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男朋友 彆這樣對我。(2 / 2)

“那你是要去找警察嗎?”許玥用紙巾模樣關切地將溫知舒臉上的水擦乾,發現這小孩五官比方才那個跑掉的好看百倍,餘光不經意朝溫誌強打了個商量。

“對,我要找警察····”溫知舒腦袋燒得厲害,都快冒煙了卻仍然不忘記自己的任務。

“可是你知道去哪裡找嗎?”溫誌強將煙蒂從嘴裡抽出來扔到一邊,零星的火光被雨水一澆,最後一點的暗紅的光亮也熄滅了。

“叔叔帶你去好不好?”

“·····”

溫知舒雙手戰栗著將鬱淮之摟得發緊,他講完後眼淚順著臉頰落在衣服上,浸濕了一大片:“是我不好,是我忘記了···我不是故意忘記的····”

他哭得眼睛紅腫,鼻子也是紅的,淚水將他的臉頰糊成亂七八糟的一團。

一隻藤蔓悄無聲息地伸出來,蔫頭蔫腦地湊到溫知舒身邊,似乎想安慰他,卻笨拙地停在溫知舒旁邊,一句話不說地陪著他。

溫知舒猛地愣住了,眼裡沒有恐懼和害怕,隻是盯著這根細小的藤蔓,緩緩地伸出手碰了它一下,忽地他僵硬地抬起腦袋眼淚嘩啦啦地往下墜,“這是……”

鬱淮之不輕不重地開口了:“是十三歲的我。”

溫知舒手掌用力地揪著胸口快要窒息的地方,指尖泛白地攥著,嘴裡嗚嗚地泣不成聲。

另一根是從鬱淮之的脖頸裡鑽出來的,十分彆扭,靠近他又萬分冷酷地彎下尖端將溫知舒濕漉漉的眼淚揩乾淨。

“這是十四歲的我。”

“這是我····”

他們紛紛從鬱淮之的身體裡鑽出來,安慰,逗弄,冷酷,狠厲,痛苦,哀傷,就好像覺得這是最後一次能見著一般,乾脆全都出來道彆一般。

它們編織成一個柔軟的溫床,讓溫知舒享受舒服地躺在裡麵,用著自己的方法在哄著。

“他們在說,沒有怪你。”鬱淮之真實地陳述道。

溫知舒兩隻眼睛腫得跟紅桃似的,發紅得厲害,可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什麼,“上次泡溫泉時,他們是不是也出來過,被我不小心踩到了?”

那根“不小心被踩到”的藤蔓害羞得出來認領,臉頰羞赧得泛紅,用應該是手的地方捂著發紅的臉頰。

溫知舒低聲道:“對不起呀。”

藤蔓乖乖地點頭,突然湊上前親了溫知舒一口,然後果斷跑路縮回自己的藤蔓大家族裡,生怕被鬱淮之抓到然後一通亂扁。

鬱淮之這次罕見地沒有生氣,任由他們胡來了,隻是看了一眼外麵沉沉的夜色和陷入環境中痛苦出不來的老禿驢,對著溫知舒說:“我們回去吧。”

溫知舒看了鬱淮之一眼,點點頭,繼而又擔憂地凝視著他胸前久久沒有愈合的傷口說:“哥哥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

夜色深沉,溫知舒和鬱淮之並排走在那條來時坑坑窪窪的小路上。此時月明星疏,雨不知何時也停了下來,蒼穹上的烏雲全部消散露出美麗的夜空,偶爾風席卷而來時覺得滿身的清爽。

溫知舒仰著腦袋看著皎月說:“我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看一次月亮,今天一看,才發現它居然這麼亮,可能是因為城市裡的路燈太亮了,把月亮的光遮擋住了。”

鬱淮之微微一笑,寵溺說道:“是呀。”

溫知舒一邊說著話,一邊將腦袋偷偷覷著看鬱淮之,他的樣子落在鬱淮之眼裡很是可愛,“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吧?”

溫知舒收回視線,腳尖閒來無事踢著路邊的石子,一下沒一下地踹著,自顧自地說著話:“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安,畢竟你先前也騙過我一次,你說是吧。”

“嗯?你怎麼不說話?”

溫知舒步履倏地停下,他發現鬱淮之遲遲沒有給他回應,甚至連一同行走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他倉促地回過頭來,發現鬱淮之站在半米開外的地方,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幽黑的光亮,而這種光亮正在逐漸變得透明,仿佛一張浸滿了水的薄紙般,帶著隱約即將消散的趨勢。

溫知舒趕緊跑了回來,路太滑,先前被他踢弄的石子多到集中,他踉蹌一下就摔倒在地,臟汙的泥水濺在溫知舒白皙的臉頰上。

他都沒來得及用手揩一下,居然就這樣一臉泥幾步路爬了過去,溫知舒勉強地笑了一下,想用手拽著鬱淮之的褲管爬起來。結果手一拂過去,隻摸到了一陣透明的虛影。

“哥你不拉我起來嗎?”溫知舒臉上勉強的笑容不斷加大,癱坐在地上執拗地抬頭盯著鬱淮之看。

地上積有窪水,將溫知舒本就不怎麼乾淨的褲子浸濕個透徹,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望著鬱淮之。

鬱淮之無奈地歎了一聲,俯下身來想將人抱起來,可他的手在觸碰到溫知舒時從他的身體裡穿過了。

溫知舒完全傻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睛折騰得發紅充血,透亮的眼珠蘊含了銀色的月光將眼睫沾染成一簇一簇。

“你是在故意騙我對吧?想測試我有沒有學乖?有沒有變聰明,哥,我告訴你,這次我是不會相信了的。”溫知舒哼了一聲笑著說,神態不肯相信雙手拚命地去抓鬱淮之,一下又一下,他看得見他,卻總是摸不到他。

他摸不到,自然急得厲害,可是越急,他就越是摸不到。

突然溫知舒情緒一下子崩潰了,他無法再麵對一次失去了,他做不到像老先生那樣活在自己編造的虛假謊言中,溫知舒哭得斷斷續續,構建的思緒瞬間崩潰了:“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彆這樣對我····是我錯了。”

如果今天他沒有下樓,沒有跟著對方來到這裡,一切都不會發生;又或者說如果他沒忘記了,亦或是他早一點想起來,事情都不會變成現在如今這個局麵。

溫知舒視線模糊凝視著麵前身體逐漸崩出裂痕的鬱淮之,他看著那些逐漸破裂形成碎片的鬱淮之,聲音幾乎失真地崩潰大哭起來,他雙手抖著癡心妄想地想去拚湊好,眼底的淚濺落在臟兮兮的水窪裡,悄無聲息,“哥哥,彆···彆這樣對我····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可是他的手一碰到鬱淮之的碎片,那些泛著幽光的碎片驟然消弭得乾乾淨淨,讓溫知舒手僵直在半空中,他不敢再去碰鬱淮之一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鬱淮之一點一點碎成灰燼,最後被突然掀起的一陣夜風一吹,便什麼都不剩下了。

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最後老道士偵破幻境趕到這裡時,溫知舒愣坐在泥土遍布的地上,頹唐木訥地垂著腦袋盯著雙手,一遍又一遍地用手在地上拚湊著。

他十根細膩白淨的手指滿是血痕,努力又認真地抓著,攏著,呢喃著:“彆這樣對我····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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