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破虛空的馬鞭當頭甩下, 重重鞭策在黑發奴隸遍體鱗傷的肌膚上,尾鞭著力甩在他被烙出血水的臉頰上,溫萊一收手馬鞭上的的鐵鉤便卷起那臟黑的皮肉, 被力道一帶便仿佛開花似的炸裂出鮮紅的花瓣。
猩紅的血肉零星墜落在地,新鮮的血液源源不斷地從創口處湧出, 串成耀眼殷紅的血珠一滴又一滴砸落在地,濃烈的血鏽味頓時充斥著整個悶濕的囚室,溫萊吸一口氣, 那股久久不散的血腥味便竄進了鼻尖。
鬱重山灰塵滿麵的臉頰上疼得滲出冷汗,汗液淌過那些淋漓的傷口,又是難受又是刺痛, 混合在一起讓鬱重山保持著痛楚的清醒。
他抿直的唇線沒有泄出一絲掙紮的痛呼, 隻是半睜著眼, 飽含痛苦掙紮和恨意直勾勾地凝著眼前的公爵。
汗水順著眼尾滑下, 恍若從眼角溢出的一顆淡粉色的淚珠。
明明還是同一張麵孔, 還是那個將他從奴隸場裡挑選出來溫文爾雅的高貴公爵, 旁人口中待人溫潤矜貴的禮貌紳士, 卻在再次見麵的那一瞬,厭惡又暴虐地用手裡的工具將他折磨得半死。
他仍然記得前天是如何心懷希望, 仿佛從深淵般的沼澤裡爬出來, 他借著這點微不足道的希冀,忍受著那些金發奴隸的欺辱。他想著,至少從奴隸場被挑選出來, 來到溫萊公爵的府下, 可能會比往日裡被鞭笞奴役誰都能朝他踢上一腳的日子要好過些。
鬱重山是這樣想的。
他被送上公爵府邸時,口枷和鐐銬都並未解下,沉重的鐵鏈磨損著他的兩個腳後跟, 薄薄的血痂還沒來得及長好,就又被緊扣的鏈條磨出紅色的血痕來,皮肉都被蹭掉一塊。
可鬱重山並不覺得疼,那種仿佛到了新家緊張忐忑可又驚歎竊喜的感覺覆蓋住全身,管家寡言地走在前方引路,可鬱重山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目光追著管家的背影托著沉沉的鏈子往前走。
直到他走進這座折磨虐待的牢籠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從一個地獄走進另外一個地獄,而在這一過程中他還極其蠢鈍地覺得幸運和僥幸。
真是愚蠢至極。
當燒紅的烙鐵恥辱的印在自己的臉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時,鬱重山才明白眼前這位高潔亮麗的公爵,比那些喜歡將奴隸帶回家進行各種奴役的家夥更為恐怖,頓時,鬱重山既是驚恐又是恨惡地瞪著溫萊,眼神帶著少見的反抗,仿佛還沒有完全地被奴化,正陰測測地盯著他,恨不得朝這位正在笑吟吟的公爵咬上一口,牙齒齧啃他的肉,喉嚨咽下他的血。
溫萊揚了一下眉,臉上並不意外對方露出這種神情,他揉了揉稍微有些酸脹的手,繼而懶散怠慢地坐在身後早就為他準備好的軟椅上,雙腿交疊,低垂著腦袋撫摸著手裡的馬鞭,旋即抬起腦袋來不緊不慢道:“怎麼?想殺了我?”
溫萊支頤著腦袋,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恍若剛才打下去的那一鞭子不是他一樣。
鬱重山沒有說話,他胸腔劇烈地此起彼伏,死寂的囚室裡安靜得隻能聞見他急促吸氣呼氣的聲音,他的目光在這種過分詭異沉寂的氛圍裡顯得尤為滲人,兩隻眼瞳仿佛迸射出無數的恨意想要將溫萊生吞活剝。
他的視線就像是被纏上的水蛭,蠕動著柔軟的身軀覆蓋在肌膚上,一旦被吸上無論怎麼拉扯都拽不下來。
而溫萊向來就恨透了這種眼神。
他站起了身,纖長又勻稱的身材被裹在做工精致繁複的衣服裡,溫萊微笑和煦地上前,將手裡的馬鞭一把扔給身側的管家,陡然伸出兩根手指狠厲地掐著麵前這個黑發奴隸的下巴,指尖按進對方創口的皮肉裡,溫萊臉頰兩邊的笑瞬間門消失得無影無蹤,冷下聲調麵無表情:“我有允許你這樣盯著我看嗎?”
話音剛落,一掌朝著眼前的男人摑了過去,將他的腦袋打偏了過去。
血液噴濺在溫萊那雙黑色的手套上,新鮮的,溫熱的,肮臟的,他抵觸地皺了皺眉。
他還沒等這個少見的黑發奴隸清醒過來,手掌猛地攫住對方雜亂無章的黑發,提著他的腦袋逼迫他與自己對視,溫萊睨著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的眼神我很喜歡,但是我不太喜歡彆人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如果再有下次——”
溫萊手指緩緩地從他的臉頰滑至眼尾,垂下的濃密眼睫自上而下勾勒出一道沉沉的陰影,語氣淺淡:“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鬱重山聽到後死死地咬緊牙關,青筋在額角隱約突起,用著一雙格外陰鬱狠戾的目光凝視著溫萊,溫萊低聲笑著說:“看來還是學不乖啊。”
說完垂著腦袋嫌棄地看了眼濺上血水的手套,利索地脫了下來扔至一邊,露出一雙白淨又修長的手指,他朝身側的管家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後,笑容滿麵徐徐地走出了門,而身後是反反複複不斷響起的抽打聲,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