫知舒被唐周送回家時,隻有巷子裡的燈還亮著,溫知舒的家是幾十年前修建的老城區了,外觀上一眼望去頹圮老舊,樣式也不如現在新修建的城區時髦科技。
唐周望了眼黑燈瞎火的樓層一眼,“才九點不到就熄燈了,你家睡這麼早?”
溫知舒從包裡拿出鑰匙,“沒,他們去外省玩了。”
唐周頓時一疙瘩,不禁用看小可憐的眼神望著溫知舒,剛到嘴邊的話也努力咽下去沒說出來,心裡尋思一家子什麼人呀,把大兒子留在家裡,和小兒子一同出門旅遊。
不過他也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臨走前對著溫知舒叮囑幾句後利落地上車發動引擎開走了。
溫知舒回到家後見著空蕩安靜的室內,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比起和他們在一起相處溫知舒更習慣一個人待著。
他換上拖鞋將書包放在客廳的書桌上,整個人往柔軟的沙發上一摔,眼皮疲憊地睜著。
目光淩亂恍惚地落到客廳裡那一張全家福上,溫誌強和許玥,中間抱著的是比他小十歲的弟弟溫卓越。
從名字上都能夠聽出來從小寄托了父母深厚的期盼,希望他卓越出眾,望子成龍。
溫知舒收回視線閉上眼睛,思緒混亂,一會兒飄到在酒吧裡聽到的那個故事,隨即又想到溫誌強他們,最後又忍不住想起鬱淮之。
田恬想的沒錯,溫知舒從小性格就比同齡的男孩子要膽怯許多,用懦弱這種具有貶低意味的詞語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五官偏偏又沒有男孩子獨有的硬朗,身材也因為營養不良而羸弱,經常是被欺淩的對象,就連在高考當天也被人用“惡作劇”關在學校的廁所裡。
門鎖得十分緊,甚至為了防止他逃出來還用兩根結實的木棍抵著,溫知舒身上被潑了一層冷水,單薄的校服貼在他瘦骨嶙峋的骨架上,顯得格外的可憐和脆弱。
預備鈴響起的時候,溫知舒手指將門砸出殷紅的血來也沒能打開。黑發分為幾縷濕噠噠地往下淌水,溫知舒無助地捂住發紅的眼睛,瘦瞿的脊背靠在冰涼的瓷磚上無望地滑下。
手背上鮮紅的血珠順著紙白的指尖一顆一顆地淌下,墜在地麵上宛若一朵張開的花骨朵,隨即綻放開來如同用鮮血澆灌出來的奇異圖案。
門在此時被擰開,鬱淮之眉心微擰地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那是一張足夠精致的臉,一眉一眼宛若從畫中走出來般,綺麗到讓溫知舒覺得有一瞬間的不真實。
溫知舒臉上混合著冰冷的水和淚珠,模樣看起來糟糕透頂。可鬱淮之卻半蹲下來,冰涼的指骨輕輕地托起溫知舒的下頜,讓他有一瞬的茫然。
對方用乾燥的巾帕優雅地點在溫知舒的眼皮上,他聲音輕輕柔柔的,眼底卻仿佛凝聚在水麵上的冰塊,“小可憐勁兒,哭什麼呢。”
“叩、叩、叩——”
三聲短促的敲門聲打破溫知舒的回想,他睜開眼抹了下沾染著濕漉淚珠的眼睫,倉促地從沙發上起身,他從客廳走到門口揣測是不是溫誌強他們回來了。
可指尖在碰到冰涼手把的那一刻頓時變得遲疑起來,他們出門向來會準備鑰匙,而且就算他們突然回來也不會用這麼規律稱得上優雅的敲門方式。
客廳裡明亮的白熾燈泡此時驟然變得昏暗許多,本來在光源附近的飛蛾也胡亂飛舞著。
“叩、叩、叩。”
溫知舒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刻意地數著敲門聲,突然他想到什麼心尖猛地一顫,一股滲人的驚悚感順著後背慢慢悠悠地繞到頭皮。
“半夜敲三下,是鬼敲門,如果你當時開門了,下一次鬼進屋就不需要開門了——”
溫知舒神經繃緊舔了舔嘴唇,隨著聲音漸響的敲門聲,他額間一顆薄汗順著下頷蜿蜒而下,門繼續敲著。
作者有話要說: 沒騙大家吧,不恐怖叭!
習俗是很小的時候聽的,就是半夜鬼敲門彆開門,半夜人喊你彆回頭,半夜彆在馬路口燒東西,半夜十二點彆對著鏡子削蘋果皮,半夜彆對鏡子點蠟燭……
以上這些真的是我多年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