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第 355 章 救命,我身邊所有人都……(1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17412 字 8個月前

軒轅桀即將出口的友好問候生生給憋了回去, 臉色青紅變換幾下,終於梗著脖子丟出來一句:“大膽!”

他臉上籠罩著一股千年寒冰般的冷氣,含怒道:“你居然敢如此羞辱一位朝廷親王!”

許景亨麵帶詫異, 語氣譏誚:“你這匪首,死到臨頭尚且不肯善罷甘休, 居然還敢自稱朝廷親王?”

他拱手示意北方,以此表達自己對即將提起人物們的敬重:“你難道要告訴節度使, 也是告訴這滿室的賓客, 你今日先是闖入府中殺人, 繼而又當眾劫持府上的小姐,竟是朝廷授意、天子專旨不成?!”

這個帽子往頭上一扣,那影響可就大了。

三皇子原先還在想:怎麼辦,好歹也是我的堂弟,真的不管他, 就讓他去死嗎?

之所以有這樣的擔憂,倒不是因為兄弟情深, 而是今日賓客們因為認識自家堂弟那張臉的隻怕不在少數,雖然南都這邊堅持稱堂弟乃是匪徒假冒,但究竟是真是假, 烏泱泱一屋子人, 哪有不清楚的?

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李衡知道那是一位親王, 三皇子也知道那是一位親王, 所有人都知道, 那是一位親王。

可最後李衡還是把他給殺了,皇室,亦或者說朝廷卻根本不能把他怎麼樣……

這對本就岌岌可危的皇室威勢而言,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這些本就各懷鬼胎的地方勢力, 見狀會怎麼樣?

到時候,他這個親自出使南都,眼見著堂弟被處死的使臣,又會如何?

無能,怯懦,有失朝廷威儀,即便事情還沒發生,三皇子都可以想見到自己頭上的罪名!

可要說是攔,三皇子又怎麼可能攔得住?

想到這兒,他就覺得心頭冒火——我堂弟是個傻逼吧?!

跑彆人家裡邊來殺人放火,你要是有那個底氣也行呢,結果身邊下屬全都被殺了,自己也被抓住,尼瑪的老祖宗的臉都給丟儘了!

三皇子心中且氣且憂,卻是無力回頭,神色略帶些許戚然的轉過臉去,不再與軒轅桀做視線上的碰撞。

軒轅桀誠然張狂,但畢竟不是傻子,眼見堂兄不語,做出一副並不認識自己的模樣,心下大急:“三哥!”

他趕忙道:“三哥你說句話啊!”

李元達於是便麵帶驚詫的看了過去:“難道三殿下竟然認得這匪首不成?”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演一出人儘皆知的滑稽戲,軒轅桀是小醜,三皇子又何嘗不是?

然而時局如此,他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節度使說笑了,我怎麼會認識他?無非是小人攀咬,不甘赴死,想拉我下水罷了!”

說完,便朝他一拱手:“此人乃是府上的犯人,節度使又是南都的最高軍政長官,該當如何處置,隻當由您來決斷,卻同我這個來客有什麼關係?”

軒轅桀初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是來了靠山,整個人眼見著的振奮了起來,哪成想甚至於都沒來得及靠過去呢,那座山就嘩啦一下倒了!

他難以置信的叫了聲:“三哥,難道你不認得我了?我……”

三皇子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他你你我我下去了,幾乎是強逼著自己擠出來一絲笑:“我是奉命前來觀禮的,至於旁的,一蓋與我無關!”

繼而便做出囚室昏暗,喘息不過的樣子來,向李元達微微頷首:“節度使,我身體稍有不適,且到外邊去吹吹風……”

李元達麵露關切,趕忙吩咐親信:“還不趕緊陪著殿下出去?”

待三皇子及其隨從半走半逃的離開了此處,又轉目去看其餘人,狀若無奈:“唉,三殿下大抵是覺得不自在了,其實這事兒哪裡怪得了他?無非是小人太過厚顏無恥,肆意攀咬罷了!”

其餘人見狀,不免紛紛附和起來,看起來一派祥和,但實際上很像是古代版皇帝的新衣。

軒轅桀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他乃是堂堂親王,如今居然淪為了階下囚,自家堂兄見到,竟也不敢與自己相認?

還有這囚室裡的其餘人……

軒轅桀看向站在人群之中的明俊青年,忍不住叫了出來:“光業!”

竇光業不由得轉頭去看。

李元達也順理成章的轉過頭去,打量這個很可能是小六表兄的竇家子弟。

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看起來是個極溫和的人物,見人便帶三分笑,與之言談時,頗有些如沐春風之感。

他略有些疑惑的問:“怎麼,竇公子認得他?”

竇光業趕忙搖頭:“節度使說笑了,聽他稱呼晚輩名姓,下意識看了一眼而已。”

李元達麵露了然:“原來如此。”

軒轅桀徹底絕望了,緊接著心頭便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失望與憤怒:“你們這群懦夫,在李衡麵前,居然連實話都不敢說了嗎?!”

“軒轅謹!”他直呼三皇子名姓,那含恨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廊道裡:“你簡直丟儘了祖先的臉!!!”

然而這話三皇子大抵是聽不到了。

已經離開囚室的其餘人倒是聽見了,但是這等關頭,又有誰敢回頭替他張目?

隻見南都節度使李衡負手走在最前,身邊是他那秤不離砣的謀士許景亨。

再稍稍落後半步的,卻是個耳邊簪筆,手裡邊還握著一支炭筆捧著紙張速記的文書。

許景亨說,那文書記。

“日前,三皇子殿下奉天子之令訪問南都,同本都節度使李衡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雙方將繼續深化合作,共同推動西南政治、經濟、軍事各個領域協同發展……”

“今日,一群打著皇室親王旗號的匪徒突襲南都,連殺數名無辜百姓、製造混亂之後,又陰謀闖入節度使府上。好在英明神武的節度使對此早有防範,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擒拿,如今匪首正押在獄中等候處置。”

“據悉,其人自稱乃是厲王軒轅桀殿下,又有通關路引、白銀麵具為證,甚至於有著一張與厲王殿下一模一樣的麵孔,稍有不慎,便會被其蒙混過關!”

“然而再狡猾的狐狸終究也鬥不過獵人,任他如何詭計多端,也逃不過節度使大人的法眼,等待著他的,是法律的嚴懲!”

“同時,南都嚴厲斥責該不明匪徒假冒皇室親王,意圖破壞朝廷與南都關係的行徑,你們的陰謀已經徹底暴露在陽光下,不要再坐跳梁小醜,貽笑大方!”

許景亨說得快,那文書記得也快,長長的一席話說完,他又問李元達:“如何?”

李元達認真的提出了一點建議:“關於假厲王的身份,不要總是來回提起,知道的說那是假冒的厲王,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真的厲王被我們擒住了呢。”

“更有甚者,或許會誤會朝廷表麵上對我們施加善意,暗地裡卻痛下毒手。如果南都有一個人生出了這樣的猜測,本節度使那日月可鑒的忠貞之心,隻怕就要因此受到傷害了!”

針對這種情況,他做出重要指示:“為了維持朝廷的聲譽,也是出於對天子和厲王殿下的尊重,不許府中人討論‘真正的厲王殿下此時究竟在哪兒’這樣的話題。”

“更要注意,不要叫那些狡猾的商隊去天子行在打聽厲王殿下的動向,尤其注意不要以訛傳訛,把那幾個附從作亂的人傳成厲王殿下豢養的死士。”

說到此處,李元達由衷的歎一口氣,憂慮之情溢於言表:“本也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倘若因此發酵,成了皇室內部之間的齟齬,叫我日後如何去行在麵見天子呢?”

“要是再叫南都百姓誤以為天子是要害我,對朝廷生了他心,我李衡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許景亨感懷不已,當下動容道:“如您這樣白雪鬆柏一般清白的人,天下又有誰會不知道您的忠義之心呢?”

一眾來客們瞠目結舌的跟在後邊,嘴巴張開,好半天都合不上。

許景亨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驚奇不已:“你們難道都不感動的嗎?”

一眾來客們:“……”

“啊,”他們木然道:“感動,感動。”

眾人心知南都是要把這個屎盆子扣在朝廷頭上了——雖說這事兒大概率是軒轅桀自己傻了吧唧搞出來的,並沒有什麼幕後指使,但誰讓他是皇室親王呢?

皇室與皇室中人,兩者本就密不可分,現下他在南都犯了事,皇室乃至於朝廷怎麼可能輕易獨善其身!

李衡的做法雖然稍顯陰險,也顯得過於白蓮了一些,但倒也不算是太過分。

都有人跑到自家來殺人順帶著綁架自己女兒了,這還不叫人家生氣,憑什麼啊!

要在輿論上占一點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會兒是如此作想,但是到了第二日,這想法就變了。

因為就在一夜之間,有一個與厲王軒轅桀一模一樣的匪徒帶人在南都行凶,還在節度使府上殺人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南都。

同時,又以極快的傳播速度,輻射到李衡治下之地。

為此,甚至有人到朝廷來使們下榻之地去舉旗抗議,讓他們就此事給出一個說法來——我們節度使可不能白白受這種委屈!

竇光業聞訊不禁皺眉,轉頭與同行的家族管事竇忠道:“李節度使的氣性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一夜之間,竟就把事情鬨成了這樣……”

竇忠剛打外邊兒回來,有條不紊的從袖子裡取出來幾張文書遞過去,這才坐到餐桌前開始吃飯。

“十一少,”他用家族排名稱呼竇光業:“您不妨先看看這個南都近來盛行的新事物,哦,本地將它稱為南都報。”

竇光業有些遲疑的將那幾張文書接到手裡,打眼一瞧,看上邊標注著時間和南都大事,心下驚奇:“叫南都報,莫非是效仿邸報設置的,隻是以南都來命名?”

“有點這個意思,”竇忠喝了一口豆漿(甜的),咽下去之後,神色稍有點凝重的開口:“文書上分了好幾個部分,第一張寫的是南都政略,新近修改的律令,重新厘定的田畝,關於商人賦稅的征收,乃至於徭役的改製。”

“第二張寫的是時下的新鮮事兒,哪家婦人生了三胞胎,誰家老子咽氣,兒女們為爭家產對簿公堂,好不熱鬨,還有天下彆處的稀罕事,戎人打到哪兒了,天子行在處又發生了什麼事兒……”

“第三張則是雜事,有尋友的,有收購什麼貨物的,有刊登詩文的,還有給新開的鋪子做宣傳的,不一而足。”

竇光業聽了個開頭兒,便饒有興趣的笑了:“挺有意思。”

說完,卻又道:“李節度使專程搞出這東西來,倒真是廢了心思,要麼就是手底下有能人,不過說句不好聽的,稍顯雞肋了些。”

竇忠道:“怎麼說?”

竇光業於是抬手抖了抖手裡的那幾頁紙:“其一,是成本。紙墨需要成本,印刷需要成本,而時下南都即便未遭戰亂,還可以算是富庶,但是能買得起這幾頁紙的,又有幾家呢?連本錢都賺不出來!”

“其二,則是此物有資敵的可能,若是有心人——甚至不必有心,但凡有些頭腦的,收集到三十天的南都報之後,也足以了解到南都事的九成九了。”

竇忠聽罷便笑了:“十一少,你可知道牽頭辦這份南都報的是誰,如今這南都報又會出現在何處?”

竇光業當下道:“願聞其詳。”

竇忠便告訴他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這南都報,有幾種不同的兜售形式。”

“第一種也是最大的買家,即南都本地乃至於李節度使下轄之地的官府,遵照各自的品階和官署的人員設置,按需求每日呈送。”

“第二種往往是豪族亦或者富商,乃至於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是直接包圓了,半年起步,把錢預付過去,每天清晨自然有專人送到買家府上去,省時省力。”

“第三種呢,就是南都境內的酒樓和茶樓。他們專門訂購了這份南都報,每日著專人在店裡誦讀,入店之人都可以免費聽,算是招攬客人的一種手段。”

竇光業聽到此處,便明白了想出這主意人的厲害之處。

幾張紙並一點子墨汁,再加上幾套印刷器材,一群辦事的夥計,總共能花幾個錢?

可是通過這幾個錢,李氏幾乎徹底掌控了南都乃至於其下轄之地的輿論世界!

有一個人能夠控製你所能看見的東西、知道的事情,這不可怕嗎?!

上至豪富,下至平頭百姓,幾乎都被一網打儘了。

即便買不起南都報,隻是花幾個錢去茶樓聽一段書,順帶著遛一遛耳朵——竇光業都能夠想象到,某些客人離開後腆著肚子在自家巷子口那眉飛色舞給左鄰右舍講南都報上新聞時那眉飛色舞,得意洋洋的樣子!

原本極難進行傳播的消息,就這麼著像是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整個南都。

對於這個結果來說,最開始投進去的那點錢又算什麼?

更何況,他玩味的道:“說不得人家還有的賺呢!”

“正是如此。”

竇忠道:“我算了算,隻是官府訂購的那部分,其實便足夠囊括成本了。當然,官府訂購,價格大概率壓的很低,不過即便如此,也是相當可觀的收益了。更不必說後邊還有人出錢做宣傳,尋人,甚至於還有人專門花錢在上邊兒刊登自己的詩詞……”

“真是奇才啊。”竇光業稱讚之餘,又不免有些黯然。

這法子誠然精妙,但是內中機竅也很容易被人看透,隻是看透是一回事,想要複製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辦成,就得有本地最強勢力點頭才成。

想辦大,就得有法子說法那些個開茶樓酒樓的地頭蛇才行。

想搞彆處的大新聞,一個不好就要鬨出外交糾紛,背後的勢力一定要有強大的武力支持才行。

而除此之外,富庶安全的社會環境同樣必不可少。

當今天下,能夠滿足這幾個要求的,大抵也就是南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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