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小女子杜姝苑,狀告縣令之子趙祺強搶民女,人證物證俱在,不知趙大人,如何處置?”
她一聲聲一字字,咄咄逼人。
趙縣令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和你青梅竹馬,你怎麼下得去手!”
杜姝苑冷笑一聲:“怎麼下不去手?和這種人青梅竹馬,我嫌臟。”
趙祺從小就不是個好東西,縣令夫人把他當眼珠子疼,趙縣令哪怕想管教也無從下手,漸漸的也就習慣了收拾爛攤子。
在安綏縣為官十載,沒有人不說趙縣令是個好官,也沒有人不惋惜趙祺是個混賬東西。
可是趙縣令沒有百姓眼中那麼好,他也會包庇犯人,之前秉公執法,不過是因為罪犯不是出自趙家!
哈哈哈哈哈,多可笑啊!
這種偽君子,竟然被稱讚了十年!
連她爹都被騙過去了!
杜姝苑周圍怨氣翻湧,險些就要衝過去將趙縣令拖進怨氣中。
一直降低存在感的褚道長終於布完法陣,帶著幾位師弟掐訣:“杜姝苑,你複仇固然情有可原,可手段實在是惡劣!今日貧道就要收了你,免得你日後為禍人間!”
杜姝苑臉色一變,沒有料到她沒放在眼中的幾條小雜魚竟然悶聲布陣,充斥著負麵情緒的腦子漸漸冷靜下來:“這位道長,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管閒事,不怕因果轉移到你身上嗎!”
褚道長閉了閉眼:“諸位師弟!誅殺鬼物!”
“是!師兄!”
散發著單單金光的陣眼亮起,常人看不見的絲線縷縷連接,聚成一把長劍的形狀。
“誅邪陣法!起!”
話音剛落,長劍陡然光芒大作,直直朝杜姝苑斬去。
杜姝苑一驚,閃身避過,一團怨氣被斬開。
她表情一變,咬牙切齒:“臭道士!你等真要和我作對不成!”
褚道長不理她:“誅邪縛鬼,奸邪消亡!”
長劍招式一變,斜劈過去。
眼看他毫不留情,杜姝苑也被逼出火氣,連僅剩的理智都消散了:“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鋪天蓋地的怨氣朝褚道長等人湧去,霎時間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一片漆黑的空間,無數怨氣形同一團團黑霧,在空中飛快移動,又陡然衝向他們。
原本罩住他們的金光猛地震了一下,竟然產生了細微裂紋。
離裂紋最近的道長臉色一沉:“師兄!”
褚道長麵沉如水:“師弟們撐住!”
他們已經得罪死了這怨鬼,要是沒鎮壓住她,恐怕全都得折在這裡。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罡太玄,道炁常村!”
褚道長默默咽下湧到喉嚨的鮮血,強行燃燒精氣,一時間陣法金光更盛,長劍更加威猛,竟然一下撕裂怨氣包圍。
這一下杜姝苑受傷不輕,理智也回來些,知道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連忙就要撤。
可道士們怎麼會放她離開呢。
一個個都強行燃燒精血,要把她困在陣中。
“師弟們堅持住!這怨鬼生在西方!咱們把她封印在那處!”
褚道長臉色通紅,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其他幾位道長也沒好到哪裡去。
眾人齊心協力將杜姝苑逼到判官廟旁邊院子裡,等她被塞進井中,他們齊齊逼出一滴心頭血,以血畫符:“天圓地方,律令九章!正炁伏邪,萬鬼無跡!封印!成!!!”
在杜姝苑尖利的叫聲裡,怨氣儘數鎮壓在井中。
幾位道長麵如金紙,對視一眼,皆苦笑一聲。
全程旁觀的施慈站在井邊,已經知曉杜家之事來龍去脈。
-------------------------------------
後記:
杜姝苑,安綏寧撫人,雙十年華,才貌雙絕。日擇良匹,大家兒爭委禽妝,皆不當意。遂建繡樓,以招婿。
時有俠士元赤,能文能武,欲聘之為婦,有對聯三,答之,四座皆以為奇妙,姝苑遂招其為婿。
是日,天降大火,婿亡,姝苑驚,奔尋父母,母歿於火,父亦傷。萬貫家財,皆為灰燼。姝苑得叔伯助,租住街尾,勤勞作,以奉其父。
安綏趙祺者,父縣令,為人張狂,常嘻人於市,皆厭之。祺見姝苑絕色,有異心,擄至府中。杜父見其久不歸,思及自身,掩麵痛哭:“累吾兒日久!去矣!”遂自絕於井中。
夜半,姝苑歸,遍尋其父,不見。傷心欲絕,亦自儘,化為厲鬼,尋趙祺,命之食其肉,以為報複。
祺自閉於室久矣,父曰:“來!”祺避之。父生疑,請好友,乃破門,見祺臥於榻,自食其肉,不知所雲,唯餘白骨耳。
——《杜姝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