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不太喜歡他?”男生的語氣微妙起來,微妙到讓溫秋覺得有一瞬間的不對,他采用了一個比較迂回的話術,“你呢?你難道喜歡他嗎?”
男生雙眼裡閃動著狡黠的光芒,那是一種在商量計謀著什麼,亦或是想用什麼獲得對方注意力和誇獎的自得,“不,我也不太喜歡他。”
溫秋鬆了一口氣,他如同找到盟友一般開始講述著自己的感覺,“我覺得自從他來了之後,班上的同學都變得十分奇怪,就連老師也是這樣······”
“不得不說,我確實不大喜歡他。”
·····
臨水一中是一所仍然保持著月考傳統的高中,每次即將到月底時,走廊上嬉笑玩鬨的人群能少一大半,學生宿舍樓裡更是能捉到十幾個挑燈夜讀的學生。
考試永遠是一種瀕臨死亡和摧殘的持續性折磨。
溫秋當然也是如此,他每晚基本淩晨一點才休息,中指更是生了一層厚繭。上次排名他才勉強保持在第十,和後麵幾名分數差得極小,稍不注意就要被趕上的程度。
月考不如期中考那樣鄭重,通常就是在自己的班級把書桌分開,占用幾節課的時間進行考察。
考試當天溫秋起得十分早,在家裡簡單吃了頓早飯就往教室裡去,教學樓裡燈火通明,將略微昏暗的早晨映得仿佛天光大亮。
溫秋在路過彆的班級教室時,陸陸續續聽到喧嘩聲,可快要走近自己班級時,往常應該稍微嘈雜的聲音此時卻透著一股安靜如雞的死寂。
好奇怪。
在走進門的那一瞬間,那種古怪感簡直快要從這四麵牆壁的教室裡溢出來,溫秋清秀的眉尖蹙起一個小弧度,等等,他們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盯著自己?
一群男生、女生紛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一種盯著異類的冷漠目光看著溫秋,仿佛對他極為不受待見一般。溫秋怔住了,他幾步路走得十分艱難,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緩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可背後的視線依舊牢牢鎖在溫秋背後,令他坐立難安,他仿佛在承受著烈火般反複的炙烤。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溫秋想詢問一下自己同桌,卻發現與自己還算交好的同桌根本不理會他,隻是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避如蛇蠍一般。
溫秋喉嚨發哽著,明明昨天還不是這樣的····到底是因為什麼——
“我覺得自從他來了之後,班上的同學都變得十分奇怪,就連老師也是這樣,你說他到底是什麼·····”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即便稍微變質,可鑽入溫秋的耳廓裡他瞬間就辨彆出來,那張本就白淨如雪的小臉霎那間萬分慘白。
“不得不說,我確實不大喜歡他。”吐字清晰,每個字好無遺漏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他們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溫秋靈動的眼頃刻被驚恐的情緒充滿無餘,眼仁微微顫抖著,嘴唇一下又一下哆嗦,他雙眸無神地逡視想找到聲音來源,視線僵硬慌張地緩緩落到一個容貌絕豔的男生麵前。
鬱青川懶怠地支頤著腦袋,他總是被旁人收拾得乾淨整潔的桌麵上擺放著一個雜牌手機,裡麵溫秋的談話聲全部一覽無餘地播放出來。
而他的身側正站著不久前和溫秋對話的另一主角,男生平凡無奇的麵容佇在鬱青川奪目的樣貌旁被襯托得更加普通,可此時那張普通的臉上居然也夾雜著點討伐的光榮,他殷勤地對鬱青川說著話,沾沾自喜,引以為榮:“這些話都是他親口對我說的,我絕無半點隱瞞。”
溫秋好似被五雷轟頂般,臉色難看得青白交加,隨即又湧上一股被剝脫光衣服,赤身裸體在公眾場合宣判的羞恥感。
他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可目光卻不受控製朝鬱青川抬過去,想看看對方是什麼表情,憤怒嗎?還是惱火呢?如果他要是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他,會有人這麼反感他,討厭他,他是不是會生氣呢?
一想到鬱青川可能會出現他所料想的情緒,溫秋慘敗的臉色慢吞地恢複一點血色,雙眸裡隱約含著一點期待的希冀。
可下一秒,溫秋的麵容僵硬失落起來,眼睛裡呈現出一種來潮般上湧的黑。
沒有。
鬱青川的眼神溫溫柔柔的,看向溫秋的目光與上次遞給自己飲料的模樣沒有絲毫不同,他好像生來就是高貴的,那種上不得台麵的情緒不會出現在他的麵容上。
此時那位高貴的同學離開他的座位朝溫秋走來,他手裡拿著的手機正在反複重放著溫秋說過的話,“我確實不大喜歡他····”
鬱青川身後的男生得意滿滿跟了上來,仿佛自己做的不是什麼小人行徑,而是一件鋪滿薔薇花瓣的榮耀和勳章。
“青川,他這個人,表麵一套背地一套,陰險得很,你這種善良的人還是少跟他接觸。”男生貼著臉說道。
鬱青行懶得用眼神覷他一眼,淡淡的語氣說:“讓你說話了嗎?”
男生臉色發白冷汗淋漓,仿佛自己做錯了一件極大的壞事,囁嚅著嘴唇不停呢喃說對不起。
溫秋稍微後退一步,鬱青川離他太近讓他產生一種警惕的不安感,可他退了幾步便發現後脊快要抵在冰涼的牆壁上,溫秋已經退無可退了。
可鬱青川仍在逼近。
他那張過分絢麗張揚的臉抵到溫秋的麵前,讓溫秋敏感地眯起眼睛,心裡不禁思索對方究竟要做什麼。倏地他睹見鬱青川慢慢抻起胳膊,溫秋心裡一緊,這是要給他一巴掌賞他個教訓嗎?
可惡。
溫秋快要將嘴裡的軟肉咬爛了,可那隻手遲遲沒有落在自己的臉頰上,反而是在以指作梳打理著他略微淩亂的黑發。
溫秋被鬱青川身後嫉妒到虎視眈眈的人盯得發狂。
溫秋也怔住了。
這個人怎麼總是喜歡對自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鬱青川沒有察覺他的情緒,隻是專心整理著溫秋的頭發,等整理完畢後又低頭看著溫秋,目光跳動著離奇的光,這種眼神令溫秋想起自己曾經在外網上看到的受虐視頻,此時居然與眼前的鬱青川莫名地重合一部分。
鬱青川手指撚起他的一抹軟發,不解地詢問溫秋:“為什麼呢?”
溫秋聽見他輕聲開口:“為什麼不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