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兒,始皇他在磨刀哎!
而除去劉徹拍得幾句馬屁,皇帝想的更遠一些。
“現下這政局,的確同前秦不同。你即便在外,朝中也有大將軍和冠軍侯援拗,內宮之中又有你母親在,即便事有萬一……”
劉徹沒等他說完,便斷然打斷了他的話:“沒有萬一,父皇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皇帝微微一怔,注視著這孩子,繼而笑了。
又思忖幾瞬,終於道:“既如此,那你就去關外做個縣令吧……”
劉徹:“……我能不做縣令嗎?”
皇帝:“那就做個縣尉吧。”
劉徹:“……縣令跟縣尉仿佛也沒差多少啊?”
皇帝:“……”
接連被拒絕了兩次,皇帝終於有點怒了:“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就去做個嗇夫好不好?!”
叫你小子去最底層,下鄉去征收賦稅,與小民扯皮,踩一腳牛糞跟狗屎去!
劉徹欣然應允:“君無戲言,就這麼定了!”
皇帝嚇了一跳:“據兒!”
劉徹真誠的看著他:“父皇,我是真的想去,嗇夫有什麼不好呢?再沒有比這個職位更能接觸到小民的了。”
他真的就是這麼想的。
皇帝被這個傻孩子打動了,良久無言。
好一會兒過去,才道:“那好吧。叫蘇武帶著人跟你一起過去,我再額外指派你一隊羽林衛,讓蘇武持節,隨時可以征調地方軍隊,再給所在郡縣長官派書,叫他們好好照顧你,要不要再帶幾個宮人過去啊,男人的心粗,怕是照顧不好你……”
劉徹:“……”
爹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啊?
我浩浩蕩蕩的帶著侍從,穿著皇太子服製、腰佩玉帶去收稅好不好?
皇帝怒了。
不識好歹的東西!
當下一揮袖子:“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管了!有事就去找張湯和公孫弘,叫他們給你辦!”
說完,又氣衝衝的扔下一句:“我不管了!”便拂袖而去。
劉徹慢悠悠的笑了,向皇帝離去的背影行了一禮,轉身往官署去尋張湯了。
在這種事上,公孫弘那隻老狐狸可能會有私心,但是張湯不會。
尤其這回,張安世也被綁上了劉徹的戰車,他就更加沒有理由去拖自己的後腿了。
張湯聽了他的訴求,果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異色,也不曾提出任何異議,一日之內,便將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以蘇武為雒陽兵曹,若事有變,隨時都可引兵援拗。”
“安世易名田安,從其母姓,乃是長安豪商田氏分家之子;霍光易名季明,其父乃是丞相府中的門客。家中為他們在雒陽附近的不同縣內謀了一個小吏之職。”
張湯一邊說著,一邊展開了手裡的地圖,指了易縣二字給皇太子看:“若他們做得好,便可升遷往易縣去,若是做的不好,還是趁早回長安吧,很不必留在那兒丟殿下的臉了。”
“而殿下您,對外的身份是董生董仲舒的弟子,往雒陽北邊的縣中去做嗇夫;魏不疑出身草莽,是被您學識打動的遊俠,自願隨從左右,護持您的安全。”
“您所在之地的縣令乃是雒陽指派,如今的洛陽令田仁與您所在縣的縣令周顧皆是陛下的心腹,知道您的身份,若您遇事,可以前去尋此二人。”
“陛下派遣了一支羽林衛往戍雒陽,隨時可以護送您折返回長安。”
“嗇夫主賦稅征收之事,待到此間事了,您便可以往易縣去與霍光和安世會合,做易縣的門下賊曹了……”
繼而又取出了準備好的名籍和相關文書,雙手呈上。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霍光與張安世並不與劉徹在同一縣內,是以也不必同時動身啟程,就在劉徹做出決定之後,幾人齊聚共飲,第二日二人便背上行囊,離開了長安。
劉徹的出行時間被定在了一個月之後。
他畢竟不同於霍光和張安世,身上牽扯到太多太多。
皇帝雖然嘴上說不管了,但到底不能把這個金疙瘩隨手拋出去,雖然他身在關外,預先很難做到萬全,但還是準備的越妥當越好。
而相關的人員調動,也需要足夠的時間。
如若不然,短暫幾日之內雒陽官場巨震,豈不是在告訴其餘人,雒陽這兒有事嗎?
為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子,皇帝近來心煩意燥,偏生身邊的那群蠢人還不懂他!
他跟新得幸的美人訴苦:“皇太子漸漸長大,翅膀硬了,朕的話他也不聽了,朕說一句,他頂一句……”
美人便蹙眉道:“皇太子怎麼能這樣不孝呢,您可是君父呀!”
皇帝勃然大怒:“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這樣指摘皇太子?!”
美人大驚失色:“陛下恕罪……”
皇帝已經不想再見到她了:“馬上把這個挑唆天家父子的賤人打入掖庭!”
又去另一個美人麵前惆悵:“皇太子漸漸長大,翅膀硬了,朕的話他也不聽了,朕說一句,他頂一句……”
那美人知道前車之鑒,遂極小意的道:“皇太子殿下畢竟還小呢,您慢慢的教,他總會明白的……”
皇帝不耐煩道:“都十幾歲了,還小嗎?朕要是教得了,還至於這樣煩悶?沒腦子的蠢婦,滾滾滾!”
美人哆嗦著出去了。
皇帝又換了個人訴苦:“皇太子漸漸長大,翅膀硬了,朕的話他也不聽了,朕說一句,他頂一句……”
美人已經不敢吭聲了。
隻能戰戰兢兢的在心裡嘀咕:“罵不能罵,教又教不明白,陛下到底想聽什麼啊?”
皇帝勃然大怒:“你是啞巴不成?何以一言不發?!”
美人忙跪下身去,一疊聲的叩頭請罪。
“滾!都給朕滾!”
皇帝煩不勝煩:“你們這群蠢鈍如豬的廢物,沒有一個懂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