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明, 方寸山下。
挨著方寸山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鎮,名叫臨山鎮,屬於臥龍縣管轄。
在這平平無奇的一天, 一位年輕人推開府邸側門, 左右看了看,眼看就要溜出去, 卻被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書童一把攔住:“公子!您怎麼又要出去!夫人說要是您還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就要斷了您的銀子!”
年輕人麵色通紅反駁道:“你們懂什麼!我去尋張兄是為了論道!來日我成了神仙, 福澤王家, 豈不是一件美事!”
原來此人姓王, 排行第七, 是鎮上王員外家的公子。
王員外家族雖然子嗣眾多, 可他們這一支隻有王七一個,是以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幼時王七沉迷道學眾人隻當他一時感興趣, 萬萬沒想到成年了還癡迷道法,如今一十有六, 不理家中產業, 天天和狐朋狗友們聚在一起, 美其名曰“論道”, 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他那些朋友哄他。
王員外痛定思痛, 心想為他娶個媳婦兒就能讓他懂事,可是媳婦兒是取了,王七還是那副扶不上牆的模樣,王家夫婦一氣之下撒手人寰。
好在王七的夫人是個厲害角色,把持著家業,不至於讓家產敗在他身上。
眼看王七不聽勸硬要往外走, 書童連忙坐下來抱住他的大腿:“公子!您不要為難小的啊!要是您今日出了這個門,夫人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眼看書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王七用力拔了拔,愣是沒把自己的腿拔出來,他泄氣似的任由書童抱住他的腿:“行了!我不去了還不成?快些把手鬆開!”
見他答應,書童立馬喜笑顏開,用袖子拭了拭眼淚,“誒”了一聲爬了起來。
王七道了聲“晦氣”,罵罵咧咧往書房走了。
那邊書童喜滋滋向王夫人回話,王七卻一臉愁苦回了書房,拿著一.本.道家典籍躺在軟榻上翻來覆去,愣是看不進去半點。
他將書一扔,有坐回書案前,上麵滿滿都是些神仙捉妖、騰雲駕霧的話本。
王七盯著這些話本,思緒漸漸飄遠,想著自己若是成了神仙,揮一揮手便能晴日打雷、呼風喚雨,那該多威風。
就在他沉浸在思緒裡,窗戶忽然被一塊小石子碰了一下,驚得他回過神來:“誰?”
隻見書房旁邊的圍牆上一個黑色長衫的書生趴在牆上喊他;“王兄!王兄!這邊兒!”
書生長相平凡,一身奸詐之氣,看著就不似好人,王七卻大喜過望,連忙三兩步從書房出來:“張兄!你怎麼來了?”
張生費勁扒著牆,眼珠一轉,從上麵扔下一本書,正好砸中王七額頭,痛得他“哎喲”一聲。
“王兄!這是我在遠方修行的表哥帶回來的,說是上麵有成仙的法子。你家小書童說你今日不出來了,我便知你又被弟妹管束在家……等你學了本事,可不要忘了我們!”
王七一聽,本來要脫口而出的埋怨又重新咽下去,他撿起地上的書,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口中道:“多謝張兄!勞張兄替我打聽消息,如今我出不來……這銀子你拿去,就當我謝過你表兄!”
張生口中道:“你我一人兄弟相稱,何必這麼客氣。”
眼睛卻盯著那錠銀子目不轉睛。
王七全副心神都在書上,也不管他,隻將銀子扔過牆頭,火急火燎抱著書就進了書房。
其實這書哪裡是什麼張生的表兄帶回來的,隻是他在地攤上隨便撿的本誌怪傳說罷了,也就王七信以為真。
那廂張生得了銀子心滿意足離開,王七捧著書卻看得如癡如醉。
“……撒豆成兵、穿牆而過,我什麼時候才能修習如此神仙法術呢?”
“咦?這是什麼?方寸山?”
王七一驚,見書頁中印著什麼小字,連忙掰開細看。
這方寸山他知曉,隻是山上有陣法,尋常人不得靠近,求仙的人那麼多,一個個在半山腰轉了幾圈又回到原地,隻能遠遠望著山頂的宮殿,就是靠近不得。
王七曾經不信邪,覺得自己是有緣之人,結果困在半山腰差點把自己餓死,還是王員外帶人來找才將他找回去。
如今又看到方寸山,王七如何不激動?
“……夜半時分,從右側入,左一石,觸之……時至山頂,有仙人舞劍……”
“我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上山的方法!哈哈哈哈我果然是有緣之人!”
王七欣喜若狂,捧著書一蹦三尺高,攏了攏外衫就朝外跑去,卻不見那行字墨跡剛乾,顯然是人後來加上的。
“少爺?少爺?你又要往哪裡去?”
書童才和夫人說完王七在書房中沒和狐朋狗友鬼混,就看到他像脫了韁的野馬一般飛快衝出去,拉也拉不住。
王七滿心滿眼都是成仙,哪裡會管他,掀開側門就朝外跑。
書童見他這樣快,隻能站在原地歎口氣,又狠狠跺了跺腳。
-------------------------------------
卻說施慈一早就從客棧出發,往方寸山的方向走去。
一路越走人越是稀少,到方寸山腳下已經是杳無人煙。
方寸山高聳入雲,周圍幾座山峰皆朝它俯首,施慈抬眼看去,隻能隱隱約約看到雲層中如綠豆大的道家宮殿。
一條台階從山腳一路延伸到山頂,施慈順著台階而上,也沒有用法力,隻單純一步步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