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重新準備手術工作的醫師也不明所以地朝鬱重山望去了。
鬱重山笑得越發大聲了,咯咯的笑聲與他原本陰暗沉鬱的性格帶著點怪異的格格不入,他掩著唇,覷了一眼麵前這個對他心懷報複的菲爾,淡定地搖著腦袋說:“這應該不是主人的原話吧。”
他漆黑的眼微妙地攫取菲爾的每一個眼神,繼續往下說:“他的原話應該是,‘算了,就當沒有這回事,記得將創口縫合。’,你說我說得對嗎?”
在菲爾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時,鬱重山近乎可以肯定自己說得分毫不差,潮濕悒鬱的情緒稍微得到了丁點緩解。
醫生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柳葉刀被他放置在一邊的銀質托盤上,他皺著眉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菲爾咽了咽喉嚨,還沒說話便聽見鬱重山的聲音傳來:“他違背了公爵的旨意,下達了相反的命令,如果你們不想被禍及,最好有必要將大人親自請來一趟。”
鬱重山說完收回了看向一旁的視線,麻木的後背在此時又莫名覺得蟄骨般的刺痛,密密匝匝的。
至少還沒有,至少他還沒有——
“該死——”
與此同時,被猜中心思的菲爾帶著孤注一擲的恨意和報複欲,想著自己成天被人取笑獨眼仔,陡然間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淹沒他全身,他迅疾奪過邊上的小刀,用著最鋒利的刀尖惡狠狠地朝著鬱重山的心口紮去。
他急紅了眼,血水亂濺迸進他空蕩窟窿的眼窩裡,溫熱的感覺讓他手心都被焐熱了一樣。
“天啦——他究竟在做什麼!”
“快將他製止住,如果真出了點差錯,我們估計都不能活著走出去。”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
“他····他沒心跳了·····”
同一時間,正在往回走的溫萊倏地如遭雷擊般踉蹌在地,他甚至來不及將手心的雪粒拂淨,滿是肅然和忤逆的朝原本的方向疾步走去,而腦內正是係統一板一眼告訴自己對方即將死亡的消息。
血量降低至50%····
降低至20%·····
降低至0%····
溫萊在囚室的門口頓住了,吸進去的每一口氣都是冷的,恍如被灌了冰水般十分難受。
“完蛋了,這可怎麼像大人交差·····”醫師話音剛落,餘光瞟到門口的身影,赫然失聲:“公爵——”
他愁容滿麵簡直就是要哭出來,“這可不關我的事·····”
溫萊隱晦的目光落到鬱重山胸口的血洞,他甚而忽略了一旁正興奮到喪失理智的菲爾,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灌輸在鬱重山沒有丁點氣息的身體上,“還有辦法嗎?”
醫生走投無路擺著頭,磕磕巴巴道:“都斷····氣了。”
菲爾癱坐在地上,臉上露出大仇得報的笑容,“我一共刺了他七刀,就算是真主來了都難救。”
溫萊這時才注意到,麵前這個毫無理智的金發男人是先前自己沒有及時處理所導致的隱患,他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冷漠,每一個字都摻和霜寒,“是嗎?”
他最恨有人無視他的指令。
正當溫萊琢磨著辦法時,怪誕離奇的事情發生了,一聲費勁的咳嗽聲從死寂的牢房裡傳出來,近乎是擊潰了菲爾的理智,他木訥僵硬地轉著腦袋朝手術台上探去。
本該成為屍體的鬱重山此時正捂著胸口的地方一聲聲咳嗽著。
溫萊手指動了動,繃緊的肌肉跟雪水融化似的鬆懈下來,他疾步走了過去,一把掐住鬱重山的下頜看著他。
模糊,費力,難聞,寒冷。
種種不該出現的感覺此時全部湧現在鬱重山的腦海裡,他搖晃著有點混沌的腦袋,沙啞地喊了一聲親信的名字。
沒人回應。
這種情況本不應該出現。
可隨著鬱重山睜開略微渙散的眼睛時,更不應該出現的東西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那位原本應該被做成人彘的公爵,此時正道貌岸然地捏著他的下頜,“還認得清楚我是誰嗎?”
溫萊一邊招呼著醫生快給他做急救處理,一邊又與他對話努力讓他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鬱重山半合著眼,眼前模模糊糊走著晃動的人影,讓他很是不耐,胸口幾處劇烈的疼痛提醒他自己並非做夢,而是以彆樣的姿態重生了。
溫萊見他始終不說話,冷著聲訓斥:“回答我。”
鬱重山聽到後挑了一下眉,即便是滿身傷也不足為據,懶懶散散的。溫萊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知為何他莫名覺得一種突兀的荒誕感充斥著整個心臟。
鬱重山微微笑著,“當然認得。”
真是久違了。
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