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洛青得到肯定,陸陸續續有人站起來說自己的一技之長。
“將軍,我不才,隻識得一些百草名字功效。”說話的人是一名看著秀氣書生模樣的小兵,名字叫百山。
百山恭恭敬敬得行禮,宋川平生怕趙臨川不知道,擱他旁邊解釋,“少夫人,你彆看百山一副秀氣書生模樣,他曾經是城外的一處村落的郎中,後來村子被毀,他心中憤然,便棄醫從武,投到趙將軍麾下了,上了戰場殺敵絲毫不含糊,就方才提到的洛水澗一戰,他差點連自己小命都丟了。”
趙臨川想起現在褚玉跟他提過宋川平私底下麵見恭王的事,現在又跟個沒事人一樣,“那宋副將以為身為武將,最重要的是什麼?”
宋川平一怔,猶豫試探,“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錯,是忠。”他瞥了一眼,雙手背在身後,“為人臣子,忠君之事,蠻子雖狼子野心,但他們手底下的將士不也忠於自己國家,身份立場不同,便站在了對立麵,像你我,你忠於趙將軍,我忠於君,若是身後有人不忠,那天豈不是就要亂了?”
宋川平噤聲,望著站在台上的少年背影,神色複雜。
趙臨川勾唇,心底直搖頭,他從未懷疑過宋川平的忠心,但是此事他自己不說出來,日後恭王尋麻煩,他就算有嘴也百口莫辯,趁著事情尚未發酵,早做了結為妥。
自古帝王多疑,就算他隻是個宋川平,難免有小人會趁機挑唆,將矛盾引到赤霄軍身上。
赤霄軍為邊關守軍,不能出岔子,行差踏錯一步,都會涉及邊關穩定。
好不容易迎來安穩日子百姓,經不起戰亂折騰了。
否則到了那一步……
他將目光放在台上展顏的褚玉,這樣的姑娘,身體互換,如何能替他扛槍策馬去血戰那九死一生的沙場。
她遠離的盛京,往後日子應是喜樂無憂的,如同她的小名一般,叫阿喜。
他喚阿留。
褚玉接連聽了好幾個將士的特長,有人甚至來了興致跑到台上當眾表演起來,有人鑽木取火引起的火花點燃乾柴,大火烈烈,照得每位將士眼睛明亮,神采奕奕。
原本是想讓她上台來講解叢林戰的方法,後來卻演變成了將士們的狂歡。
褚玉心底算是鬆了一口氣,算是蒙混過去了。
但是她心剛落地,卻又被提了起來。
“將軍!今日怎麼不見你露兩手,許久未見將軍耍槍,我等可是想念得緊呀!”
褚玉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怎麼又是耍槍?
就不能舞劍麼?
若是舞劍,她也能混過去,可耍槍,男女體力臂力上差距甚遠,男用長槍跟女用長槍重量上也會有所不同,她盯著趙臨川的身體,如何叫人拿一杆女子慣用的長槍來?
褚玉並不慌亂,有了先前的經驗,眼下她鎮定許多,隻是改口笑道:“老實耍槍也沒意思,我前些日子在盛京學了劍舞,可為你們表演一番算是助助興了。”
她趕鴨子上架,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及笄後便從未在眾目睽睽下跳過舞,就算瞧見台上的姑娘跳舞,她都會想起曾經的自己,她膽怯退後,不敢麵對。
現在她為趙臨川,為自己,這及笄那年的紅袖舞,也算是今日才真正的如她所願,成就今日的自己。
隻為往後,餘生。
她挑選了一把輕巧的長劍,未著鎧甲的她,今日穿著的是一襲紅色內襯打地,白色外套的勁裝,發尾飛揚。
長劍在手,氣勢恢宏,隨著她的舞姿,逐漸由柔轉剛,有了一劍破萬軍之勢。
挽起的劍花好似挑起頭頂太陽灑下的光芒,鋥亮劍身晃眼,但她確實真的迎接到了她的新生。
哪怕在用彆人的身份活著,但趙臨川說得沒錯,她骨子裡依舊是褚玉,是她自己,不是彆人。
趙臨川望著台下舞劍之人,她的動作逐漸與兩年前他望見的紅衣姑娘相重合,恍惚間當真以為是她。
昨夜他明明問過她,她並沒有承認自己就是當年的紅衣姑娘。
她不承認,隻能是撒謊了,為何撒謊,其中緣由趙臨川不懂,但再貿然詢問,褚玉第一次尚未承認,第二次恐怕也不會。
倘若褚玉沒有撒謊,她會這個舞蹈,她和那個紅衣姑娘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她的那個朋友,是真的有這個朋友。
褚玉收劍朝著台下諸位將士謝幕行禮,將長劍原封不動放回架子上,身後是眾將士的歡呼聲。
這一關,算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