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總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當傳喚的下人告訴溫萊整個府邸都找遍了,卻唯獨沒有發現鬱重山的蹤跡時,那位剛才還和希爾談笑風生的公爵忽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見了?”
下人硬著頭皮說是, 也許是害怕大人的懲戒, 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我每個地方都找過了, 結果連根頭發絲都沒有尋到。”
溫萊未作聲, 一旁的希爾倒是坐不住了, 腳尖不耐地在地麵上點著, 一瞥頭直直望著紋絲不動的溫萊, “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溫萊,這並不好笑。”
當天下午希爾焦頭爛額地從府邸裡氣衝衝地走出去,後天他就要去北殖民地與那群□□者談判, 所以這次他才會來得這樣急躁,從小被教誨的體麵和禮儀都丟了大半, 他煩悶地扭頭望了一眼沉悶聳然的莊園, 情緒簡直糟糕透頂。
這種情況是溫萊所希望看到的,他當著希爾的麵趁口舌之快時, 腦海裡早就有了既定的主意,他本來預先想將鬱重山藏起來,可有人居然比他還要先行一步。
當晚即便溫萊發動了所有的仆人,尋遍了莊園裡每個可能藏身的角落,無論如何都沒有找到鬱重山的影子,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後來他想到一個近乎沒人知道的地方,結果卻在地下囚室裡發現了兩具屍體,腐爛的腥臭味將密不透風的牢室弄得汙濁黏膩, 蚊蠅在屍體上叮來叮去,仿佛在護著它們寶貴無比的食物。
管家根據其中一具屍體的穿著判斷出那正是廚房裡失散已久的傭人,他摻白的濃眉緊皺,嘴唇哆嗦著對著溫萊說,“主人,那個奴隸陰險狡詐,睚眥必報,實在是留不得。”
他話裡的抵觸和反感快要濃稠得變成實質了,溫萊用手帕掩著鼻子離開了這個奇臭非常的地方,管家跟著他一並出來,並不時在身邊絮絮叨叨。溫萊驟然停下前進的腳步,目光清明沒有一絲溫度地凝視著他,“你到底做了什麼?”
也許溫萊的眼睛並無冷意,隻不過這雙眼珠過分的黑白分明,又不似菲莉絲那樣澄淨,最終睥睨看人時隻能感知到無機質般的冰凍。
管家將他做的說了出來,其實他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隻是覺得該讓鬱重山認清出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最好能讓他有自知之明,早點滾出這個地方,死在某個□□的地方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溫萊盯了他半晌,“以後彆再做多餘的事情。”
這件事讓他產生些許疲憊,他不明白鬱重山怎麼會陡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受控製。
不對,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他想錯了,可能牽在他手下的自始至終都是一條奸詐的狼,用訓狗的法子來馴服一條沒有奴性的狼,這聽起來就分外地惹人笑話。
溫萊按了按發痛的眉眼,該死,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鬱重山抱有任何的仁慈,更不應該對他放鬆警惕。
他心力交瘁地回到房間,打算脫下這一身束縛住腰身的馬甲時,卻鼻尖翕動,格外敏感地嗅到一陣嫋嫋混合著藥味的香氣。這種味道很奇怪,鑽進鼻子裡改變了嗅覺,仿佛變成一種勾引芬芳的花香,吸了一口後便情不自禁地聞上第二口。
這種感覺讓溫萊腦袋有一瞬間的混沌糊塗,就像是提前激發了肌膚渴望症一樣,正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在他的體內蔓延。他胸口的心臟也被一同融化了,變成流質的岩漿在四肢流來淌去。
而抬眸間,他正命人苦苦尋找的雜種正偏正不倚地坐在沙發上,手裡玩弄著一個漂亮的藥瓶,沒有朝溫萊這裡看上一眼。
溫萊倏地覺得身體難受起來,雙腳跟犯病似的發軟,如果不是後背抵在牆壁上保不準會一頭栽下來,心犯悸般遽烈跳動,他低低罵了一句,揚起浸紅的眼珠,“還不趕緊滾過來——”
鬱重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