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想見你,真的。”
鬱訶下意識脫口而出,用了他一直以來避諱的詞語,“……父親。”
藏了很久的稱呼,終於從口中叫出。
他心下忐忑。
用餘光去看祂,卻對上了一張英俊極致的臉。
鬱訶頓了一下。
沒有躲開對方的視線。
祂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動作,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像被他的反應取悅到了。
【乖。】
那張模糊的麵容,竟不知何時變得愈加清晰。
一雙眼角微挑,帶著桀驁,似乎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卻唯獨隻注視他一個人類的身影。
四目相對。
鬱訶看清麵容的那一刹那,眼底浮現出一陣茫然。
等、等一下?!
這張臉,不是幾十年前開著飛艦,和蟲族軍隊同歸於儘的那位最年輕的帝國上校嗎?
每年的12月5日,是法定節假日。
因為帝國在這一天,要在宮殿上方升起一麵黑旗,緬懷這位為人類犧牲的史詩英雄。
但他根本沒想過,這居然是邪神的分-身之一。
鬱訶以前真情實感地崇拜過對方。
因為對方白手起家,竟也做到了那種一人之下的程度,是他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目標。
但現在——
把騙他的眼淚都還回來!
他無法控製自己的動作,睜大眼睛地盯著祂的臉看,眼神裡透露出不可置信。
通過鬱訶的表情,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隨後,祂掩飾般地頓了頓,嘖了一聲。
“不喜歡這張臉?”祂道。
或許是因為換了人形,這道聲音不再直接刺穿骨膜,而是落在了耳邊。
見他依舊不說話,祂皺了一下眉,神情若有所思:“可以理解,這個身份太正經了——隻是,你不是要進首都軍校麼?我以為你會喜歡軍人。”
話音落下。
血湧起的麵容逐漸模糊。
下一刻,又重新凝聚成了新的麵孔。
而這副模樣,和先前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對比形成了極大的反常。
絕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將兩個身份聯係在一起。
“這個呢?”
麵孔雖然和方才表情相同,但給人的感覺卻如沐春風,親和而天然想讓人親近。
“……”
鬱訶理論課很好。
這張臉一亮相,對他來說就像開卷考試,腦海裡浮現出了名字。
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聯邦最傳奇的人物。
——數年前,以一己之力,開發出惡種基因探測係統的天才研究員。
可惜,他被嫉妒才華的同事陷害,含恨而終。
直到幾年後,他才洗脫名聲,讓得知真相的所有人為之心碎。
對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聯邦至以最沉重的哀悼。
每年,他們都會直播在對方墓前獻上白玫瑰,舉國向其表達歉疚之情。
這一天也是法定節假日之一。
原來這也是祂的馬甲。
鬱訶表情麻木:“……”
不太理解。
他的邪神父親,是不是對美強慘設定有什麼執念。
而且這個分-身,研究的方向是檢測惡種的方法……
嘶,不太好評價。
“這個也不喜歡?”
祂抬起這具許久沒使用過的身軀的手臂,翻轉手掌看了看,意味不明道,“你理論課分數很高,看到這具身體,會不會覺得喜歡?”
鬱訶還沉浸在震撼情緒裡。
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見狀,祂皺眉,頓了一下:“還是說,你其實更喜歡蟲族?我有四個身份還行——”
鬱訶:“……”
這一刻,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巡察官A218為什麼先前對他露出了糾結的眼神。
——要記錄邪神的分-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而且看樣子,光是祂現在給他看的個馬甲,帝國、聯邦和蟲族,就根本沒有意識到本體是祂,否則也不會設置那些法定節假日來紀念了。
彆再說了,再說曆史書上的偉人都要被覆蓋了。
鬱訶剛開始還在想,邪神如果不明白人類的感情,不會把他真的當成血脈來看待,那該怎麼辦。
但現在仔細回憶一下。
對方開了這麼多分-身,玩弄過太多人類的感情,說不定比那些社會學家還懂人類的真實想法。
是他冒昧了。
“我不喜歡蟲族。”
鬱訶決定為自己辯解一下:“我喜歡原本的你。”
雖然分-身很多。
但那都不是祂的本體。
聞言,祂可疑地停頓了一下。
“你喜歡觸手?”
“……”
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總感覺祂誤會了什麼,他本人的愛好沒那麼特殊。
眼見下一秒,祂竟然真的開始調整自己的形態。
鬱訶一驚,果斷改口,“不,不要觸手。那個……我其實更喜歡帝國上校。”
比起觸手。
那還是挑一個人形的吧。
起碼不會引人矚目。
“再叫一聲父親。”
“……父親。”
祂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血液湧動,那具身體很快重新洗牌,不過幾秒,變回了最開始帝國上校那幅冷冷的俊美麵容。
無論怎麼看,都覺得這切換過程及其詭異。
或許是鬱訶的視線引來了祂的注意,祂道:“暫時披著這個,其他分-身可以輪著用。”
又頓了一下。
祂補充,“不過,他們在後續也可以同時存在,你喜歡幾個就可以挑幾個。”
鬱訶:“……”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
想象一下,他原本隻是一個誤入首都星的孤兒。
但這麼一搞,他就會多出很多很多的父親——
而且,他們的身份還都是曆史書上赫赫有名、影響力巨大的史詩級人物。
哪怕忽略邪神本體,一旦這些身份詐屍,在整個宇宙引發的連鎖反應,完全無法想象。
好熱鬨的家庭。
鬱訶發現自己根本構建不出來其樂融融的畫麵。
等一下。
他猛地一驚。
如果分-身同時存在——
到時候,彆人會不會覺得他水性楊爸,到處都是他認的乾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