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2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13920 字 10個月前

這天她跟元娘都起了個大早,妝扮妥當之後還特意去找何夫人相看一二:「您給瞧瞧,有沒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

何夫人沒說「都是自家人不必太過拘束」,而是將兩個小娘子從頭到腳都細細的看了一遍,真要檢驗她們有沒有不得當之處。

元娘也好,麗娘也好,將來都免不得要有應酬往來之事,既然無法避免,那就要在最開始的時候給她們劃清界限,講明規矩,否則不是愛護,而是寵害。

隻是以何夫人的眼光看過之後,都沒有挑出毛病,心中的欣慰之情便占據了上風:「很不錯。」

又親自從妝奩中取了兩對耳墜,給姐妹倆戴上:「雖是國孝期間,但也彆但清簡了。」

姐妹倆與師母相熟了,也不同她客氣,一同向何夫人施禮謝過,這才結伴往前院去尋哥哥薑寧,出發往孫家去。

馬車是石筠府上的,今天前去拜會的卻隻有薑家兄妹三人,路上薑寧便道:「我得找個時間學學騎馬了,一直跟你們倆一起坐馬車,總不是回事……」

又說:「你們倆最好也學,能不能用得到且再說,多學點東西,總是沒壞處的。」

薑麗娘是會騎馬的,前世還曾經報過班,隻是前世俱樂部裡的馬匹都是提前馴好了的,跟這一世的馬匹隻怕不太一樣。

此時聽哥哥說了,她很讚同:「哥哥說的是,會總比不會好,要學咱們就一起學!」

略微頓了頓,又說:「隻是先不要在老師跟師母麵前提起,再過幾天,我們手頭寬裕了,能出得起馬術師傅的束脩之後,再去提也不遲。」

薑寧與元娘一頭:「正該如此。」

說話間的功夫,馬車已經到了孫家府上。

孫三橋能夠娶到遼東刺史之女為妻,出身自然頗有不凡之處,孫家乃是本朝的經學大家,孫三橋的父親官居伏波將軍,長兄便是本朝的鴻臚寺少卿,上邊原是還有個哥哥的,隻是幼年便夭折了。

今日乃是休沐,孫家人都在府上,薑家兄妹三人先往正房去拜見孫三橋的父母,彼時孫三橋夫妻二人早已等候在此,介紹著叫尊長認識。

孫夫人很是慈和,叫孫三橋領著薑寧往前院去見孫家眾子侄,自己則留了薑家兩個小娘子說話,最後感慨著說:「石公的眼光不減當年呐。」

她上了年紀,說話一多,便顯得疲憊。

元娘與薑麗娘見狀,便起身告退。

孫夫人和藹的笑了笑:「好姑娘,多齊整啊,跟你們師嫂去吃果子吧,彆拘束,就當是自己家。」

姐妹倆應了聲,又行一禮,這才跟韓夫人往他們夫妻倆居住的院裡去。

孫家與石家,卻是兩種風範。

石家質樸,孫家方正。

姐妹倆跟孫夫人敘話的時候,屋裡屋外那麼多丫鬟婆子,愣是沒聽見一句異聲,再出了正房之後,便見孫家家仆俱是謹言慎行之人,可見孫夫人治家有方。

對於「禮」之一字,從前姐妹倆都隻是聽何夫人說起,隻知其音,不明其形,今日見了孫家情狀,才算了悟一二。

韓夫人不隻是請了她們姐妹倆,還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和出嫁了的姐姐一起請來了,再加上孫家大嫂跟幾個女孩兒,倒也實在熱鬨。

薑麗娘怕說話惹了忌諱,借著更衣的方便,悄悄問同行的使女湖州:「長房四位姑娘,都是孫大太太的女兒嗎?」

湖州機靈,便也悄悄的告訴她:「大姑娘跟二姑娘是孫大太太親生的女兒,三姑娘跟四姑娘是姨娘所出。」

石筠沒有妾侍,兒女又俱已經成家,不在府上,所以何夫人沒有同兩個女孩兒提過這些事情,湖州便著意提醒她:「隻是幾位姑娘都是歸在孫大太太名下的,小娘子一視同仁便可。」

薑麗娘輕輕點頭,又低聲問:「那孫師兄家……」

湖州見便所僻靜,左右無人,才悄悄說:「要不怎麼說韓夫人厲害呢?孫三爺是沒有妾侍的,幾個孩子,都是韓夫人所出。」

她不無歆羨的說:「這才是正房娘子該有的派頭跟體麵呢!」

薑麗娘聽她話中之意,這裡邊仿佛有事兒,便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了出來:「怎麼說呢?」

湖州隻比薑麗娘大一歲,且薑家的兩位小娘子都頗和氣,她並不怕她們,反倒有一種因年歲相近而生的親熱,聞言便壓低聲音告訴她:「從前孫家三房院裡有個丫鬟,勾三搭四,很不檢點,韓夫人知道後氣狠了,把那個丫鬟抓起來,剜掉了她的肉,沒多久那丫鬟就死了……」

「啊!」薑麗娘沒控製住,驚呼出聲。

活生生剜掉一塊肉,那得多疼啊……

湖州趕忙捂住她的嘴。

薑麗娘自己也反應過來了,自己捂住嘴,小小聲問:「怎麼就死了呢?」

她心想,是傷口感染嗎?

這個時代又沒有抗生素……

湖州低低的哼了一聲,露出一點輕蔑的樣子來:「不是,她是自己吊死的。」

薑麗娘又吃驚的「啊」了一聲。

湖州有些遲疑,眼睛裡卻閃爍著興奮。

她手握著一個秘密,隻是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薑麗娘見狀,便又添了一把火:「湖州姐姐,你就告訴我嘛,這裡邊是不是還要什麼事啊?」

湖州再三看過周圍沒人,才悄悄靠近她耳邊,說:「她不是生病死的,是自己覺得丟人現眼,才吊死的!」

薑麗娘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湖州躊躇了幾瞬,終於道:「韓夫人覺得她下賤無恥,剜掉了她那裡的肉……」

她以目示意:「那裡。」

薑麗娘終於明白過來,瞬間毛骨悚然!

怪不得那個丫鬟吊死了!

她下意識捂住了嘴。

院子裡的風依舊和煦,陽光明媚又溫柔,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具活動的骨架,渾身上下哪個地方都在漏風!

韓夫人……韓師嫂……

一直對她跟元娘關愛有加,瞞著人悄悄接濟薑家,甚至於不介意薑家出身低微,率先對她們表露善意,請她們過府做客……

這樣一個處事周到,熱情又體貼的人,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出乎了薑麗娘的預料!

湖州見薑小娘子仿佛有些被嚇到了,也有些後悔,忙勸道:「都過去,小娘子彆想了,要不是那婢子自己下賤,怎麼會落得這種下場?她是咎由自取。」

薑麗娘小聲問:「她死了,沒有人管嗎?之後怎麼處理呢?」

「能怎麼處理呢,」湖州不以為意道:「本來就是家貧賣身進來的,給她老子娘一筆錢,也算是孫家宅心仁厚了。」

薑麗娘又問:「她是因為家貧,才被賣進來的嗎?」

「應該是吧,聽說原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前些年一場大水,京畿都遭了難,多得是賣兒賣女的人家,」說到這裡,湖州點點頭,說:「說起來,我也是那時候被管事買回去的。」

薑麗娘看著她無波無瀾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忽然間輕輕一顫。

她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你不想家嗎?」

「想家乾什麼呢?吃不飽,穿不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餓死了。」

湖州說:「在石家多好啊,老爺夫人都和氣,兩位小娘子待我也好!」

薑麗娘「噢」了一聲,覺得在此地消磨的時間已經夠久,這才匆匆往行宴的院落裡去。

心頭平添了一樁心事,再去麵對那些珍饈美酒,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提不起勁兒,知道不能掃韓師嫂和其餘賓客們的興致,便也笑吟吟的遮掩過去,博了個賓主儘歡。

然而等到宴席結束,賓客各散之後,薑麗娘還是忍不住悄悄問了出來:「那個丫鬟,她叫什麼呢?她真的是……想做那種事嗎?」

「好像是叫青紅?我記不太清了,至於是不是真的想,誰知道呢,我也是聽孫家相熟的使女說的。反正她一個人深夜跑到三爺書房去,正好被韓夫人撞見了,還能冤枉她嗎……」

湖州說著,又給她倒了茶,關切道:「小娘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薑麗娘默不作聲的將茶盞接到了手裡。

她叫青紅啊。

聽了這個故事,這一晚,她輾轉反複,難以入睡。

韓師嫂是壞人嗎?

對她來說,當然不是,再沒有比韓師嫂更體貼周到的人了。

可是對於青紅來說……

青紅該死嗎?

她是真的有心勾引孫師兄嗎?

退一步講,就算她真的有這個心,她就該死嗎?

賣身做了丫鬟,隻有老老實實伺候主子,之後找個小廝嫁了,生一串小奴才秧子繼續做家生奴才,才能換一句老實本分嗎?

薑麗娘看著頭頂的帳子,心想:

薑行,你是不是陷入到白左的偏頗當中去了?

一個素未謀麵的丫鬟的死,跟你有什麼關係?

是韓師嫂對你不好嗎?

青紅生在這個時代,卻不守這個時代的規矩,所以也被這個時代所懲罰,不是嗎?

……是嗎?

唉,薑麗娘歎了口氣。

睡吧。

隻是心裡邊總跟壓了什麼東西似的,沉沉的,重重的,叫她喘不上氣。

她朦朦朧朧間覺得自己應該抓住點什麼的,但是頭腦暈沉沉的,總是不能如願。

睡吧。

半夜時分,一隻夜梟從薑麗娘窗前掠過,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而她也在這一瞬猝然驚醒!

薑麗娘冷汗涔涔,擁著被子,身體不受控製的劇烈顫抖。

她終於明白她一直想要抓住,卻又始終未能如願抓住的那根線是什麼了!

她是幸運的青紅!

青紅是不幸的薑麗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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