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13960 字 8個月前

進了六月, 皇太後的壽辰便近了。

自從定了釜底抽薪之策後,她便開始盤算如何做到殺人不濺血——即沒頭腦人死了,但是血絕不能濺到她身上。

否則她彆說是以先帝皇後的身份參與揀選下代新君, 怕連保全自身都難以做到。

這就要求天子的死不能跟興慶宮扯上關係, 更不能跟翠微宮有所牽連。

畢竟不管馮家內部如何爭鬥, 外人眼裡皇太後與馮淑妃都是馮家女,一筆寫不出兩個馮字來。

可如此一來, 難度就出來了。

殺一個人的法子有千千萬萬種, 但想在不惹人懷疑的前提下除去一位天子, 卻是難上加難。

皇太後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敲定了殺的法子。

鴆, 見血封喉。

可是問題又來了, 怎麼叫天子吃下有的飲食?

因是先帝孝期, 天子並不往後宮中走動,每天隻在太極宮和興慶宮之間輪流打卡。

太極宮就彆說了, 天子登基之後, 將其整治的如同鐵桶一般,等閒伸不過手去, 各處送了膳食過去, 也是膳盒加蓋封條,之後又有內侍驗試吃, 下之法無從說起。

可若是在興慶宮下……

天子死在興慶宮, 皇太後怎麼可能脫離乾係?

還得是在兩宮之外的殿宇之中, 尋個由頭行宴, 才好趁勢為之。

皇太後順著這茬兒往下想, 思路便逐漸打開了。

這個月初九便是她六十一歲的壽辰, 雖不是整生日, 但天子卻早早下令大辦,彼時宗親勳貴並各府命婦齊齊入宮,場麵混雜,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而事態也正如她所想那般順遂——

馮蘭若得了聖諭,專心操持皇太後的壽宴,先協同禮部擬定章程出來,然後再確定宴請的名單。

皇太後做壽,承恩公府的人必然是要來的,宗室不可不請,再有便是京中勳貴,還得遣人去問天子,可否有想要示恩的臣下……

名單列出來一瞅,好家夥,幾百號人呢。

興慶宮是不成了。

一來地方沒那麼大,二來宴飲前後都須得諸多人手操持,怕攪擾皇太後安寧。

於是行宴的地方,就敲定在了安福殿。

……

今年的天氣也怪,入夏之後陰雨連綿,屋子裡東西難免發黴,人也總覺得不爽利。

等到進了六月,天氣終於晴朗起來,連帶著興慶宮的宮人們臉上都添了幾分喜色,紛紛奉承皇太後說:“怪道說太後娘娘是有福之人呢,您的生日近了,天也放晴了。”

皇太後莞爾輕笑:“貧嘴。”

外出散步時,再見荷花開得正好,聘聘婷婷,清香怡人,不禁又吩咐下去道:“過幾日本宮做壽時,吩咐多采些蓮子來作羹,這東西安心靜氣,夏日裡最是合宜。”

左右趕忙稱是。

及到皇太後壽誕那日,自清晨起,入宮的人就沒斷過。

馮蘭若雖是頭一次操辦這等盛典,卻將諸事都操持的井井有條,命婦們依從品階被宮人牽引著入席列坐,得臉些的還能往皇太後跟前去說說話。

相較而言,宗室們便要自在的多——命婦們是外人,宗室是自家人。

宗室中輩分最高的代王到時,馮蘭若親自去迎,執晚輩禮畢恭畢敬的將人請到了皇太後所在的安福宮正殿。

宗室的老王妃們知道她根底,難免在皇太後麵前誇獎幾句:“到底是太後娘娘調理出來的人,花兒似的嬌豔,做事又妥帖!”

幾個位分高些的太妃穿得素雅,坐在下首處,附和的微微笑著。

再旁邊馮老夫人緊貼著皇太後,神色慈祥而和藹,滿臉儘是與有榮焉。

皇太後也笑:“快彆誇她了,這孩子在家的時候便有些毛躁,難得今個兒沒出錯漏,真是阿彌陀佛!”

馮蘭若雖為淑妃,然而在這兒終究隻是個小輩兒,身上又領著差事,附和著說笑幾句,便趕緊告罪離開,雖見了馮四夫人,卻也無暇言談寒暄,隻略一點頭示意,便往前殿繼續忙碌去了。

如此煊赫熱鬨了大半個時辰,等到天子親臨之後,終於將氣氛推上了頂峰。

嬴政身上天子衣冠端肅整齊,先往正殿去向皇太後賀壽,鄭重行了大禮,恭敬濡慕如同見了生母一般。

宗室上了年紀的王妃們便紛紛開腔誇讚天子仁孝。

周王妃也在側,雙目依依不舍的看著久彆未見的兒子,見他較之離家之時消瘦好些,眼底便有了幾分淚意,趕忙扭頭隱藏住,不叫彆人察覺到。

天子孝順母後,皇太後也是慈愛如一位老外婆,既知今日便是他殞命之時,又如何會吝嗇於作態?

左右也是一個將死之人了。

皇太後一疊聲叫他落座,滿臉的憐惜,又問左右:“不是叫熬了蓮子羹來嗎?快些送來,六月的天,陛下一路穿著大衣裳過來,難免覺得酷暑難耐。”

左右趕忙將蓮子羹送了上來——當然不會真的隻送一碗。

頭一份兒是天子的,嬴政敬獻給了皇太後:“母後在此,朕豈敢先用?當借花獻佛!”

皇太後笑:“這個潑猴兒,倒拿本宮的花兒來獻給本宮!”

笑吟吟的受了。

嬴政領了第二碗。

此後又有內侍宮人陸續近前,一一奉送蓮子羹給殿中諸人。

便有王妃向皇太後獻好:“到底得是宮裡呢,天子龍氣所在,草木都格外繁盛,連這蓮子都格外香甜呢!”

皇太後含笑將口中羹湯咽下,正待說話,忽覺翟衣的袖子上仿佛落了些什麼似的,轉目間覷見對麵王妃臉色,心下陡生惶惶。

旁邊坐的是馮老夫人——皇太後猝然轉頭,正見到馮老夫人手腕無力的鬆開,那碗隻吃了兩口的蓮子羹順勢落地,濡濕了皇太後莊重華麗的衣擺。

皇太後肝膽欲裂:“母親!”

馮老夫人唇邊緩緩溢出一行鮮血,雙目的神采迅速暗淡,嘴唇囁嚅幾下,似乎是想說什麼,然而終究來不及了。

她緩緩軟倒在了皇太後懷裡。

變故發生的突然,皇太後甚至有種自己做了一場噩夢的錯覺,渾渾噩噩坐在原地,怔神無言。

滿殿的宗親和命婦也驚呆了。

最後還是周王妃第一個反應過來:“有人下!左右武衛何在?!”

這一聲落地,正殿裡的霎時間活了過來,幾瞬之後,在外護駕的左右武衛奔入殿中,護持在天子左右。

再看滿殿宗室與命婦,有失聲尖叫的,有低低飲泣的,有張皇失措的,也有茫然不知該當如何的。

嬴政臉色也稍有些蒼白,定了定神之後,厲聲道:“噤聲!左右武衛已在殿中護駕,諸事勿憂,若再有哭叫不休的,立時拖出去!”

這一聲直接蓋住了滿殿聲響,啼哭議論之聲為之一止。

嬴政見局勢已穩,這才繼續道:“諸位且在原本坐席之上勿動,仔細左右之人舉止,自己食用過的羹湯點心都擱置在原處。泰平,馬上傳太醫來!”

此事倒是無需他吩咐。

泰平本就機敏,眼見宮宴之上出了人命,當即便令人去傳太醫——這樣大的盛典,太醫院必然是有人在旁值守的。

皇太後此時終於回過神來,看著懷中母親尤且未曾失去溫度的屍身,隻覺心痛如絞,兩行濁淚瞬間臉頰滾滾落下。

她今年六十有一,已經算是老人了,而馮老夫人七十有八,更是高壽,然而無論父母何等壽數,眼見他們離世,心情怕都不會很好,更不必說馮老夫人並非無疾而終,而是中橫死啊!

宮人和內侍們站在一旁,有心想將馮老夫人屍身扶住,然而見皇太後飲泣不止,抱著母親屍身悲痛欲絕的樣子,終究不敢上前。

值守的太醫被內侍急急忙忙帶了來,一見這情狀,立時便取了銀針出來,近前去向皇太後告罪一聲,繼而用銀針去探馮老夫人唇邊隱約發黑的鮮血。

皇太後離得最近,眼見著那銀針轉為烏色,眼底厲色閃爍,恨意滔天。

那太醫咽了口唾沫,道:“回稟陛下、太後娘娘,是鴆。”

周圍人倒抽一口涼氣。

這,是宮中才會有的藥啊。

幾乎是同一時間,皇太後心臟為之一滯,猛地將目光轉向嬴政,其神色之猙獰,幾乎想要生噬其肉一般。

鴆……

這是她打算用在天子身上的藥!

這狗東西竟敢——

宗室中人的目光,也難免在天子與皇太後之間往來不休。

嬴政正對上皇太後飽含恨意的目光,顯而易見的怔了一下,臉色旋即變得蒼白,神情也有些受傷。

好一會兒過去,方才輕聲吩咐太醫道:“再探殿中膳食。”

太醫恭敬應聲,挨著探了一遍之後,回稟道:“隻有馮老夫人食用的那碗蓮子羹,被人投放了鴆。”

如是一聲,周遭人的神色又是一變。

難道不是皇太後與天子內鬥?

鴆這種手段都用上了,何以要舍皇太後而去對付馮老夫人?

皇太後臉上也不由得閃過了一抹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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