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警告,本章有結婚內容,慎買~(1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16254 字 8個月前

薑行被這句話給笑了。

她順勢倚在裴仁昉肩頭, 喃喃道:“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被人求婚。”

裴仁昉聽她這麼說,也隻是靜靜的聽著, 並不發問。

薑行卻用手肘搗了她一下, 說:“要戒指。”

裴仁昉疑惑的“嗯?”了一聲:“什麼戒指?”

薑行說:“結婚,必須要有戒指。”

裴仁昉馬上道:“好, 有!”

薑行但笑不語,良久之後,輕輕說了句:“多謝你。”

……

薑行的老師是一代名儒石筠,裴仁昉的祖父是前任太傅,二人俱是桃李滿天下,而薑行是聞名天下的奇女子,裴仁昉是蜚聲四方的乾臣,這場郎才女貌的結合, 一經傳出, 便是轟動天下。

婚事辦得非常熱鬨,整個長安有頭有臉的人都去了,帝後跟皇太子更是親臨裴家觀禮。

受過薑行恩惠的平頭百姓們聞訊也往薑家去送禮, 或者帶一籃子雞蛋, 或者提一隻鵝, 滿臉拘束的送到薑家門口, 不等門房問話, 便擺擺手,有人追趕似的走了。

時人引為美談。

薑家兄妹三人, 薑寧官居四品,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薑皇後膝下也有了兩位皇子,過了這麼多年, 終於等到最小的薑行出嫁。

婚禮在傍晚舉辦,婚禮的前一晚,薑行與母親費氏同塌而眠。

寢室裡的燈被熄滅,月光從窗戶照了進來,費氏忽然間叫了女兒一聲:“麗娘啊。”

薑行應聲:“怎麼了,娘?”

費氏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她:“你恨不恨娘啊?一直催著你出嫁……”

薑麗娘同樣沉默了幾瞬,然後握住母親發冷的指尖,回答她說:“沒有恨過,但是無奈過,現在也都好了。”

怎麼能恨她呢?

以娘她活了幾十年的經驗來看,以娘她對於生存環境的認知來看,女人的後半生,就是跟婚嫁掛鉤在一起的,沒有親生骨肉的女人,就是沒辦法安享晚年。

她有偏激的地方,但歸根結底,終究是為了女兒好。

這是一種結構性暴力,無法確定施加暴力的主體是什麼,當然也不能將罪責全都歸咎在一位母親身上。

費氏聽她說完,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一把將她摟住,顫聲道:“兒啊,彆怨娘,娘怕你以後後悔啊……”

薑行反手環住母親的腰身,手掌溫和的撫著她的背:“娘,快彆惹我掉眼淚了,今晚上把眼睛哭腫了,明天上妝不好看。”

“我糊塗了。”費氏聽罷趕緊把眼淚給擦了:“本來就不算漂亮,又是二十五歲的……”

薑行:“娘,你再說我就生氣了!”

老女老女老女,沒完沒了了!

我明明才二十五!

費氏瞬間破涕為笑:“好,娘不說了,明天要嫁人呢,得漂漂亮亮的……”

……

明明是要成婚,第二天薑行卻還是睡了懶覺,費氏原本想叫她起來的,轉念一想,馬上就是彆人家的人了,又舍不得,坐在床邊看了女兒半天,這才放輕動作,依依不舍的出了門。

楊氏早就將薑家內外諸事都捏在了手裡,這日天還沒亮,就跟丈夫起身操持,今日府上要來的賓客,迎親時候的具體流程,廚下該備些什麼樣的菜式,戲班點哪幾出劇目……

等約莫著時辰差不多了,又使人往薑行院子裡去忙活,先去沐浴,再行更衣,全福人梳頭,再之後就是開臉,一整套流程下來,彆說是周遭的人,連薑行這個自始至終坐在梳妝台前的人都有些累了。

外邊不間斷的有人前來報喜,一時是某位宗親前來道喜,一時是哪位勳貴前來道喜,等到侍從來稟,道是陽信長公主前來道賀的時候,內室之中不由得靜默了幾瞬。

陽信長公主,就是那位鐘情於裴仁昉、至今未嫁的皇室公主啊!

說起來,她比薑麗娘還要大一歲呢!

費氏心頭一突,唯恐女兒的大好日子被人砸場,又暗暗慶幸薑皇後早早到此壓陣,有她在,任什麼長公主也翻不出浪來。

陽信長公主卻是微笑著走進來的,又送了一份極豐厚的賀禮上門,其中甚至還有鄧皇後與代宗皇帝成婚時用過的玉如意一雙,連薑皇後見了,都說有些過於貴重了。

薑行為此起身向陽信長公主稱謝,對方近前去將她攙起,目光卻細細的端詳著她的麵容。

就相貌而言,她其實要比薑行漂亮的多,那是一種寶石一般華麗奪目的鋒銳美感。

但是看了又看之後,陽信長公主卻笑著誇讚一句:“新娘子真是漂亮啊。”

沉默幾瞬,又說:“裴郎的眼光總是好的。”

薑行從她的語調中,聽出了些微的淚意。

她主動跟薑皇後說:“姐姐,叫我跟長公主殿下單獨說說話吧。”

薑皇後尊重她的決定,並不阻攔,微微頷首,帶著其餘人走了出去。

陽信長公主——亦或者說穆氏的公主們,在外向來有跋扈之名,然而此時在薑行麵前的,卻隻是一個美豔又溫和的貴女。

梳妝台上擺著一對耳墜子,陽信長公主取到手裡,親自為薑行佩戴上:“我第一次見裴郎,是在宮裡,他是皇兄的伴讀,那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古時宋玉也不過如此了。隻是我真正對他心生情意,卻並非是因為皮相。”

“彼時荒帝當政,荒帝母家的子弟們也在宮中讀書,時常有不法之事,而荒帝因為母親早逝,對母家多有包容庇護,以至於他們竟然敢在皇宮大內毆打皇室子弟,欺淩公主。”

“我有那麼多堂兄弟,他們都是天潢貴胄,個個尊貴非凡,又是我的至親,可是卻沒有人敢站出來救我,隻有裴郎耿介端方,將我護在身後……”

“薑姑娘,”陽信長公主說到此處,眼底有了幾分淚意:“裴郎他是個頂好的人,你是個頂好的姑娘,你們倆真正般配。”

她手掌覆蓋住薑行的手背:“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薑行鄭重的應了,向她承諾:“一定會的!”

待到行婚儀之時,帝後俱在,百官畢至,而平日裡各居鄉裡的大儒們,竟也是極少見的齊聚一堂。

石筠的師兄弟們,耿彰與他的弟子們,楊氏之父,裴太傅的師門故舊,朝廷征辟都很難見到如此之多的名士,今日卻都共飲於此。

酒過三巡之後,眾人或者擊案而歌,或者興至潑墨,亦或者就地作文,以至於千百年之後,仍舊有人知道在大昌朝某某年,有一場群賢畢至的歡宴。

不過,這就是後來之事了。

……

成婚這件事,對於薑行的生活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她仍舊忙碌在長安城外的那座莊園之中,不同的是,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並肩作戰的隊友,身後有了一盞暖燈。

不過對薑行來說,一個人的力量之於她,其實是沒什麼用的。

最開始在莊園裡做事的時候,她心裡是充斥著成就感的,尤其是當第一件成品被製作出來的時候,她幾乎是原地跳起,飛奔著到院子裡大喊大叫。

可是慢慢的,薑行就不那麼高興了。

因為她發現,她所創造出來的這些東西,水泥也好,高爐也好,火藥也好,雖然的確改善了世間大多數人的生活,但歸根結底,獲利最大的終究還是少數人。

作為統治階級的少數人。

亦或者說,她所創造出來的這些東西,是無法從根本上動搖她一直想要改變的東西的。

那個不能用言語精確的描述出來,卻逼死了青紅,割掉了鐵匠父子的舌頭,叫芳娘幾乎跟家人反目,也叫薑行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在被磋磨的東西!

薑行陷入到了迷惘之中。

她知道那是一塊爛肉,她很努力的在用刀子剜,但她隻能觸及到爛肉,卻無法觸碰到導致爛肉源源不斷出現的腐臭的根源。

這所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前腳剛將那塊爛肉剜掉,後腳那個空缺的傷疤便在某種力量的推動之下,迅速的恢複原樣。

是她一直在做無用功嗎?

當然不是!

薑行她切切實實的給這個世界帶來了正向的改變,薑行可以問心無愧的給自己喝彩——了不起的家夥!

可是,怎麼才能觸碰到那個根源呢?

薑行茶飯不思,輾轉反側幾日之後,騎馬進了長安,往石府去拜見老師,像是她剛剛知曉青紅之死時那樣,鄭重其事的跪坐在老師麵前,向他講述自己的苦悶和不解。

“老師,您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石筠已經是年過八旬的老人,口裡的牙齒都掉光了,因為耳背的緣故,聲音反倒比從前更大。

“麗娘啊,麗娘!”

他哈哈大笑:“老師沒有看錯你啊!”

薑行有些迷惘的看著他。

而石筠卻沒有進一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笑嗬嗬的詢問她:“你覺得,老師我是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呢?”

薑行搖頭:“當然不是了。”

石筠問她:“麗娘,你知道你身上最珍貴的是什麼嗎?”

薑行回想起自己與老師第一次見麵時,老師說的話,若有所思道:“反抗?”

“不,”石筠卻搖了搖頭:“那是一種精神,而我預設的答案,是一種學識。”

薑行猶疑幾瞬,正色道:“可是弟子所知道的,都已經……”

石筠卻道:“可是據我所知,並沒有。”

薑行陷入到茫然之中了。

石筠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則其不善者而改之。”

說完他站起身,從身後書架上取了一本《論語》遞給她,沒有給薑行發問的機會,便朝她擺了擺手:“回去吧,你要的答案,就在這上麵!”

薑行腳下飄忽的出了門,回去之後,獨自坐在書桌前,對著這本《論語》發呆。

這本書,她早就看過,甚至倒背如流了啊。

答案怎麼可能在這裡麵?

還有老師所問的,她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薑行鬼使神差的將這本《論語》翻開,從頭到尾,全神貫注的重新翻閱,一直翻到了子路篇第十三,她的目光忽然間定住了。

子適衛,冉有仆。

子曰:“庶矣哉!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

曰:“富之。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

曰:“教之。”

如同晴天霹靂,炸響在腦海中,薑行終於了悟到石筠的未儘之意!

這段話的意思其實很簡單。

孔子到了衛國去,冉有為他駕車。

孔子感慨說:“衛國的人真多呀。”

冉有問:“人口已經很多了,接下來還要做什麼?”

孔子回答他說:“要使百姓富有。”

冉有問:“等百姓富有之後,在做什麼?”

孔子說:“教育他們。”

教育!

這是孔子給冉有的答案,也是老師給自己的答案。

薑行豁然開朗!

怎麼會沒想到呢?!

老師的提示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他是一個愚蠢的人嗎?

薑行回答:不是。

那麼,老師這些年都在做什麼呢?

擇天下英才而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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