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風雲人物 親愛的。(1 / 2)

“你說, 他的性格和為人怎麼這樣呢?”絲絲低語聲鑽入溫秋的耳廓。

“這件事要不要讓班主任知道,他那麼看重青川,說不定會將溫秋的班長職位給撤下來。”

在周一升旗時, 所有的班級都整齊排列維持著表麵的安靜, 講台上身為學生代表的鬱青川穿著一身得體工整的校服,明明都是白襯衫搭配黑色短褲, 為什麼這種穿搭套在鬱青川身上比自己俊朗帥氣百倍,襯得他寬肩窄腰,身影頎長挺拔,吸引著全校師生的視線。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聽到底下學生捧場的歡呼聲。

溫秋低著腦袋盯著自己的鞋尖看,背後議論的聲音依舊沒停下,煩死了, 鬱青川真是要說到什麼時候啊。

“他剛剛是不是朝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們離他遠點吧,聽說他身上好臭的,青川十分不喜歡這種味道,要是我們也染上這種氣息就糟糕了, 我可不想被青川討厭·····”

“所以說呀,青川就是善良, 還要為這種麵善心毒的人考慮, 上次青川與他同組做實驗,想必是忍耐很久他身上的氣味, 最後實在是難以忍受才從跑出去的·····”

溫秋表麵上置若未聞, 卻忽地將腦袋轉過去用陰沉的目光瞟了對方一眼,見他們停下囁嚅交談的嘴唇後才撇過頭來。

可他剛轉過身來, 便又聽到另外一側傳來竊竊私語聲,這種聲音讓溫秋如坐針氈渾身不舒服,就像衣服裡麵蠕動著一條條小毛蟲一般, 紮得他渾身發癢。

一定又在背地裡討論他,用各種貶低的語氣責備他,好像自己是一條躲在陰暗臭水溝裡見不得光的蛆蟲。

其實如果他仔細分辨,就會細心地發現對方不過是在討論待會兒的物理課,並非是在責罵他,隻不過溫秋已經敏感到將所有人的低語當作議論和辱罵了。

溫秋焦躁地撕扯著指甲上的皮,死皮扯掉時露出嬌嫩的裡肉,鮮紅的,緩慢沁出一滴血珠來。

鬱青川此時結束自己的演講,行雲流水地從台上走下來,燦爛的金色灑落在他身上仿佛鍍了一層耀眼的清輝,越發顯得風光霽裡,出類拔萃。

四周轟然響起一陣掀翻蒼穹的掌聲,振聾欲裂,而鬱青川一臉清雅的笑朝著溫秋,萬丈光芒。

而這種極其彰顯個人魅力的事情並未結束,因為上周的月考成績排名很快就出來了,那張單薄的紙張揣在班主任的手心裡,雷厲風行地被他帶回教室,吩咐同學準備膠水打算在公布成績後貼在成績欄上。

那張薄薄的紙,記載著班上五十多個名字,對於溫秋而言不啻於一道催命符。

這一周回去後,媽媽總會在吃飯時裝作不經意提起月考成績,一開始溫秋還好應付說成績沒出來,可是今晚他該怎麼跟自己媽媽說呢。

答案發下來時,溫秋都不敢去仔細核對,他知道那兩天自己的狀態很不好,一些類似做過的題型也出了差錯。

“這次排名第一的是鬱青川同學,他的分數高達745,與全年級第二拉開將近三十分的差距!”班主任自豪的聲音飄入溫秋緊閉得嚴絲合縫的耳畔內。

他牙齒齧咬著嘴唇上的死皮,狠厲地撕扯下,鐵鏽味的血腥被舌尖卷入喉中。

自己·····應該能夠在十五名上下左右的吧。

後麵那道題他的步驟全對,附加題即使稍微有些難度,他的寫法應該會給程序分的吧,英語作文他應該不會出現紕漏的吧····自己的排名應該不會掉得很厲害的。

“溫秋——”

處於晃神狀態下的溫秋聽到自己的名字,他茫然又慌張地抬起頭,目光處是老師嚴肅不滿的神情,“你這次退步很多,排名在二十二,許多老師向我反映你上課不認真,經常走神,希望你能把注意力放在學習上,不要做與學習無關的事情。”

“噗嗤——”不知是從哪個旮旯角落裡傳來一聲嘲諷的笑。

咯咯的笑聲從四麵八方低低傳來,讓溫秋本就搖搖欲墜十分慘敗的臉愈加難看,成績單一張一張的從前排發著,其中一張飄到自己桌前緩慢落下。

鬱青川的分數尤為醒目,理科滿分,英數滿分,唯一的五分竟然是扣在語文上麵。他名字後麵標注了兩個刺眼的名次,皆是第一,一個是全班第一,另外一個是全年級第一。

溫秋手指濡出濕膩的汗,從老師口中的誇獎和責備相互襯托,成了一對完美的反義詞,近乎是恥辱般如同烙印似的火燒火燎刻在溫秋身上。

而餘光之外,鬱青川正撩起眼皮用那雙眉目瀲灩的眼睛探望著溫秋,無聲地看著他,笑著。

溫秋將這張成績單撕成了雪花般的碎片,回家後母親反常地沒再問起月考的事情,隻是悶著腦袋坐在客廳縫補衣服。

“你知道我一天要打幾份工嗎?”溫秋從房間門裡出來喝水時,母親突然放下手裡的針線冷眼看著溫秋說道。

溫秋沉默了,他好像隱約知道了母親今天不對勁的來源。

“老師跟我打了電話,告訴我你最近學習的狀況很不認真,我每天都這麼辛苦地工作,掙那麼多錢給你上補習班,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她咄咄逼人的聲音聽在溫秋眼裡仿佛一個怪物。

溫秋垂下頭顱任由她責罵,他知道母親一個人生他育他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子女在這件事上似乎沒有反抗權隻能隨意她出氣。

母親劈頭蓋臉地批評他一通,每一個字仿佛沉重的大山朝溫秋砸下來,她說到一半突然抱著溫秋羸弱的身軀哭起來,她哭訴的模樣很狼狽,透明的淚水混著黏糊的鼻涕一塊往下流,“對不起,小秋,媽媽不應該這麼說你,媽媽也知道你很累,對不起····”

“你能原諒媽媽嗎?”眼周刻著細紋的眼睛祈求地望著溫秋。

“嗯。”

母親撩起身上的圍裙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喜憂參半,吸著鼻子帶有哭腔地說:“媽媽給你做了小蛋糕,等你做完作業再出來吃,好嗎?”

溫秋將手裡的冷水喝完,目光沒什麼情緒地注視著空蕩的杯身,說了一個“好”就打算進屋。

“小秋。”母親將他喊住了。

溫秋的步伐在中途停下來,他回過身來看著躊躇不知道怎麼開口地母親,他生平第一次希望能從母親的口中聽到安慰的話,像其餘小孩的父母一樣告訴他“這次成績考砸了不要緊,沒什麼大不了的,下一次加油就好啦。”,溫秋毫無波瀾的堪比死水的眼睛裡,罕見地漂浮起微弱的光芒。

“小秋——”母親怯怯地站在他麵前,忸怩不安地扯著圍裙下擺,終於鼓起勇氣朝他問道:“話說你們班那個同學,青川,他考了多少分呀?”

她的眼睛很亮,亮到仿佛是在裡麵加了自燃的磷,幽幽的火光一閃一動,最後成了實質般的火球將溫秋一砸一個洞,把他本就不聰慧的腦袋、孱弱的身體、所有的所有都要砸懵了。

呼呼。

溫秋呼出一口氣,用茫然困頓的眼神輕飄飄地降臨在母親的臉上,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口吻說出來的,嫉妒,恨意,惱怒,失控。應該都不是,應該是一種平靜到快要死掉的聲音說:“哦,他呀,他考了745分。”

“這樣呀。”母親普通並不美麗的眼裡閃過一絲了然和豔羨,好像鬱青川本來就該考出這樣的成績,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小秋,媽媽做的蛋糕,明天你帶一份給鬱青川同學吧。”母親神態略微困惑糾結,“可是你說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口味?果醬塗抹太多的話會不會覺得特彆膩,小秋,你和他是同學,有了解過他飲食的喜好嗎?會不會青川根本不喜歡吃甜津津的東西啊?”

“媽媽——”溫秋陡然開口打斷這位正沉浸在遐想中的母親。

“要是鬱青川是你的小孩就好了,是不是?”溫秋將這層本就不太牢固的繩索給繃斷了,他用尖銳的話挑起敏感的話題,“要是鬱青川是你的小孩,你的丈夫就不會嫌棄你生的小孩沒用,蠢笨得隻會一個勁地哭,就不會離開你了,是不是?”

“媽媽,你是這樣想的吧?”

溫秋頂著女人複雜憐憫的眼神頭也不回地走掉。

鬱青川,你徹底地毀掉了我。

月考成績出來後,座位會按照名次稍微變動,但主要還是依照公平公正的原則,將前排的學生與後排稍微調換,其餘都是根據學生自願組合,比如誰願意跟誰成同桌,誰又希望能和誰成為前後桌。

在被區彆刻意的對待下,溫秋自然而然地就落單了。

幾乎所有的同學都有了同桌後,他一個人孤單的身影就擠滿學生的教室裡就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少年是那樣落寞孤零地坐在角落,身影形銷骨立,下頜似乎也瘦臒不少,還沒有一個成年男人的手掌大。

多麼可憐,可憐得讓人情不自禁生出憐惜的情緒,就想用濕滑的舌尖去拱一拱對方病態蒼白的臉頰,憐愛地疼一疼他。

“你們沒有人願意和溫秋——”

老師的話被溫秋清冷略沉的聲音給蓋住了,“老師,我想單獨一個人坐。”他不是一個可以容忍屈辱的人,比起被旁人取笑,他更擅長的是高調地在自己臉上蓋上一層彆人看不出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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