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第 359 章 救命,我身邊所有人都……(2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15539 字 8個月前

不想乾,想摸魚,想磨洋工。

李方妍的計劃書裡其實有備注上,對於這些外出核查的人,可以適當的加一部分補貼,許景亨一看就笑了——這位六小姐的想法是好的,體貼下屬,可是這筆錢他是不會叫戶房出的。

即便是六小姐想自己出也不行!

胥吏是有俸祿的。

他們不止有俸祿,還有大筆的灰色收入!

領工資還對外盤剝,叫他們上班還要再給一分錢——乾脆你來給我做上司吧!

不給錢,一文錢都不給。

還是那句話,不想乾就滾!

彆得了便宜還要便宜!

“且除此之外,我還有另一重考慮。”

許景亨眉頭皺起,有些憂慮的樣子:“如今城中湧入的流民太多了,濟貧署雖然儘心竭力,但仍舊力有未逮,城中大戶趁機蓄奴,不可不謹慎處置。如今借著人口普查的功夫摸摸底,也是件好事。”

李元達翻了翻許景亨遞上來的那份章程,上邊字跡稍顯粗陋,是李方妍的手筆。

有部分被紅色墨筆劃去,或者另有刪改,字跡雋永端正,那是許景亨的手筆。

他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繼而將其合上,遞還回去:“很妥當,就這麼辦!”

……

李方妍擬定的那份章程經了南都最高軍政機關的同意,緊接著就被加蓋印章,發到了底下去。

這才有了第二日大清早就轟轟烈烈展開的南都第一次人口普查活動。

節度使下令,要在南都廣修茅房的事情一經傳出,便在底層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因為這事兒真的能惠及到他們。

如錢永年所說,這是善政。

可是有人喜,當然也就有人憂。

譬如說戶房的胥吏彭武,短短一日之間,便接到了好幾個壞消息。

他的表弟趙十一,因為領了差事卻背地裡磨洋工,帶著手下人出去喝茶嗑瓜子被抓了個正著,直接被攆出了戶房。

他的幾個鐵杆心腹出去乾了一天,下午下值的時候各個都到他麵前訴苦,說是走了一整日,油水兒是一點都沒占到,倒是把自己累得腰酸背痛,到這會兒鼻子裡都是大糞味兒。

還有與他相熟的糞把手悄悄送了厚禮過來,說老哥哥你得幫幫忙啊,這貴人們想一出是一出的,這不是斷了我們的財路嗎?

我們的日子不好過,以後你老兄也跟著少吃一口肉不是?

彆的都可以暫且拖延一二,倒是趙十一這事兒……

彭武專門尋了戶房的副掌案——如同朝廷六部有尚書掌管一樣,六房自然也有專門負責的最高長官。

這個人被稱為房首,也被稱為掌案,因著南都如今人口眾多,諸事繁雜,是以每房在掌案之外,又格外設置了兩個副掌案。

這回彭武去找的,便是他相熟的那一位副掌案。

帶足了禮物,兼一張笑臉,天黑之後,他悄悄的登了副掌案的門。

“十一這小子也算是您看著長大的,我趙叔跟您還曾經是同僚,這回他有事兒,您得伸伸手,撈他一把啊。”

彭武先拉了拉關係,又說:“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一群爺們兒出門渴了,想喝口水,偏叫人瞧見,告了上去,這哪是他當差不力,是有人故意想整他呢!”

副掌案的媳婦坐在旁邊,吊梢眼往上一抬,陰陽怪氣道:“彭武啊,你是不知道,人家的威風可大呢,不隻是你們家十一,就咱們戶房,才一天,就擼了十六個人出去!”

她的娘家堂兄也被擼了。

且那還不是個尋常的低級小吏,是個與彭武一般品階的胥吏,油水異常豐厚,一朝被攆出去,丟臉,丟錢,也窩火。

原本丈夫沉著臉不許她出聲,她也就隻好憋著火在那兒嗑瓜子兒,這會兒彭武來了,可算是打開了話匣子。

“你說節度使是怎麼想的啊?這麼大的事兒,交給一個黃毛丫頭!這倒好,整個南都都給攪的人仰馬翻……”

她由衷的歎口氣,扯出手絹兒來,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你說往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又開始嘰嘰喳喳說人八卦:“聽說那個六小姐從前是個傻子,也不知道現在好了沒有——也就是這種傻子,才格外不把我們這些經年的老人放在眼裡呢,一個閨閣小姐,出來操弄這種事,節度使居然也不管管她,我要是有這種丟人現眼的閨女,氣也氣死了!”

在南都城,這一晚如此議論的不在少數。

不敢將矛頭指向節度使,更不敢指摘官府,甚至於連說那幾個協同辦事的李氏子弟也不敢,隻敢對著看起來最孱弱的李家六小姐開火。

畢竟先前她留給世人的印象在那兒擺著,且曹夫人執掌李家後宅的時候,為了泄憤,甚至於很樂意對外傳播家中庶女的醜名。

利益受損所帶來的的仇恨遠比泄憤遷怒所帶來的的怨囿更多,一日之間,李家六小姐是個癡愚的傻子的消息甚囂塵上。

很快,李方妍得到了一個稱呼,糞娘子。

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是相當惡毒的一個稱呼了。

知道此事的人,有一笑置之的,有暗自皺眉的,也有表麵上不動聲色,實則使人推波助瀾的。

看似平靜的南都,實則暗潮洶湧。

……

“砰”的一聲震響,李約一掌擊在案上!

繼而他霍然起身,殺氣騰騰的到不遠處茶樓裡嚼舌頭的婦人麵前去,同時一聲怒喝:“你們剛才說的話,再給我說一遍?!”

那幾個婦人穿得都頗齊整,發髻上的首飾不算華貴,但也絕不是尋常婦人所能有的,顯然家中資財豐厚。

出身這樣的人家,當然就得會看臉色,見個十七八歲的魁梧年輕人滿麵怒色的朝自己發作,衣著也不似尋常人家能有的,後邊還跟著幾個隨從,下意識便矮了三分。

年紀大一些的那個忙道:“小官人聽岔了,我們娘們幾個說幾句體己話罷了,怎麼就惹得您生了這麼大的氣呢。”

說完,便使眼色給另外幾個,起身要走。

李約既然能當場發作,顯然就不是個能忍讓三分的脾性,見狀把眼睛一瞪,伸手攔住:“打量著我好糊弄不成,我叫你們走了嗎?!”

說完他冷笑一聲:“不怕叫你們知道,你們剛才說三道四的正是我家妹子,糞娘子?當著李家的人罵李家的人,你們好大的膽子!”

那幾個婦人聽罷都變了臉色,知道他乃是李氏子弟,語氣更軟三分:“公子恕罪,不知您身份如此貴重。”

又巧辯道:“我們先前那般稱呼李小姐,其實是欽佩她,難為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兒,這麼大的事情辦得井井有條……”

其餘幾個紛紛附和:“是啊,是您誤會了,我們其實並無惡意。”

再見李約一副悍匪的模樣,實在害怕,不由得看向圍觀眾人,哭泣起來:“我們幾個弱女子,不知道是怎麼得罪了公子,幾句婦人私語罷了,難道這也是滔天大罪嗎?”

“好,好好好!”

李約氣極反笑,連連點頭:“方才我親耳聽見你們取笑我六妹妹心智不足,說她是糞娘子,這話你們認不認,嗯?!”

幾人下意識就要否認,然而眼見對方怒目圓睜,活像是個夜叉,瞬間萎了回去,當下老老實實道:“這……這的確是我們說的。”

又強辯道:“可我們是沒有惡意的,隻是欽佩六小姐而已啊!”

李約要她們承認這話是她們說的就夠了,當下大手一揮,吩咐隨從們:“帶著幾位夫人到戶房去走一遭,她們既如此褒讚我家妹子,我怎麼能不送她們一份厚禮?!”

侍從們圍了上來,幾個婦人瞬間驚恐大叫:“不要碰我們!”

“乾什麼?!”

還有一個放聲大叫:“殺人了,救命啊!!!”

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不乏有指指點點,覺得李氏的衙內仗勢欺人的。

李約隻當是沒看見,環視一周,拱手道:“在下李約,乃是節度使的族侄,李氏四房出身,這幾日主持南都修建茅房事項的,是我的妹子!”

“方才是這幾人親口承認,因為欽佩我妹子,所以才開口管她叫糞娘子,她們如此盛情,我這個兄長不能不投桃報李,回報她們一二!”

“至於如何回報——諸位若是有興趣,儘可以到衙門外一觀,小子這點顏麵還是有的,請幾位戶房的差役在外辦差,並不算難。”

圍觀眾人聽罷來了興趣,看李約不像是會仗勢欺人的樣子,遂大著膽子問了一句:“李公子不會是要當眾行刑吧?”

人群的喧囂聲短暫的低了下去一點。

李約聽罷,卻當即道:“怎麼會?我若敢如此,不說彆人,伯父頭一個不饒我!”

又說:“我保證,絕不動這幾位夫人一根手指頭,如果她們願意配合,自己走到衙門門口去,我都不叫侍從推她們一下!”

眾人由是愈發驚奇,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那幾個原本啼哭的婦人膽子也大了一些,遲疑著交換一下眼色,忐忑不安的隨從李約往衙門門口去了。

南都城如今有幾十萬人之多,熱鬨每天都有,但像今天這樣這麼符合熱鬨標準的熱鬨,卻還是頭一次。

原本圍觀的人就多,再經過人傳人人傳人人傳人之後,等到李約終於同那幾個婦人到了衙門外,彼處已經堪稱是人山人海了。

守門的差役原還要驅散人群,知道領頭的竟是節度使的族侄之後,便不敢擅自做主,一層層報了上去。

侍從送了一把椅子過來,李約一屁股坐下,然後讓人去請今日戶房坐班的胥吏過來。

眾人見狀,更分不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那幾個婦人更是疑惑不已。

等人到了,李約先問那幾個婦人一句:“你們方才親口所說,稱呼我妹子為糞娘子,是因為欽佩她的功績,是也不是?”

幾個婦人眼見圍觀者如此之多,已經心生悔意,然而話早就說出去了,先前聽見的也不在少數,便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很好,”李約點了為首的那個出來:“你夫家姓什麼,可在衙門當差?”

看那婦人麵露柔弱,馬上道:“彆給小爺我裝——你能出來嚼舌頭,家裡肯定有人是胥吏出身,且多半還受了處分!抵死不說,最後丟人現眼的是你,可不是我!”

那婦人心思被他點破,已經心生畏懼,哭哭啼啼半日,終於還是小聲講了出來。

李約馬上吩咐那戶班的差役:“去查查,她家裡有幾口人,有沒有還在衙門當差的!”

差役領命而去,不多時,便來回話。

“陳氏的弟弟在戶班當差,隻是已經被去了職位,丈夫也被降了品階,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吏班,另一個還在學堂念書……”

“好極了!”

李約馬上道:“一事不勞二主,正好你們戶班本來就是管這個的,幫小爺一個忙,給陳氏的男人改個名字——她男人姓什麼?!”

戶班的人已經隱約猜到他想乾什麼了,頓覺一個頭兩個大:“姓王。”

李約哈哈大笑幾聲:“以後他就叫王糞,他大兒子叫王大糞,二兒子改名王二糞,馬上給我在戶籍上改上!這可是上上的美名,給個文正都不換的!”

又轉頭支使侍從:“去木材鋪訂個匾額,上書‘大糞之家’,給我掛到他們家門上!再給他們家倆兒子一人定一個名字的牌坊,雇一隊樂班子,吹吹打打的送到他們麵前去!”

李約嗓門本就響亮,幾乎壓倒滿場喧囂,而待他說完,已經是鴉雀無聲,幾乎都原地石化了。

陳氏更是麵如土色,神情呆滯。

李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種天大好事,你怎麼不笑?是高興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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