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清醒地知道他是個生意人,不是伯樂也不是鐘子期,不是她的知音良友。
按生意場的話來說,自己是乙方,他是甲方,僅此而已。
他如果不加乾涉任憑自己自由發揮那是最好,但如果他強加指點要求過多,這作品就算做出來也不是屬於自己的。
苑宇彤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了幾天,這幾天裡她在網上搜索了趙景柯的名字。
關於他的竟然是花邊新聞居多,與某小花先後進出酒店,疑似和某流量女星浪漫同遊德國,在美國世紀廣場買了三天投屏高調表白新晉女神秦若影。
景文集團的接班人,董事長趙景柯,現在儼然是花花公子的代名詞。
最近一條關於他的新聞是景文集團股價連續大跌,專業人士分析是前段時間大漲回調。
評論區就更精彩。
「小A愛理財:景文集團的股價和趙景柯的戀情息息相關,趙董事長何時有了新戀情,股價就會走一段時間主升浪,如果又傳出感情破裂分手就是股價見頂的信號。所以,趙景柯爆出新戀情的時候就是全倉買入的好時機。」
「momo:戀情概念股。」
「把錢還我我不玩了:少爺勇敢追,散戶隨三千,結婚時候我坐小孩那桌。」
她關掉頁麵,把手機反扣,雙手撫臉按了按太陽穴,心裡沒來由的憋悶。
盯著書案正中的古董瓷瓶,她像一座雕像定定想了許久,起身去廚房找到嶽文治。
嶽文治正守在灶台邊煲一鍋牛丸湯。
苑宇彤倚在廚房門框,垂著頭,漆黑靈動的眼眸盯著水泥地麵,低聲說:“師父,趙先生的要求我做不了。”
嶽文治用湯勺盛了一碗遞給苑宇彤,輕聲細語說:“小心燙,趙先生還沒提要求你怎麼就做不了了呢?”
苑宇彤接過湯,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師父,我不希望我的第一件作品就是做給一個土老板。”
聽到這個詞嶽文治笑了一陣才停下來,苑宇彤炯炯有神的杏眼既倔強又執拗。
“你為什麼覺得趙景柯是土老板?我看他穿著考究,談吐不凡,還能看出那《溪山行旅圖》是出自你手。”
“他都是裝的,其實本質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十條新聞裡六七條都是花邊緋聞,都不是同一個女孩。”
苑宇彤緊抿雙唇,為那些素未謀麵被趙景柯玩弄感情的女孩氣憤。
嶽文治沉思了一會兒,皺著眉又搖搖頭
“我不相信。如果看網上的新聞,淺談兩三句話就能給一個人定性,是不是有些不公平?我理解你想尋知音,我年輕的時候第一次見你父親也覺得他就是個土老板,要多土有多土,我當時身無分文但眼高於頂,那個年代遍地黃金,人們隻顧著埋頭賺錢,誰還關注文化?”
嶽文治用隔熱套端起砂鍋,苑宇彤拿了三副碗筷跟在後麵,師娘早就在餐桌前等著各盛一碗。
鋪鋪展展擺弄開嶽文治才又說“後來我懷疑自己,已經打算放棄陶瓷微書了,章文兄出現了,先是默默買下我的作品,後來出價越來越高,我想謝謝他主動和他約見,一見麵我心就涼了半截,這不是土老板嘛。可是後來呢,章文兄成了我此生唯一的莫逆之交,走後還把你托付給了我。”
嶽文治的眼淚奪眶而出,鼻頭和兩頰都漲得通紅。每每提起父親,他就涕泗橫流,說話也帶著厚重的鼻音,
“可我卻帶你走上了微書的路,唉,你現在都二十七歲了也沒好好談個戀愛。你有天賦,可這行太苦,當初你正式拜師之後你師娘一個月沒理我,我現在都不知道章文老兄泉下有知會不會怪我,隻能等我百年之後下去問他了。”
師娘不耐煩地摔下筷子,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怒斥道:“彆哭了!你當初拋家舍業一頭鑽進書房每天跟瓷盆瓷碗打交道,畫完還跑去入窯燒製,家事多數指望不上你,我認了,誰讓我嫁給你了呢。可宇彤的青春年華有多久?該逛街旅遊談戀愛的年歲,哪個姑娘又閉關修煉又跑去燒窯?”
師娘說完眼圈也紅了,苑宇彤左看右看,夾在中間不知該先安慰誰,良久她才拉過師娘的手堅定地說:“師娘,這是我自己選的,我能從陶瓷微書裡獲得樂趣和成就感,我有天賦我也能堅持,一定要把陶瓷微書發揚光大,讓全世界都知道這門藝術。”
師娘淚眼婆娑看著苑宇彤,深深歎了口氣,為她錯過的精彩旅程惋惜,也為她今後要走的路擔憂,如同一個母親憂慮自己的女兒的未來。
麵對苑雨彤的堅持,師娘也隻能無奈說道:“吃飯吧。”
三個人默默吃過晚飯,師娘收拾了碗筷進了廚房,師父又鑽進了書房,苑宇彤也早就忘了要讓師父幫忙拒絕趙景柯的事。
轉天清晨,苑宇彤還在睡夢中,趙景柯就來了。