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第 329 章 劉老登大舞台44(2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13257 字 12個月前

……

八皇子既被提走,劉進今晚的任務便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他那些親信早就被投進了掖庭,這會兒又走了這個身份最要緊的,他也就無謂繼續留在那兒了。

回到自家地盤去向父親複命,他眉宇間有些躑躅:“父親,李廣利一定會竭儘全力,將八叔從此事當中摘出去的。”

劉徹聽得麵不改色:“這是人之常情。至於結果如何,就要看你祖父是否願意相信,而你八叔到了禦前,又如何分說了。”

劉進端詳著父親的神色,若有所思:“您覺得,八叔這回在劫難逃了嗎?”

“事到如今,你八叔說什麼其實都不重要了。”

劉徹對上了兒子的視線,微笑著告訴他:“當上位者對你心生厭惡的時候,你給出什麼樣的答案,其實根本不重要。”

劉進從這短短的一句話當中聽出了幾分教誨的疑似,立時跪下身去,鄭重道:“是,兒子記住了。”

……

八皇子心底的所有僥幸,都在見到跪在殿中,頭破血流、神情狼狽的舅父時灰飛煙滅了。

完了!

這是他心裡唯一的念頭。

然後他聽到了大殿之上,父親那蒼老而不乏威儀的聲音響徹耳邊,宛如神佛垂問世人:“小八,你可曾參與其中?”

這叫八皇子怎麼說呢?

顧全骨肉義氣,說自己參與了,然後跟舅父一起死嗎?

還是保全自身,以圖來日,說自己毫不知情?

這是純粹的人性的拷問。

八皇子看著跪地不起的舅父,眼神不由自主的波動起來,幾經遲疑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回稟父皇,兒臣先前的確對此一無所知……”

將苦澀和哀慟壓到心底,他難以置信的責難李廣利:“您怎麼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那可是我的長兄、大漢朝的儲君啊!”

對,就這麼說。

額頭上湧出的血液流下,濕潤了眼瞼,也模糊了李廣利的視線,好像連帶著叫他的聽力也受到了影響。

但他還是從外甥的語氣當中,感知到了對方給出的答案。

就這麼說。

保全自己為上。

可是在此之外,李廣利也終究是凡人,難以避免的會有些黯然。

小八,舅舅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啊……

劉屈氂始終沒有做聲,江充跪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李廣利頭暈腦脹的跪在地上,八皇子淚流滿麵,涕泗橫流。

皇帝看著這甥舅二人落得如此地步,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幾分不忍,歎息一聲,責備兒子道:“說了你多少次?休要作此婦人情態,你我父子,難道朕還會不相信你嗎?!”

八皇子尤且淚眼漣漣,一直懸著的那顆心卻放了下來,李廣利一直緊繃著的肩頭也隨之鬆了下來。

又聽皇帝吩咐近侍:“去給他們甥舅倆遞條麵巾,好歹叫擦擦臉,都成什麼樣子了!”

李廣利腦袋上破了老大一個口子,本來就不甚靈光的腦袋轉的更慢了,江充卻是人中之精,從天子的語氣當中,察覺到了幾分鬆動。

或許,這也未必就是一場死局?

他正思量間,已經有天子近侍端著托盤近前,到八皇子麵前去,雙手遞了溫熱的麵巾過去。

八皇子接到手裡,先自叩謝君父,甚至於沒有發覺來人相當之麵生,他伴君多年,竟從未見過。

而就在他擦臉的功夫,那近侍已經到了李廣利麵前,同樣雙手將麵巾遞上。

李廣利雙手接過,還沒上臉,便極客氣的道了聲多謝,對方竟也不曾離去,手持托盤,侍立在側。

起初李廣利還沒察覺到異樣,用麵巾擦了把臉,順帶著將眼瞼上將將開始乾涸的血漬擦掉,發覺那近侍仍舊在側,才半躬著身,重又抬頭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叫他如遭雷擊,瞬間僵住。

渾身的血液好像全都在那一刹那集中到了腦袋裡,震得他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手裡沾血的麵巾倏然落地。

原本跪在他身側的江充察覺有異,迅速抬頭看了過去。

隻一眼,他也怔在當場。

劉屈氂更是傻眼了。

李廣利嘴唇張張合合幾下,喉嚨裡翻湧出一陣言語難以形容的悶響聲。

終於,他說話了:“你?!你——”

其人不是彆人,正是當初力勸他行巫蠱構陷儲君的那位門客!

對方低垂著眼簾,看不清眸底神色,彬彬有禮的向他欠一下身,轉頭往簾幕內隱去了。

李廣利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僵在原地,如同一具失去了魂魄的木偶。

劉屈氂與江充已然跌坐在地,麵無人色。

八皇子尤且不明所以,不安的道:“舅父,您,您怎麼了?”

李廣利卻沒有看他。

那過於巨大的衝擊叫他的腦內世界天崩地裂,此時此刻,他眼裡已經容不下旁人了。

他抬起頭來,以當下朝臣堪稱無禮的姿態,死死的盯著禦座之上的天子。

“陛下……”

八皇子不明所以的上下看看,急躁不已:“舅父,您這是——”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忽然間笑了。

笑聲起初很小,然後越來越大,到最後,皇帝那愉悅中難掩得意的笑聲響徹大殿。

與之相伴的,是殿下三人愈發瑟縮的身形和寫滿了不可置信的麵容。

李廣利眼含熱淚,在極度的悲憤之下,甚至於破了音:“陛下!難道說,難道說臣的那個門客,其實是您的人嗎?!”

皇帝臉上的笑容倏然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倨傲:“朕是天子,是九州四海之主,普天之下,孰人不是朕的臣民?!”

李廣利眼眶裡滾滾流出淚來。

不是因為傷心亦或者憤怒,而是因為情緒的徹底崩潰。

他又一次重複道:“臣的那個門客,其實是您的人,是嗎?”

“是您讓他到臣的身邊去,鼓動臣掀起針對皇太子的巫蠱之禍,是嗎?!”

八皇子聽得傻住了。

皇帝大笑出聲,快活的笑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儘的停住。

他站起身來,手扶住腰間佩劍,冷笑道:“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心懷叵測,如若不然,即便是公孫龍在世,也說不動你!”

皇帝興奮的在禦座下方踱步:“李廣利,朕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社稷賊子,罪該萬死!”

李廣利嘴唇囁嚅幾下,神情絕望,好半晌過去,才顫聲道:“不,我不是。”

他艱難的為自己分辯:“我是被逼著走上這條路的,如若不是您讓人蓄意煽動,我根本想不到要用巫蠱……”

“哦,”皇帝冷笑著駁斥他:“彆人煽動,你就要聽嗎?彆人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心裡覬覦大位,才會與社稷賊子一拍即合,合起夥來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勾當來!”

“常言講無風不起浪,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自己沒那個心思,彆人是如何也挑唆不起來的!”

李廣利聽到此處,不由得痛哭出聲,再也無法維持跪坐的姿勢,跌坐在地,哭著道:“您怎麼能這樣行事?天下眾人,誰又能經得起這樣的考量呢?”

皇帝勃然大怒:“你是在指責朕的行事嗎?你大膽!”

又罵道:“無父無君的悖逆之徒,難道你以為普天之下儘是爾等這般不忠不義之臣嗎?!”

他問一側的近臣:“倘若他果真是賢臣,難道會陷入此彀嗎?”

近臣馬上跪地搖頭:“真正的賢臣,在聽聞門客勸說自己行巫蠱之事構陷君上的時候,就該馬上駁斥他,然後大義滅親,將其扭送京兆尹府,明正典刑,海西侯反其道而行之,可見其人絕非賢臣,而是佞類。”

皇帝斷然道:“不錯!這麼淺顯的道理,一個侍臣都懂,你卻不明白,李廣利,你實在是太讓朕失望了!!!”

他胸膛裡充斥著計策得逞的快感,還夾雜著一些“朕果然是聖明天子、燭照萬裡,早就看出來這家夥不是好人,下手試了試,嘿,他果然是佞臣”的得意。

這時候腰也不疼了,退也有勁兒了,手扶佩劍劍柄,踱著步,大聲指責李廣利:“你不過是外戚之家,又不曾建什麼社稷功勳,因為李氏的緣故得到富貴,怎麼敢違逆朕的意思,大肆豢養門客?魏大將軍跟冠軍侯都沒做的事情,你居然敢做?!一定是心懷不軌!!!”

李廣利難以置信道:“陛下,這,這是您允許了的……”

皇帝眸光猛地一肅,戾氣十足的盯著他:“你的意思是,是朕叫你豢養門客,心懷叵測的嗎?!好啊,你居然敢如此指責君上!!!”

李廣利:“……”

皇帝見他不做聲,複又冷笑起來:“當初你平定南越,微末功勳,居然也被封侯八千戶,你難道不覺得羞愧,更該以死回報社稷,回報朕嗎?!”

“忘恩負義的東西,結交朋黨,構陷儲君,這就是你回報朕的方式!”

李廣利嘴唇動了動,終於笑了起來。

隻是那笑容裡遍是苦澀,再沒有彆的情緒了:“是,都是臣的過錯,臣忘恩負義,臣罪該萬死,隻求陛下……”

皇帝甚至於都沒等他說完,就冷酷的打斷了他的話:“當然都是你的錯!不然難道還是朕的錯嗎?!”

“都是因為你這個小人,事情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李廣利,躊躇滿誌道:“是你逼著朕走到這一步的,你——李廣利,才是罪魁禍首!”

“而你現在落得如此下場,全都是你自找的,與人無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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