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慈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二人之間似乎有什麼牽絆,他掐指一算,卻什麼都算不出來。
而隨他一起進來的季雲舒視線已經落到了彆處。
沈靜儀的房間十分大,進門十分寬闊,擺了一張茶桌,左邊是拔步床,右邊則是用屏風隔開的小隔間,裡麵放了一張書桌,背後有一排書架。
那廂施慈還在疑惑自己為什麼算不出來,季雲舒已經繞過眾人往屏風後麵走去。
沈圖和沈夫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雖然一臉疑惑,卻並不敢打擾他,隻好目送他越過屏風,往後麵的書桌旁看去。
季雲舒早就察覺到此處有生魂的氣息,隻是太過淺淡,一般人無法察覺。
蹲在書桌旁的生魂不是彆人,正是張胥。
施慈回過神,已經察覺到沈靜儀昏迷不醒是因為有陰氣侵蝕身體,她身為女子本就陰氣重陽氣弱,還有不知從哪裡來的鬼纏上她,自然會重病。
此時他見季雲書已經繞過屏風站在了書桌旁,所有人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不由朝那邊走去。
等走近了才發現不對勁。
他定眼一看,不免有些錯愕:“張胥?”
留在沈家夫婦身邊的沈明軒大驚:“什麼?張胥在這裡?”
電光石火間他想了很多,張胥自從那日被他揍過就再也沒有出現,而他二姐也是從那日開始生病。
他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忍不住脫口而出:“該不會是我那天把他打死了,他的鬼魂纏上了二姐吧?”
此言一出頓時嚇了沈圖和沈夫人一跳:“孽子!你說什麼!”
沈圖嚇得嘴唇都有些發白,沈夫人更是麵無血色:“你殺了人?!”
也不外乎沈明軒有如此猜想,畢竟張胥的生魂就蹲在書桌旁。
眼看事態發展不對起來,施慈連忙叫住要抽沈明軒的沈圖:“沈老爺等等!張胥並沒有死!”
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著被抽的沈明軒眼睛亮起:“他沒死?!”
施慈點點頭:“那日沈公子騎馬回去之後我和季兄前往客棧,還見到了活著的張胥,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應當是張胥的生魂。”
季雲舒也道:“並非人死了才有魂魄,張胥應當是有執念,這才靈魂離體。”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立馬反應過來,沈明軒更是氣得臉都歪了:“這登徒子果然賊心不死!竟然敢跟著二姐!還害二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施慈見張胥的生魂癡癡傻傻的模樣,知道他隻是想待在沈靜儀身邊,並沒有主動害人的想法,當即一道法術打進他的魂體內,讓他的魂體由虛轉實。
見張胥現形,沈明軒當即就要衝上去打他:“好哇,叫你不要再打擾二姐,你竟害二姐到如此地步!”
他的拳頭落在張胥身上,卻直接穿透了他的魂體,像是打在空氣中。
施慈解釋道:“如今張胥隻不過是一道生魂,旁人觸碰不到他,省公子不必白費力氣。”
見張胥一臉癡呆,他打過來的時候避也不避,沈明軒有些驚訝:“他這是怎麼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施慈道:“這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在做夢,思維並沒有跟上靈魂。”
隻見他右手掐訣,一道白光閃過,張胥已然恢複了清明,見自己站在陌生的房間內,旁邊還有沈家人和兩個陌生人,當即大驚失色:“我這是在何處!”
沈明軒冷哼一聲:“你這無恥之徒,害我二姐生病,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最終還是施慈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張胥這才明白過來。
他訥訥無言,往沈靜儀的方向看了看,低下頭道:“我並非有意害二小姐,隻是那日我睡下之後迷迷糊糊好像做了個夢,夢中我穿過街道來到沈府外麵,因為十分思念二小姐,於是便穿過沈府的圍牆,到了沈小姐房間外。”
他隻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卻不知自己靈魂出竅,還害得心上人大病一場。
施慈歎了口氣,勸道:“我等知你是無心之過,你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豈不知如今的行為有違讀書人的風骨?”
張胥被他說得臉色通紅,羞愧道:“我自然知道我行為不妥,可是戀慕之心本就難以控製,我心悅二小姐,這才一時失了儀態。”
“實在是對不住二小姐!我這便離開,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二小姐麵前!”
說罷,他化作一縷青煙飄散。
施慈知道他是回去尋找自己的身體了,搖搖頭,朝沈靜儀走去,伸手在她額間點了點,驅散她體內的陰氣,沈靜儀的臉色陡然紅潤起來,沒多久便睜開了眼睛。
眼見事情解決,施慈心中還有一事不解,拉著季雲舒找了個借口告彆沈家眾人,回到客棧,這才把自己的疑惑說說給他聽。
他想到沈靜儀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忽然想起那天何叔所言,沈靜儀曾經被拐賣,四歲才找回去。
而原身有一個妹妹,三歲被拐,一直杳無音信。
“季兄,你說這沈家二小姐,有沒有可能是我走失的妹妹?”
季雲舒聽完當即掐指一算,施慈和沈靜儀之間的確有血緣關係。
他道:“沈靜儀被拐賣幾經轉手之後正巧遇到官府抓人販子,她是所有被拐賣的孩子中最小的一個,也記不得家住何方,父母有誰,當時沈家夫婦正好路過,心中不忍,於是便謊稱她是自家被拐的女兒。”
沈靜儀就是施慈之妹。
施慈歎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
究竟是裝作不知道,任由沈靜儀在沈家待著,還是直接言明她的身世?
一時之間施慈頭疼起來。
而那邊離開的張胥,並沒有如施慈猜想的那般直接回自己的肉身,反而是逛到了城外的一座破廟中。
這座破廟十分破敗,年久失修,屋頂已經破了個大洞,甚至連牆也倒了一半,香案上積滿了灰塵,連桌腿都被蟲子啃蝕得坑坑窪窪。
他整個人渾渾噩噩,雖然自己說了不再打擾,可是一想到之後再也見不到沈靜儀,便覺得心如刀絞,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此處。
這座廟中供奉的不是什麼土地城隍,而是一尊看不清模樣的神像,神像坐在上方,隻能隱隱約約看出哪裡是五官的位置。
他沒有意識到不對勁,從旁邊地上撿了三炷香,恭敬拜了拜,插在香爐上:“神仙啊神仙,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我又該如何是好?”
可惜神像不過是泥塑土坯,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他拜完就轉身離開,全然沒有注意到神像模糊的臉上,屬於眼睛的位置那兩個窟窿裡紅光一閃,三炷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儘,微不可查的香火飛快湧進神像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