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男朋友 不分了。(1 / 2)

溫知舒臉上的冷汗涔涔, 單薄的身軀縮在鬱淮之懷裡時嘴裡不停呢喃道著歉,翻來覆去就是那一句話,顯然就是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樣。

鬱淮之沉默不語, 隻是兜手將溫知舒抱了出去。青年的重量極輕,臀尖飽滿的肉也開始變得咯手,鬱淮之手掌貼著他的後脊背時,最先摸到的還是肌理下格外突出的脊柱。

他將溫知舒抱回沙發, 顯示屏裡播放電影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將溫知舒重複的機械聲蓋住了。鬱淮之連拿遙控器的耐心都沒有,眼裡戾氣橫生不耐地覷了電視一眼。

電影裡正在進行交談的人物驟然停下, 突然呲的一聲爆發出刺眼的火花黑屏了。

溫知舒荒誕的低語聲停下來,四周驀地死寂靜謐,他好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給嚇著了,陡地一下從恍惚的神態中清醒過來。

“知舒·····”鬱淮之麵無表情輕輕地喊著他的名字,惡鬼與人不同, 他們的正常姿態是沒有任何表情的,成為鬼之後連身為人的喜怒都被剝奪了。

以前鬱淮之流露在外的情緒, 溫雅, 斯文,淺笑, 這些都是鬱淮之擅長的,因為他知道溫知舒喜歡, 可是現在鬱淮之維持不下去了。

溫知舒聽見鬱淮之喊他,慢吞吞揚起頭, 他露出了鬱淮之現在並不太喜歡的笑,那是一種很迎合的笑容,溫知舒手指捏著鬱淮之的衣角, 他隻攥了一小塊,好像不敢拽太多似的,“淮之····”

“你不會怪我吧?”溫知舒偷瞥著鬱淮之沒多大情緒的臉,忐忑地問道。

“沒怪。”鬱淮之淡聲說,他手指將溫知舒耷在額前的一綹散發撥到一邊,垂下了濃黑的眼睫,神色隱晦不明的說:“知舒,我知道你現在很怕我。”

鬱淮之風輕雲淡地低頭望著溫知舒蒼白的臉頰,終於露出一個奇詭的笑容,笑意不斷加深:“但是我還是沒有後悔······”

“知舒啊,不要怕我,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有的邪祟死後舍不得戀人,會將其生吞活剝製成鬼邪,這樣便可以長相廝守。鬱淮之喟歎一聲,留意到溫知舒鬢邊溢出的細汗,他起身打算拿東西給溫知舒揩一下。

沒成想卻被溫知舒猛地從後背摟住。

溫知舒的身體還留有餘溫,貼在鬱淮之冰涼的後背時一陣暖意,溫知舒甜膩到如同融化的蜂蜜般的嗓音說:“我沒有怕你啊。”

說完將溫熱的嘴唇印在鬱淮之失溫的耳廓,“我沒有。”聲音聽著居然含著點莫名的委屈,鬱淮之並未轉過身來,過了半晌,鬱淮之伸手點了點他的腦袋,“你頭上的汗需要擦擦,我去拿條整潔的手巾。”

他話說得委婉,暗地裡卻拒絕了溫知舒的求歡。

溫知舒長期居人籬下,潛移默化養成敏感的性格,自然察覺出鬱淮之不經意的回絕。這讓他內心瞬間掀起滔天巨浪,就像是被捆綁在殺人如麻的囚犯手中的人質,因為失去了唯一的可得利益,而恐懼下一秒被撕票的危險。

明明以前,不對,上個月,他都還是喜歡的,怎麼這次反倒是拒絕得徹底呢。

是自己再也吸引不起他的興趣了嗎?還是鬱淮之已經不喜歡自己了?如果真是學長不喜歡自己了,他該怎麼辦?鬱淮之又會怎麼對他?會讓他死嗎?還是像上一次那樣對他?

還是因為真的是自己太瘦了,摸起來的話不舒服?溫知舒茫然地看著自己瘦瞿的手腕,恍然到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折磨到他睡前都不安穩,直到溫知舒睡著時才勉強將這個問題擱淺。

四月下旬,A市地理位置偏南,溫度上升得厲害,空氣裡都被燥熱因子給充滿。臥室裡開了冷空氣,排風口的位置正對著床,溫知舒這段時間身體又病弱得不行,受不了一點涼,往往都是吹了一個小時左右就被鬱淮之關閉了。

他身上是蓋了層薄毯的,空調關上後氣溫逐漸上升就變得悶熱了,溫知舒光潔的額頭溢出細膩的薄汗,鬱淮之是不需要睡眠的,他半眯著眼盯著溫知舒的臉,起身去了趟浴室。

鬱淮之動作輕微,完全沒有將陷入沉睡中的溫知舒吵醒。可是他一走,那股始終圍繞著溫知舒的氣息一點一點消弭,溫知舒夢裡被譫言纏繞,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鬱淮之為什麼不碰自己了。

等那股熟悉的氣息悉數消減時,溫知舒驚愕中驟然睜開眼皮,烏黑的瞳仁不停地顫抖,一滴汗珠從鬢邊蜿蜒滑落至精致的鎖骨處。

他目光遲緩地落至身邊空無一人的床鋪,一陣莫大的恐懼如同沉沉烏雲般籠罩在溫知舒頭頂,他理智漸散,一種出乎離奇的情緒近乎占據了溫知舒全部的身心。

沙沙。

沙沙沙沙。

來了。衣服摩挲在牆壁的聲音又滲人地闖進溫知舒脆弱的耳廓裡,溫知舒登時扭過腦袋執拗地盯著臥室裡唯一的窗戶,歐式的白紗窗簾四下浮動著,掀起一小抹弧度,仿佛窗簾背後正站立著一個人影。

嗚嗚。

溫知舒咬著手指,貝殼般的指甲已經被他齧啃出紅豔的血絲,他舉目無親居然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鬱淮之的名字在喉嚨處發出一個輕巧短促的音節就銷聲匿跡了。

嗚嗚。

他喉嚨裡發出瀕臨毀滅的破碎聲,視線一片模糊,他耳尖一動靈敏尖銳地捕捉到窗戶那邊傳來如同指甲刮過的咯吱聲。

溫知舒後怕地四處逡視,瞳仁都仿佛因為戰栗而四分五裂,他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無頭蒼蠅般崩潰地想尋找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

漸漸地,溫知舒的目光落到一個地方,他漂亮的眼眸裡終於有了一點微微的亮光,火燭一般。

鬱淮之進來時房間內空無一人,本該在床榻上安穩入睡的溫知舒不見蹤影,就連他身上蓋著的毯子也一同消失不見了,隻剩下空蕩淩亂滿是褶皺的床單。

鬱淮之將手裡浸濕的毛巾搭在一旁,指骨處開始頻繁肆意透著渾濁的黑氣,他臉部肌肉繃緊得厲害,眼底纏繞的陰氣冷寒森森猶如無底洞般可以吞噬腐朽一切。

他像一塊百年不化的寒冰般慢慢消融,可往往霜雪融化時便是冷到至極的時候,地麵上無端凝結出白霜,仿佛寒流經過一般氣溫陡然下降,冷氣壓將整個房間冰凍得如同寒窖,令人瑟瑟發抖。

一隻藤蔓十分怕冷的從鬱淮之的後脖鑽出來,分裂成細長的兩根觸手,它哆哆嗦嗦地貼在鬱淮之的肩膀上,好冷好冷好冷。

顯然是被體內的陰冷冰寒所灼傷,憋到忍受不住才著急忙慌從鬱淮之體內溜出來。幾秒的時間內,已經有成千上百根觸手紛紛跑出來,他們互相依偎裹著,彼此從貧瘠的身體內汲取一點微不足道的暖意。

好冷好冷好冷。

它們懇求的私語在鬱淮之這裡根本起不到一點作用,鬱淮之雙目冷若寒蟬,瞥下頭來一個滲人森然的眼神就讓它們說不出話來。

它們啞巴似的強忍著冷痛不敢作聲,腕足被凍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畏畏縮縮的。

其中一條身上已經冷到藤蔓上結了一層的冰,身形萎縮不振,它大著膽子期期艾艾開口:可是你這樣,會傷到我們知舒的·····他的氣息還棲息在這裡····

鬱淮之呼出一口氣,肆意的情緒收斂許多,周遭的冷氣漸收,凝滯陡降的溫度逐漸有了回春。

他鼻尖翕動,順著溫知舒身上那獨有的香甜氣息踱步行至到一間不過半米高的窄小衣櫥,櫃門緊閉嚴絲合縫到不透風的地步。

鬱淮之離得愈近,溫知舒身上散發出的馥鬱香氣便更加得濃鬱,源源不斷地從這扇關得死死的櫃門裡溢出來,仿佛裡麵逼仄狹窄的空間快要裝不下了。

“知舒。”鬱淮之喊出他的名字時才驚覺得自己聲音澀得厲害,猶如本該在水管裡流暢無比的水在冰天雪地裡被凍成冰,凝固冷澀。

四周安靜了一瞬。

裡麵的人置若未聞,根本沒聽見似的,宛如鬱淮之不過是在對著空氣講話。

嗚嗚。

那扼殺在喉嚨裡的哽咽聲,即便輕到難以聽見的地步,還是被鬱淮之敏捷洞察到了。他鴉羽的睫毛顫動一下,紙白的指尖輕輕地將眼前的櫃門拂開了,輕柔得似乎害怕嚇壞裡麵的人。

隨著櫃門被推開,裡麵的場景逐漸展露在鬱淮之麵前,溫知舒雙手極緊地抱著那張薄毯,仿佛摟著的不是一條簡單的薄被,而是格外依賴的一個人。

他身體以怪異的姿勢扭曲縮成一團,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躲藏在這間容納不下他的衣櫃裡。

溫知舒努著嘴唇,表情強忍著,他的眼睛都快被亂湧一團的淚水給糊住了,眼瞼周遭紅得厲害,臉頰兩側又白得令人心疼,兩種摻和在一起的反差讓溫知舒整個人都顯得楚楚可憐。

他手心唯一攥著的東西是那條淺藍的毯子,鬱淮之跪膝在地,兩隻手鈍麻得厲害,居然不敢再上前一步,因為他在溫知舒懷裡裹著的那條薄毯上感知到了自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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