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秋走出醫務室時, 外麵一群眼熟的麵孔在外麵等候,烏泱泱的一群人,密密麻麻的眼神直直地凝視著溫秋。
嫉妒的目光中透著歹毒的憤恨, 本該具有少年氣的五官猙獰得扭曲起來,活像一群披了人皮用來裝飾的怪物。學委陰冷著神色上前一步,將人攔住:“青川呢?”
“裡麵。”
學委聽到後立刻奔了進去,急不可耐地就像哼哧哼哧用嘴巴叼著飛盤的狗, 本來烏壓壓的一群人瞬間分成兩撥,其中一撥急躁的跑進醫務室,另外一撥成群圍在一起,好像在爭搶一件珍貴無比的東西。
溫秋路過時不經意撞見他們怒容滿麵爭奪的不過是一個籃球,而且應該就是先前砸到鬱青川的那隻籃球。
搶一個籃球做什麼呢?
溫秋不感興趣正打算轉身就走, 耳畔飄入一道尖銳不滿的男聲,“你都舔了這麼久了, 該給我們了吧?”
舔?
溫秋視線探向不遠處的聲源時,黑白分明的瞳仁因為驚詫而狠狠顫動, 他完全被驚赫住,嘴唇本能地微微張啟,視網膜裡沒有一點意外倒映出眼前的場景。
往日與溫秋朝夕相處的同學, 雙手珍重地捧著那顆常在地上拍打而沾染灰塵的籃球, 他們眼神裡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幽深渴望。然後那個仿佛抱著寶藏的男生緩緩張開唇,從嘴裡伸出紅色的舌尖在球麵上反複舔舐著, 舌苔刮摩著籃球的表皮,力道大到快要刮蹭掉一層皮。
溫秋驚嚇得捂住嘴,羸弱的身軀往後小退了一步。他眼睜睜看見自己的同班同學做出隻有在精神麵臨失控才有的行為,那一群人圍著一個臟兮兮的籃球吸吮得如癡如醉, 仿佛自己用舌尖舔進口腔裡的是什麼瓊脂密液。
他們究竟在舔什麼?
溫秋盯著那顆被數多雙手捧著的籃球,沉思幾秒後倏地反應過來,是血,是上麵沾染到的鬱青川的血。
他們在舔鬱青川殘留在上麵的血漬。
—
瘋了。
他們全部都失去了理智,變成了鬱青川腳下垂首緊跟的走狗,瘋狂地用一種不單單是喜歡的感情迷戀著鬱青川,仿佛鬱青川是他們的全部,是他們的靈魂和□□,是追求和信仰。
太可怕了。
溫秋待在這樣的班級,這樣的學校簡直要被逼瘋,而且還要猝不及防地接受著一道詭秘惡劣的窺視,這種日子對於一個高中生簡直難捱。
教室裡成天充斥著對鬱青川各種各樣地讚美,措辭綺麗,把一個明明性彆為男的少年誇得天花亂墜,而周圍人甚至是每天前來上課的老師都沒覺得絲毫不對。就像是讚揚真主的信徒一般,將這件事當做是習以為常了。
每當這個時候,溫秋總是會用書本亦或是胳膊擋著自己,再悄咪咪地朝鬱青川的方向窺視,每次看見他一臉禮貌又溫和地微笑時,溫秋總是忍不住手癢想要將他那扇虛偽的麵孔給撕扯下來。
為什麼會有人喜歡他?
難道就沒有人和自己一樣討厭反感他嗎?
溫秋逐漸潛意識地在班級裡搜尋可能會和自己同屬一個陣營,一同討厭著鬱青川的人,畢竟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完美得得到所有人的喜歡。該死,自己居然用完美來形容鬱青川。
找尋隊友這件事是十分細致入微,容不得出一點錯誤的。
在接近半個月的勘察期,溫秋漸漸篩選出一個合格的人出來,那個男生總是喜歡待在角落偏僻的地方,從來不曾用任何詞語形容讚美過鬱青川,甚至偶爾被鬱青川周圍男生時常拔高的音量吵得皺眉。
溫秋從直覺上評價,覺得這個男生和自己可能是同一類人。後來他故意去接近這個男生,在閱讀課或者實驗課時常常用一種看似巧合的方式和他搭檔。
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絡,一起約飯做題關係聯絡如同好友,教室裡兩人相處的身影稀疏平常隨時可見。這種趨勢也是溫秋喜聞樂見的,不過唯一讓他頗覺煩擾的就是,那道濃烈的視線愈加頻繁了,幾乎沒有停歇似的灼灼盯著他。
食堂裡正端著湯的溫秋猛地扭過頭來,後麵隻有來回不停走動的學生,並沒有察覺到那道視線從何處投來的。
可惡。對方一定又惡劣得意地噙著笑,看著自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幾個月,高興壞了。
溫秋眼裡浮現一抹隱晦的情緒,被同行的男生及時打斷:“班長,怎麼了嗎?”
溫秋重新拾起笑擺了擺腦袋,輕鬆說:“沒什麼。”
中午裡食堂人非常擁擠,溫秋找了還算偏僻的一隅坐下,兩人熟絡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是時候該找一個機會探探口風了。
溫秋往嘴裡夾了一口菜,裝作不經意地提起:“話說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班裡的氛圍很奇怪?”
男生疑惑:“奇怪?”
溫秋應了一聲,“就是——”
“小秋。”有人在溫秋身側坐下了。
“好巧啊。”鬱青川將手裡的餐盤放下了,“不介意拚桌吧?”
對麵的男生低著腦袋沒說話,一個勁悶著頭吃飯,溫秋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很好,自己果然沒有看錯。
“隨便。”溫秋不冷不淡道。
他的臉色淡淡的,不如往日那般對誰都和顏悅色,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十分不待見中途插進來的少年,可鬱青川反而視若無睹,腆著一張俊美的臉湊到溫秋跟前說著話,順手將他剛買的小瓶營養奶放在溫秋的餐盤中。
溫秋眉心擰成結想將東西扔回他手心,可鬱青川沒幾分鐘就不吃了,速度起身,在臨走之前朝溫秋和那個男生珍重斯文地打了個招呼。
溫秋注意力全在盤中的飲料上,沒留意到男生抬眸朝鬱青川地方向眺望了一眼。男生的眼眸純黑,裡麵仿佛有吸引力極強的旋渦正在轉動,他猛地回過神來,對著溫秋說:“你有沒有覺得他很奇怪?”
奇怪到渾身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魔力,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栽進去,好像會將自己至高無上的生命獻祭一般的衝動。
溫秋明顯將他的意思理解錯誤,他臉上的喜悅和慶幸在此時從眼中流露出來。
“你也覺得很奇怪對吧?”溫秋並沒有愚鈍地一直說,他在觀察對方的過程中時不時做出一些引導,最後逐漸將話題引領到對鬱青川的好感是喜是惡的程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